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薔薇之夏(2)
“怎麽你那麽沖動？”陸城見任記者走遠了，這才開始跟夏清澈說教，“清澈，你不是第一天進入娛樂圈，你知道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銷量大的雜志的記者，如果那個姓任的回去給你胡寫一統，你就是有再大的本事都解釋不清楚！”
“阿城，我有點不舒服。”夏清澈對于陸城的警示完全不予理會，自顧快步走開，想要最快離開這個讓她精神恍惚的地方。
“清澈！”龍澤川追上來拉住夏清澈，卻被她用力甩開了。
“龍澤川，讓導演給你安排暫時的住處，你和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總是不行的。”夏清澈沒有回頭，把冷漠的背影留給了龍澤川，只是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已經痛徹心扉，拼命地忍住眼淚。
“我不管你們之間有過什麽，我只希望這部電影順利進行。”陸城轉過身對莫可心和龍澤川說道。
為什麽？一向鎮定的自己會因為龍澤川而情緒失控……他們究竟是假戲真做還是舊情人相見，夏清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看見龍澤川和莫可心抱在一起，那種心如刀絞的感覺讓她恨不得立刻死掉。
六、狀況突如其來
電影進行得格外順利，只是一向親臨現場監督的夏清澈一次也沒有出現過，而那位記仇出了名的任記者竟然也沒有走漏任何的風聲，一切平靜得令人害怕。
戲的最高潮是莫可心扮演的白曉雅遭遇綁架，而男二號去救的時候綁匪引發了爆炸裝置，男二號為了救女主角而死去。然而沒有拍爆破戲經驗的龍澤川面對這些只在電視上看過的場景布置束手無策，讓陸城也格外頭疼。
“我們換個角色演示一遍吧。”莫可心主動提出示範一遍爆破戲怎麽演，這才讓陸城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了。”龍澤川對莫可心報以微笑。
莫可心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偶像劇女王，即使換成了男二號的身份，照樣演得風生水起，龍澤川也投入了白曉雅的角色裏，直到他被莫可心扮演的男二號退出那間廢舊的道具房後，震耳欲聾的爆破聲應時響起，滾滾的濃煙籠罩了整個拍攝現場，火舌舔着整間道具房，火勢迅速蔓延……
莫可心求救的尖叫聲響起時，雖然沒有對上臺詞，大家卻都還投入在感人的戲份裏，沒有人會預料到這樣簡單的角色交換會讓莫可心陷入危險的境地。
而當道具師慌張地跑來告訴陸城情勢不對的時候，濃煙幾乎讓人窒息，陸城下令讓所有工作人員去拿消防器具，龍澤川則迅速脫下外套淋上水，沖進了火場裏。
當莫可心被送上擔架時已經陷入昏迷，臉上的大面積燒傷觸目驚心。龍澤川幾乎虛脫地躺在地上，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被大火燙傷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痛。
這件事被夏清澈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的搶救之後了。夏清澈接到陸城的電話後先是愣住了，随後迅速沖下樓趕去醫院，甚至連自己還穿着睡衣都沒有發覺。
Advertisement
醫院裏，龍澤川蜷着身體的頹然身影讓夏清澈不忍心走過去打擾他，他把腦袋深深地埋進臂彎裏，呼吸均勻像是安睡，而眼淚卻一滴一滴地往雙臂之間掉落下來。
夏清澈站在原地，鼻尖湧上一股酸楚。扶着牆壁的雙手幾乎要摳進牆裏，鑽心的痛也抵不過她看見龍澤川哭的時候的心情。突然很懊悔自己為什麽要因為刻意煽情而把男二號寫成悲劇，而且還是爆破那麽危險的戲，還特意找龍澤川演。
“阿城，我是不是不應該那樣寫劇本？是不是我錯了……”轉頭裝進陸城的懷裏時，夏清澈已經失魂落魄了，她抓着他的衣領不斷地重複着抱歉的話，卻沒有勇氣回頭看龍澤川一眼。
“事情的原因是道具師負責的部分出了差錯，清澈，別自責。”陸城的聲音有些沉重，“當然，作為導演，沒有對演員的安全做到十分的保障，我也有責任。”
“清澈。”龍澤川還是發現了夏清澈的存在，他機械地邁着步子走過來，瞳孔裏寫滿了痛苦，“好久不見。”
“清澈，現在我們的首要工作就是給媒體一個交代，你到的時候記者還沒有得到通知，現在醫院門口卻已經人潮擁擠了，我們必須保持醫院的正常秩序，所以得先撤離，好讓莫可心靜養，”陸城拍了拍夏清澈顫抖的肩。
剛出了醫院，三個人就被幾十個記者團團圍住。
“陸城導演，請問這次的爆破意外是出于什麽原因？”
“請問莫可心小姐的傷勢有沒有大礙？會不會影響電影的拍攝進度？”
“請主創人員針對該事件說一說你的感受好嗎？”
