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給他洗完上半身, 蘇怡動作一頓。
關鍵部位什麽的, 她心也沒那麽大。
擰好毛巾遞給簡仲欽, 她支吾着躲到浴室外,讓他好了再叫她。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分鐘。
盯着手機時鐘,蘇怡蹙眉, 這都三分半了,随便洗洗都需要那麽久嗎?
或許他就是習慣洗久一些?
想開口詢問, 又怕簡總覺得她是在催促他的意思,糾結地抿唇, 蘇怡只好又等了三分鐘。
然而裏面還是沒聲。
男人洗澡不至于比女人都要麻煩吧?難道是暈倒了?可暈倒也該有動靜才對。
難道說——
蘇怡頓時面紅耳赤。
那什麽, 做男人好像也挺麻煩的, 畢竟是下半身動物嘛!生理需要有時候也身不由已對不對?所以她不能歧視有生理需求的簡仲欽對不對?所以等他出來時,她還是表現得淡定自然些比較好!免得兩個人都尴尬啊!
正好好考慮着, 浴室門“哐啷”一聲,從內打開。
簡仲欽穿着新換的病號服出來了, 蘇怡趕緊端正神情,雙眸瞅向別處道:“要我給你換水泡腳嗎?”
“我已經洗完了。”簡仲欽手裏拿着毛巾和盆, 動作很慢地放到原位,語氣淡淡道。
“啊?”蘇怡愣了下, 驀地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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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洗完了。”以為她沒聽清,簡仲欽再度重複一遍。
“你自己就洗完了啊?”蘇怡幹巴巴地笑了兩聲, “唔, 怎麽不叫我來着, 我還以為, 還以為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呢!呵呵。”
大抵覺得她反應很奇怪,簡仲欽坐在床畔盯着她,神色有些疑惑。
不敢與他對視,蘇怡承認自己想歪了,她正在為剛才的龌龊想法而感到羞愧。
“你要去洗洗嗎?”渾身燥熱,簡仲欽拿起桌上的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低了兩度。
“要的要的。”蘇怡一心想從此刻窘迫的氣氛裏逃離,根本沒意識到這對話似乎更不對勁,從櫃子裏找到換洗衣物,她匆匆抱着去浴室。等反應過來這些話莫名帶了些暧昧時,她已經洗完了澡。
房間的燈開着,簡仲欽靠躺在病榻。
薄被蓋住修長的身軀,他兩只手拿着報紙,似乎看得挺認真。
“你傷的是腦子,最好還是不要耗神,你看的是財經還是商業報?”蘇怡走過去拿走他手裏的報紙,不經意一掃,呃,是娛樂八卦報,他看的就是她今天下午才看過的,那個版面正好是已婚女明星出軌男模小鮮肉,衆目睽睽之下還拍到女星很放蕩地捏了下男模屁股。
蘇怡很想辯解,這不是她的閱讀品味,只是正好有這份報紙啊!
不過獵奇之心人皆有之嘛!她尴尬地收走報紙塞進櫃子裏,咕哝道:“你早點睡吧!好好養傷!”
簡仲欽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就挺奇怪她下午看什麽看得聚精會神,結果是這種垃圾花邊新聞。
也就才看了半分鐘,沒想到就被她捉了個正着。
蘇怡試探的問:“我關燈了?”
“嗯。”簡仲欽點頭。
“啪”一下,室內頓時陷入昏暗,旋即是很輕的窸窣聲,應該是她躺到床上發出的系列動靜。
醫院很清幽,幾乎聽不到喧嚣吵鬧。
人的雙耳在寂靜中變得格外敏感,她輾轉的聲響,都能分毫不差地落入耳中。
許是白日睡得多了,簡仲欽毫無困意。
他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不知為何,被她用手擦洗過的地方好不容易恢複原本溫度,又漸漸滋生出熱意。
“你睡了嗎?”過了很久,簡仲欽小聲問。
“還沒呢!”蘇怡側躺在狹小的單人床,有點奇怪地把臉轉向他那邊,“你也沒睡着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大概是白天睡久了。”
“哦!”蘇怡略微放心。
“你怎麽也沒睡?不習慣?”
