第20章
這晚蘇怡失眠了。
她在考慮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思來想去，她豁出去了，再不濟她就自首去牢裏蹲幾年吧！
但蘇星辰呢？
原主的父母好像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若沒了媽媽，他只能流落到孤兒院。
想到淩晨四點多，蘇怡才迷迷糊糊睡着。
天亮的時候，她是被一串濕噠噠的吻給折騰醒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蘇星辰小朋友。
蘇怡揉着眼睛看手機，早上七點。
擱以前，她還能倒頭繼續睡到日上三竿，但現在她不是一條單身宅狗了，任性不起來。
“媽媽早。”蘇星辰兩只藕節似的手臂摟着她脖頸，眷戀不舍地賴在她懷裏，“媽媽，今天你幾點送我去托兒所呀？”
蘇怡低眉望着他黑葡萄般的眼睛，笑着摸摸他頭：“今天不送你去了。”
“哇，真的嘛！太棒了吧！”瞬間騰起，蘇星辰興奮得像一個停不下來的小陀螺。他雙腿可勁兒往前蹬，兩手也興奮地在半空不斷揮舞，嘴裏還不斷喊着，“媽媽萬歲！媽媽萬歲！”
蘇怡：“……”
她鮮少見他這麽瘋狂的樣子，應該說從未見過。
大概是原主對他太過嚴厲冷漠，他根本不敢做出這麽誇張爛漫的舉動，生怕惹得原主不高興。
其實蘇星辰雖然小，但他真的很愛他的媽媽，可惜原來的蘇怡并不稀罕。
蘇怡憐愛地看着他瘋鬧，臉上浮出幾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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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起床，洗漱穿衣，手牽着手下樓。
他們的早餐是湯包和粥，蘇星辰香香甜甜地往嘴裏塞，吃得笑靥如花，就像在啃鮑魚燕窩似的。
蘇怡好笑地看着他，剛吃了幾口，包裏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簡訊提示音。
解鎖開屏，是陳慧芳陳阿姨發來的，也就是住在阿善旁邊的那位鄰居陳阿姨。
疑惑地挑挑眉，蘇怡點開短信。
“蘇怡，那天和你分開後，阿姨的孫女兒生病住院了，當晚我就坐動車去隔壁城市看孫女兒了。其實我聯系你是因為阿善，今天是他媽媽的忌日，每年今天他都會在墓地待上一整天，不吃不喝的，情緒特別低落。”
“往年我還能稍微看顧下，今年只剩下老伴兒在家，他粗手粗手的，肯定不及你心思細膩會安慰人。”
“所以阿姨才冒昧給你說一聲，如果你不忙，能不能幫阿姨去看看他？”
陳阿姨一連發了幾條。
蘇怡沉默地看着簡訊，有些無奈。
上次為了獲取情報，她故意讓陳阿姨誤會她和阿善的關系，看來陳阿姨誤會得很深，當真以為她喜歡阿善。
昨晚在阿善家，蘇怡雖然沒說什麽，心裏卻很憤怒。
她讨厭阿善那樣的人，甚至覺得康秀芳的話或許也不是全錯，他那樣目中無人又自閉，難怪身邊都沒什麽朋友。
蘇怡生氣地回複簡訊，準備拒絕。
事已至此，她沒有再見阿善的必要。
現在的她自身難保，又窮又得罪了人，誰還有心情去做小天使活雷鋒？
噼裏啪啦敲完一行字，蘇怡指尖微頓。
昨晚她無意害阿善撞到了頭，似乎有錯在先？
“媽媽，怎麽了嗎？”蘇星辰鼓鼓囊囊地揪着嘴，努力咽下後問她。
“嗯……”蘇怡遲疑了十多秒，決定把選擇權交給他，“等下媽媽想帶你去拜祭一位去世的奶奶，你願意去嗎？”
“唔，去世是什麽意思呀？”
蘇怡不好告訴他就是人死化作一捧灰的意思，只好套用經典電視劇套路，很浪漫地回答他：“就是再不能睜開眼睛，然後化作成了天上的星星。”