“清澈小姐會不會對爆破的情節産生心裏陰影呢？”
……
記者們的唇槍舌戰終究是逃不過，陸城帶着夏清澈和龍澤川上了加長車，然後讓助理通知記者們到另一個地方開小型采訪。
“陸城導演，據說莫可心的傷勢一時半會兒是難以痊愈了，請問這電影都拍了一半了，你是打算停拍還是換演員？”之前被夏清澈惹怒過的任記者，自然也在人潮之中。也只有他，能提出這樣關鍵的問題來。
“莫可心是一個好演員，但是我也是一個負責任的導演，我不會讓我的演員繼續帶傷拍戲，但是大家盡管放心，電影不會停拍，因為我心裏已經有了新的女主角的最佳人選。”陸城自信的眼神讓在場的記者都驚訝不已。
龍澤川詫異地看着陸城胸有成竹的樣子，而夏清澈卻格外沉默。
七、學會愛與被愛
好不容易熬過了采訪，陸城又開車送夏清澈和龍澤川回家，一路上夏清澈都格外緘默。
“清澈，你知道我說的最佳人選是誰。”快到夏清澈家的時候，陸城才終于開了口。
“阿城，我不會演戲。”夏清澈的回答讓龍澤川吃了一驚，并不是因為她的推辭，而是因為陸城口中的最佳演員竟然是編劇本人。
“清澈，你聽我說。你雖然不是演員，但是你能夠寫出這樣感情飽滿的文字，又正值女主角的年紀，說不定會發生驚喜。”
“你知道的，我十五歲就辍學了，校園生活對于我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終日宅在家裏寫稿子的編劇，是無法體會愛情的深刻的。”夏清澈瞳孔裏突然彌漫了一股哀傷。也許是過早踏入這個大染缸，她盡管內心努力刻畫着純美的校園愛情，卻深知那是她遙不可及的東西，正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格外向往，幻想之中有了這部電影的誕生。
“可是，當你面對我這個老朋友的時候表現出的小女孩的天真卻依舊充滿了校園氣息，而當你面對龍澤川和莫可心暧昧的時候，表現出的濃烈醋意更是讓我體會到了白曉雅身上所有的敢愛敢恨。”陸城回想起這些畫面，嘴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有校園生活，現實的蒼白卻讓你的想象力更為大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愛情，才更讓你對愛情的幻想停留在最純的白紙階段，你不适合白曉雅的角色，誰适合呢？給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也給我一個等待奇跡的機會！”
夏清澈和龍澤川聽完先是默契地同時臉紅，繼而小心翼翼地對視一眼。
“陸城你如果生活在春秋戰國時期的話，不當說客就可惜了。”夏清澈低頭苦笑，算是接受了陸城這看似荒唐的提議。
“是啊，”陸城轉頭看了龍澤川一眼，“我們家清澈從現在開始，不但要學會被愛，還要學會愛人。”
八、誰說奇跡不會發生
電影拍到一半後徹底重拍，本來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情，更為冒險的還是陸城任用了一個從來沒有拍戲經驗的演員擔當主角，盡管這個演員正是編劇本人。劇組的工作人員無不詫異夏清澈的重新回歸竟然是以女主角的身份，但是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在之前的電影合作中，夏清澈就在監督拍攝過程時的對戲指導中表現出了一個演員具有的表演天分，只是她害怕鏡頭的弱點必須克服。
“清澈，自然一點，就當沒有人在拍攝就好。”對手戲的龍澤川不斷地鼓勵着夏清澈，他明白，因為最初他得知自己必須扮僞娘的時候內心也經歷了掙紮，面對鏡頭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開。
“嗯！”夏清澈雖然想努力适應，但是她忘記鏡頭存在時就會忘記自己現在是女主角而不是編劇，一旦想起鏡頭在拍，又不由自主地産生鏡頭恐懼症。
“Cut！”陸城無可奈何地宣布提前收工，“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操之過急了，你們先自己醞釀下情緒吧。”
夏清澈的眼神黯然，她無力地在心裏默念了無數次的臺詞，在看見龍澤川的一瞬間就會緊張的不知所措，以至于忘記了要怎麽用自己寫劇本時的感情去念對白。
“對不起，我始終放不下他去接受你……”這樣的臺詞，面對龍澤川，無論如何都不對勁。
“曉雅。”龍澤川依舊用戲裏女主角的名字來稱呼夏清澈，“我不需要你給我施舍的愛情，我永遠只是你随時轉身就觸手可及的溫暖。”
心頭一熱，夏清澈的眼睛濕潤起來。
這樣矯情卻無比堅定的臺詞，當初夏清澈寫的時候就自嘲地認為沒有人能念出她心裏想要的感覺，可是龍澤川卻做到了，可是她卻害怕假戲真做，龍澤川真的就不是她唯一對的人，而是默默無聞的男二號罷了。
“陸導，”夏清澈突然回頭看着正喝水的陸城，“我想臨時換演員，讓龍澤川飾演男一號。”