“唔,不困!”蘇怡随便找了個借口,其實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還沒睡,她昨晚睡得淺,人挺疲憊的。
但眼睛閉上,卻怎麽都無法入眠。可能潛意識裏神經繃得太緊,沒辦法放輕松吧!
“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蘇怡突然有點警惕。
簡仲欽遲疑半晌,他很想問她以前為什麽要欺騙那些男人。但答案顯而易見,她是為了金錢。
是不是只要有了錢,她就不會再做那些事?
這個答案,好像也顯而易見,現在她不挺好的了嗎?但是,她能否保證一直都能這麽安分守己?
蘇怡等得都有些膽戰心驚了,生怕他問出什麽她回答不了的問題。
“你想、想問什麽?“蘇怡決定主動出擊。
“我想問……”簡仲欽臨時決定換個話題,“我明天能別喝清粥吃南瓜紫薯了嗎?我想吃你今天下午和團子吃的東西。”
蘇怡:“……”
沒能忍住,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枉她把自己吓了個半死,結果居然問的是這麽個破問題,虧她還心驚膽戰什麽的。
“不行。”蘇怡斬釘截鐵,“我和團子晚上吃的海鮮粥和香鍋,味道太重了,你身上有傷,肯定不能吃這些東西。不過——”話題一轉,蘇怡繼續道,“你不是嫌整天躺在醫院無所事事嗎?明天中午我可以帶你去醫院食堂,那裏的瓦罐湯好像還不錯。”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蘇怡點點頭:“好。”
兩人互道晚安,準備睡下。
蘇怡翻了個身,望着牆壁笑了笑,暗暗腹诽,原來清粥就能輕輕松松打倒一個人?
堂堂簡總居然和星辰差不多的語氣,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不知怎麽的,大概是和他說了會話的原因,心情突然放松了許多。
困意襲來,蘇怡阖上雙目,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然而今晚和昨夜沒什麽不同,她又做夢了。
古怪的是唐曉妍再次出現在了她夢中……
第二天中午,兩人對坐在醫院食堂吃飯。
蘇怡給簡仲欽點的是排骨山藥湯,還有條清蒸魚,以及一盤炒時蔬。
心不在焉地吃着碗裏的米飯,蘇怡努力拼湊那個夢裏的片段。
夢裏的場景似乎很空闊,她不曾見過。
就在那片遼闊的能看見藍天白雲的天空下,她看見唐曉妍與簡仲欽站在一起,他們依然說說笑笑。一陣風吹來,亂了唐曉妍的發絲,簡仲欽居然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捋好淩亂的發絲。
他動作有股說不出的随意和親昵,不像是刻意,就像是吃飯喝水那樣,仿佛只是件很平常的事。
這到底算什麽?
她又不是當事人,為什麽要做和自己毫無關系的夢?
難道這是在預示着什麽嗎?莫非簡仲欽在不久之後就會愛上唐曉妍?
就算他會喜歡她,關她什麽事呢?
怔怔頓住動作,蘇怡擡眸望着對面的簡仲欽。
昨天他和唐曉妍已經見面,但她并不在場,青梅竹馬重逢,應該是很動容的場面吧?
“你盯着我——”簡仲欽驀地仰頭,話說了一半,卻突然停下。
兩人視線相撞,氣氛有半秒的凝滞。
嘴角翹起,簡仲欽突然笑了起來,他神情很放松,然後伸手湊近她,輕輕碰了下她鼻尖。
“鼻尖上兩顆黑色芝麻。”
蘇怡:“……”她反應過來地迅速揉了揉鼻尖,臉頰似乎快要燒了起來。
“已經幹淨了。”簡仲欽嘴角的笑意仍未退散,輕輕淺淺的還挂在唇邊。
蘇怡有點丢臉地埋頭,米飯上面是有黑色芝麻點綴的,大概她什麽時候不小心粘在了鼻尖上吧!