“那我們是要去看星星嗎？可是媽媽，你好笨哦，白天是看不見星星的啊！”小朋友皺起鼻尖，撲閃着眼睛很天真地為她科普。
蘇怡：“……”
她在心裏忍無可忍地吐槽：電視劇坑我不淺！前有阿善，後有蘇星辰小朋友。
不管怎麽說，蘇星辰小朋友還是很願意去的。
路上，蘇怡給他解釋了一堆，他才明白，原來他們這趟與其說是去看去世的奶奶，倒不如說是去安慰因奶奶去世而感到很傷心的奶奶兒子！
去搭公交的路上，兩人途經一家玩具店，蘇怡看他眼神時不時飄去，很想狠狠心帶他快速走過去。但是——
“媽媽給你買個魔方怎麽樣？”驀地停住步伐，蘇怡囊中羞澀道，“你之前那個四階的不是都玩膩了嗎？這次我們買個六階的好不好？”
“好呀媽媽！”蘇星辰眼中立即迸發出喜悅的光彩，牽着她手原地蹦了幾蹦。
魔方相比于其他玩具還是便宜很多，一個六階魔方七十五塊錢，蘇怡看到價位，着實松了口氣。
結賬離開，蘇星辰高興地抱着魔方，恨不得現在就拆開重組。
“走路的時候要專心，不能三心二意。”
“好的媽媽。”蘇星辰笑得極為燦爛，伸長手臂把魔方遞給她，“媽媽，幫我放到書包裏，等下上車車了我再玩。”
蘇怡很滿意地贊了句“這才乖嘛”！
兩人按照陳阿姨給的地址去公交站乘車。
統共轉了兩趟車，花了将近兩個小時，他們才抵達地點。
蘇星辰一路有魔方轉移注意力，倒挺開心的。
只是這次的魔方比上次的難度升級了許多，他撥弄一路仍沒破解。
好在這孩子耐性足，完全沒有暴躁或者氣急敗壞把魔方丢到一邊發脾氣，更沒有向蘇怡求救。
蘇怡悲哀的想，大概蘇星辰小朋友心裏很清楚，一個連四階魔方都搞不定的人怎麽有可能搞得定六階？所以她肯定是被蘇星辰小朋友在心底暗暗鄙視了！
怨念地下了公交，蘇怡撐開傘，罩住她和蘇星辰。
此時将近晌午，太陽漸烈。
在墓園附近的花店買了束鮮花，兩人牽着手一起走進墓園。
繞了會兒，蘇怡找到了阿善母親梁可晴的墓碑，以及跪在墓碑前的男人。
墓碑前擺放着鮮花蔬果，還有一碟桂花糕。
插在蓮花座內的檀香燃着，打着卷兒往下掉落煙灰。
蘇怡與蘇星辰對視一眼，都不敢開口打破這肅穆的沉寂。
男人身穿一襲燙得筆挺的墨色西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他雖跪着，腰杆卻挺得筆直。
一縷縷檀香煙霧盤旋在他身側，顯得莊嚴虔誠，神聖不可侵犯。
足足站了半晌，蘇怡盯着他烈日下一動不動的背影，小心翼翼咳嗽一聲：“阿善。”
似是驚醒，他驀地扭頭，紅紅的眼睛裏滿是來不及掩飾的傷痛悲哀。
與此同時，蘇怡怔愣在原地。
他的五官真的像極了上次救她的那位簡總，之前阿善一直打扮得邋邋遢遢的，長長的碎發遮擋了一半眼睛。
而現在的他露出額頭，這模樣分明與那位不差多少。
“你為什麽在這裏？”簡仲欽立即換了一副面孔，他臉上再找不出分毫脆弱，滿滿都是冷漠與厭惡。
“我……”蘇怡不可思議地盯着他臉，其實她早覺得他們連聲音都很像，但因為阿善一直否認，然後他又住在破敗的長隆街，所以她才漸漸打破疑慮，可現在她心裏的那份質疑又重新冒了出來。
“陳阿姨告訴我你在這裏。”蘇怡回答道，“我帶孩子過來拜祭你母親。”
蘇星辰偎依在蘇怡身旁，擡眸望向那個跪着的男人。
大抵是被他眸中的寒意吓到，蘇星辰抓緊蘇怡的手，開始往後躲。
蘇怡微笑着晃了晃他手，以作安撫。
得到媽媽的鼓勵，蘇星辰這才把頭從蘇怡背後鑽出來，他望着那位很兇的叔叔，奶聲奶氣的童音雖然稚嫩，卻很真誠：“叔叔你不要傷心了，奶奶其實在天上看着你呢！”
簡仲欽不耐煩的目光從蘇怡轉到這個肉團子身上。
他整個人都顯得很圓潤，圓圓的胳膊，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
當視線望入他那雙天真的眸時，簡仲欽驀地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