夏清澈的話未落音，真正的男一號就先跳了起來表示不可理喻。
“清澈，怎麽那麽任性，男一號演得好好的……”陸城也反對這個荒唐的提議，讓夏清澈黯然。
“清澈，別這樣，大家都那麽用心，尤其是男一號。”龍澤川的話讓夏清澈有些失神，她又陷入了一種誤區，那就是龍澤川的話的意思是，他不願意作她生命裏的男一號。
電影的拍攝照舊，并且越來越順利，直到殺青。
“誰說奇跡不會發生？”陸城在電影首映禮上，更是以勝利者的姿态宣布着電影即将成功上映，“我們的天才少女編劇——夏清澈小姐，在電影拍攝出現突發狀況後毅然接替了女主角的位置，至于大家對她演技的質疑，我想等看完電影之後就會有滿意的答案。”
夏清澈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龍澤川以及諸位應邀而至的記者一起走進了首映禮的會場，一起觀看了這部《薔薇之夏》。這不是夏清澈第一次出席電影的首映禮，卻是她第一次看見大熒幕裏的自己演繹着自己的劇本，這是多麽難以言喻的心情。
“夏清澈小姐不愧是鬼才編劇，自己演繹自己的劇本就是有非凡契合的味道。”
“恩，那個男二號也不錯，完全看不出來是個由平面模特剛進軍大熒幕的新人。”
“看來《薔薇之夏》有希望超過《山楂樹之戀》啊。”
……
片尾曲還為結束，在場的記者就已經對這部令人驚喜的電影表态。
黑暗之中，夏清澈被龍澤川放在手心裏的手汗水淋漓，察覺電影已經結束準備抽手的那一刻，龍澤川卻附身吻了她。電影裏男二號一直默默地守護着女主角，因此夏清澈的熒幕初吻給了男一號，可是她在現實中的初吻，卻屬于龍澤川。完全不同于拍戲時的理智，這個吻，纏綿悱恻，讓她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龍澤川……”沒等夏清澈質問這個吻的含義，電影已經結束，燈光重新亮起來。滿面通紅的夏清澈并沒有注意到，任記者手裏的相機也剛剛放下。
九、薔薇之夏
“相信大家已經對《薔薇之夏》有了一定的肯定，我陸城再次感謝各位的大駕光臨，有什麽問題可以現在提出來。”
“陸導，”任記者手裏舉着相機，“雖然男二號的演技得到了肯定，但是他畢竟是個徹底的新人，而且之前還是平面模特，挖掘他出來應該很不簡單，我很想知道當初任用他的原因。”
問題剛提出來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這個問題很簡單……”陸城試圖用之前和夏清澈商量好的應對策略對付過去，可是沒想到，任記者是有備而來。
“與其聽陸導的虛假原因，倒不如看看我任某對龍澤川先生的真實介紹。”任記者拿着相機走上了主席臺，擅自将相機連接上投影儀，然後開始幻燈片播放他所拍攝的照片。
照片包括了龍澤川之前扮僞娘的雜志攝影插圖，以及夏清澈去雜志攝影棚挖角時遭遇的暴力事件，更有第一次探班時龍澤川和莫可心摟抱的照片……以及，首映禮時龍澤川親吻夏清澈的照片！
陸城的臉色變得難看，夏清澈和龍澤川更是驚訝又憤怒。
“以上就是任某想要公之于衆的真相，那麽就是——龍澤川同時與偶像劇女王莫可心、鬼才編劇夏清澈地下戀，因此僅是新人就捷足先登得到了這部電影的男二號角色。”任記者看着陸城他們的窘态，更是得意洋洋。
“容許我解釋一下——”龍澤川剛站起來就被夏清澈搖着頭攔下了。
夏清澈知道龍澤川涉世未深，不懂怎麽圓滑地應付這些棘手的事情。然而她沒想到，龍澤川也明白她的心思，只是他當然不會迎合別人，而是要将真正的真相坦誠。
“我和莫可心只不過是故人，在化妝間敘舊的時候引起了情緒的波動，然而至于我和編劇夏清澈小姐——”龍澤川忽然轉頭看向夏清澈，“她是我喜歡的人。”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我知道這個娛樂圈有太多的潛規則，但是請各位相信真愛的存在，無論我是以什麽樣的方式得到這個角色，我都已經盡我的最大努力去诠釋了這個角色，也希望能得到觀衆的認可，除此之外，我和夏清澈的私人感情并不需要過多地曝光。”龍澤川牽起了夏清澈的手，“清澈一直是個低調而責任心極強的編劇，在決定接手女主角的時候也格外慎重，事實證明她完全勝任這個角色。我想大家也可以理解，不管是什麽樣的人和身份，只要心中有愛，那麽奇跡就會發生，既然事實就是它發生了，為什麽不可以用一種平和的心态去接受呢？我愛夏清澈，就是這樣簡單，無論媒體如何評價，我們都會在一起，只要她願意。清澈，你願意嗎？”
“我願意。”夏清澈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是啊，既然是既定的事實，就勇敢地接受，不需要太多原因，這個世界，也許本來就可以那麽簡單，包括愛情，因為心中有愛，可以無視一切複雜和阻撓，只要牽着對方的手就好。
一場盛大的愛情，正在這個充滿薔薇馨香的夏天悄悄綻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