只是這個環境,這張桌,這個位置,以及他臉上的放松的笑意……
蘇怡恍惚地望着周遭,現在這個場面,為什麽感覺和夢裏的那麽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夢裏坐在這個位置本該是唐曉妍,而此刻卻變成了她!
心神不寧地吃完午餐,蘇怡攙着簡仲欽回病房。
夏日天氣炎熱,不适宜在外面久待。
“對了,我們的結婚請帖應該已經設計好了。”電梯裏,簡仲欽想起來地蹙眉,“我還有幾天才能出院?”
蘇怡愣了愣:“你都受傷了,婚禮不延期嗎?”
“為什麽要延期?我只是輕傷。”
“重度腦震蕩,不算輕了。”
“可這種程度并不能影響結婚。”
蘇怡無話可說,确實,就走個形式罷了,他有手有腳的,為什麽不能結婚?
兩人剛出電梯,就看見唐曉妍和兩個護士站在電梯口,似乎要下去。
“阿善哥。”親熱地跟他們打招呼,唐曉妍讓兩個護士先下樓,自己則留在了這層。
“這兩天感覺怎麽樣?你們下去吃飯了嗎?”
簡仲欽颔首:“感覺還好。”
唐曉妍笑起來很漂亮:“那就好,對了,阿善哥你們要結婚了對嗎?我昨天聽陳姨說了些你們的事情,恭喜。”說話時,她含笑的目光落在蘇怡臉上,看得出來,是出于真心的祝福。
“婚禮在八月,有時間請過來來喝杯喜酒。”
“那是肯定的,阿善哥的婚禮我一定要見證。”唐曉妍笑着揮揮手,“我先下去休息了,有什麽事情盡管找我。”
目送她進入電梯,蘇怡側眸望向簡仲欽。
他跟唐曉妍說話并沒有流露出很熟絡的樣子,只比疏離稍友善些,很客氣。
“今天總看我做什麽?”莫名其妙對上她這雙教人猜不透心思的杏眸,簡仲欽讪讪摸了摸鼻尖,有點赧然有點奇怪的問。
“沒。”蘇怡很利索矢口否認,攙他走進病房。
簡仲欽:“……”
下午五點,陳姨帶蘇星辰過來醫院。
這次連蘇怡也不知道他們會來,陳姨還帶了親自煲的豬腳花生桂圓湯,說給簡仲欽補血養氣。
蘇星辰則是背着書包裏的作業直接過來的,和蘇怡依偎在沙發,他告訴她,今天老師布置的是畫畫,主題叫《爸爸媽媽和我》。
所以,他要畫一幅三個人的全家福。
把蠟筆從工具盒裏全倒出來,蘇星辰蹲在桌前,用鉛筆開始打草稿。
“爸爸,你比媽媽高多少呀?”蘇星辰小朋友畫得居然還挺認真,他歪着腦袋,視線在簡仲欽和蘇怡之間來回轉換,似乎在比對權衡他們的身高差距。
蘇怡看了眼簡仲欽,估算道:“半個頭吧!”
“嗯,你穿高跟鞋就高半個頭吧!”簡仲欽盛情難卻地一邊喝豬腳湯,一邊淡淡道。
這算什麽意思?
蘇怡正削蘋果呢!她驀地擡眸,定定望着病榻上的男人,有點憤怒。
她一點都不矮好嗎?淨身高163的。
“唔,那就高一個頭?”蘇星辰也挺務實的,高跟鞋确實很高呀,而且他不會畫高跟鞋,所以只能委屈媽媽在他畫的全家福上穿平底鞋啦。
“就算沒有高跟鞋,也不至于高一個頭吧?”蘇怡不高興地低聲反駁。
聽媽媽這麽說,抱着繪畫本的蘇星辰徹底糊塗了,他疑惑地撓頭道:“那到底高半個頭還是一個頭呀?”靈機一動,他很聰明地眯眼笑,“爸爸,你要不和媽媽站在一起我比較下呀,這樣我就知道你們身高差距多大了嘛!老師說了,這是全家福,要好好畫的。”
蘇怡本來有點不情願,但蘇星辰小朋友把老師都給搬出來了,不配合也不行。
她走向下床的簡仲欽,兩人并肩站在一起,供小畫家蘇星辰參考。
小畫家蘇星辰轉着手裏的蠟筆,邊看邊點頭:“嗯嗯,原來爸爸确實不止比媽媽高半個頭。”
得到兒子鑒定真實身高的簡仲欽眉眼含笑,有些許小得意地看了眼蘇怡。
“不過媽媽也沒有比爸爸矮上一個頭呀!”小畫家蘇星辰補充道,“所以爸爸媽媽你們都沒有對自己和彼此有一個很深的認知呢!”
這話說的——
仿佛小畫家搖身一變成了思想哲學家。
蘇怡額頭一串黑線。
她看了眼和她想法差不多的簡仲欽,兩人各自回到各自位置。
蘇星辰比對完了身高,又愁起了自己的身高,站起來和媽媽比對一番,他終于确定了初步的畫稿。
足足畫了兩個多小時,蘇星辰小畫家的全家福終于新鮮出爐。
簡爸爸挺興奮的,在兒子創作期間,他曾不止一次的暗暗提示,讓他把他畫得帥一些,有精氣神一些,不要照着他現在的樣子繪畫,要想象以往他接送他上下學時的帥氣模樣。
蘇怡倒沒有什麽要求,一個還不足六歲的娃娃,要求這種東西,他能做到嗎?
果不其然,最後當蘇星辰自信心爆棚的将精心繪制的全家福拿去給簡仲欽看時,蘇怡明顯看出他一點點垮掉的臉。
“兒子啊!”簡仲欽摸摸他頭,扯唇笑得有些牽強,“你為什麽要在我腦袋畫上白紗布?這是白紗布嗎?倒像是兩個緊箍咒。”
“金箍咒是什麽呀爸爸?”
“唐僧戴在孫悟空頭上的東西就叫金箍咒,如果孫悟空不聽話,唐僧就可以念咒語,讓孫悟空變得老老實實。”
恍然大悟地點頭,蘇星辰捂着小嘴偷笑兩聲,他丢下全家福迅速撲向沙發上的蘇怡,悄悄附耳在她耳邊問:“媽媽,到哪裏可以買到金箍咒呀?”
“買這個做什麽?”蘇怡很識趣地壓低嗓音。
抱住媽媽脖頸,蘇星辰挂在她身上,雙眸亮晶晶的:“咱們可以一人買個金箍咒給爸爸戴上呀,萬一爸爸以後不聽話了,不乖了,不喜歡我們了,我們就念咒語,讓他變得老老實實的。”他一邊說,還偷偷摸摸地望着床榻上的簡仲欽好笑。
蘇怡:“……”
這個主意确實很棒,所以金箍咒到底在哪買?她也很想一次性買它七八十個。
哭笑不得地摸摸蘇星辰腦袋,蘇怡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怎麽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可以這樣,如果爸爸也買了,他給你戴在頭上,讓你不準反抗他,你高興嗎?”
揪起小嘴,蘇星辰緩緩搖頭。
蘇怡小聲給他講了會道理,小朋友終于收起要買金箍咒的心思。
母子倆旁若無人的說着悄悄話,簡仲欽假意裝出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餘光卻時不時偷偷瞟過去。
他總覺着,這小家夥肯定是在背後編排他,指不定還在說壞話呢!啧啧啧,這小家夥怎麽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