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間
祁煊處置完兩個宮女之後,沉着一張臉回到寝宮,他的貼身內侍趕緊上前替他寬衣,祁煊坐在龍床上,淡淡的問道:“小四,你也認為朕看起來年幼可欺嗎?”
“回陛下的話,小的萬萬不敢這樣想,小的跟在您身邊三年多了,自然知道陛下多麽英明神武。”祁煊的貼身內侍恭敬的說道。
“油嘴滑舌。”祁煊斥了一聲,卻也不是真的生氣,小四跟在他身邊已有三年多,也算摸透了他的脾性,知道皇上沒有真的動怒,便也松了一口氣。
“你說,蝶妃許了她們什麽好處?”祁煊又問,小四是除了燕歸之外,唯一讓他可以稍微相信的對象,有時候他也會找小四說說話。
“回陛下的話,依小的看,或許娘娘不是許了好處,而是捉着她們的錯處。”小四小心翼翼的回答,祁煊哦了一聲,又問,“何解?”
“回陛下的話,小的見她們神色似有不甘,還帶點焦慮,再者,有什麽好處值得拿命去換?若是沒了命,有天大的好處也沒用。”小四說着自己的想法。
祁煊聞言,也覺得頗有幾分道理,揮退了小四之後,淡淡的開口,“你們聽見了,去查查那兩個宮女的底細。”
寝宮中有人聲應下,然後些微的聲響,似乎有人離開了寝宮。這一批神秘的侍衛,自然是祁煊親自訓練,專司打探情報的暗衛。
三年過後已經略有雛型,王城的情報網也趨于完善,只是有些大臣的府邸很難混入,所以對于朝中大臣的動向,祁煊還沒有百分百掌握。
對此祁煊自然有些着急,才會想趕緊将樊家扳倒,甚至不惜利用燕歸和樊季的友情。況且先前太尉說了,樊相和舒國暗中勾結,若是不趁早鏟除樊家,放任樊家坐大,根本就是養虎為患。
除了緊盯着朝中大臣之外,祁煊沒有忘了舒國的将軍,他派人暗中跟着對方,适時的替對方療傷,保住了那一條腿。
不過由于舒國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将軍何以能夠生還?舒國朝中不少人針對這點提出質疑,言語尖銳讓将軍啞口無言。
舒王也對将軍産生了懷疑,又聽說了當時的夜襲計劃,是将軍一意孤行,才造成這一役的戰敗,便将将軍打入大牢。
将軍百口莫辯,憤恨又失望的坐在牢中,那一晚的夜襲,他是唯一一個反對的人,可是軍師和其它将領都認為可行,他的反對自然起不了效用。
沒想到現在卻是他背了黑鍋,當初他就知道,軍師的背後有人,沒想到回到了朝中,軍師将這一次戰敗的過錯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他揉着還有些酸疼的腿,想起前幾日舒王冰冷的話語,“戰敗的将軍還想調用禦醫,朕沒有廢了你另一條腿已經很仁慈了,滾,朕不想見到你。”
他有些心灰意冷,若不是遇上了好心人,自己的腿腳怕是會就此廢了。好不容易養好傷,回到朝堂上,卻要面對同僚的誣陷和皇上的不信任。
其它不明就裏的大臣們,也跟着指責他的失誤,整個朝堂竟是無人站在他這邊。他不曉得,這其中自然有祁煊努力的結果。
朝堂中流傳的戰敗事實,自然是祁煊派人散布的,他的暗衛混入了舒國的朝堂,也混入了軍師的府裏。将過錯推到将軍身上,也是他的人故意引導軍師想出來的法子。
原本有幾個相信将軍的大臣,也因為不斷聽見所謂的事實,而開始産生了動搖;再加上有人私底下說,将軍肯定和大祁王朝達成協議,否則為何對方會放将軍一條生路?
諸如此類的謠言不斷流出,引得舒王和朝堂上下,幾乎都認定了,将軍和大祁王朝暗中勾結。大祁王朝之所以放将軍回國,便是想要利用将軍,來個裏應外合。
這下子怎麽得了,舒王緊張了,他匆忙的下達了旨意,竟連調查也不調查,便打算在三日後将将軍斬首示衆。
在大牢裏的将軍聽說了,大為震驚,狂喊着冤枉,卻無人理會。旁邊幾間牢房裏的犯人,紛紛嘲笑戰敗的将軍。
當祁煊收到消息時,沒有想到機會來得這樣快,他還以為需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夠将舒國将軍招攬過來;卻沒想到舒王自己将機會送到他手上了。
他趕緊派出暗衛,讓他們務必在三日後救下将軍,暗衛領命而去。三日之後,在舒國将軍的囚車前往法場時,劫囚成功。
不過祁煊并沒有讓暗衛将将軍帶回來,他得讓對方心甘情願自己走過來,所以他只讓暗衛将對方帶到安全的地方,安置好之後便離開了。
舒國将軍被救走,讓舒國上下更加肯定,對方和大祁王朝勾結。舒王聽聞竟有人敢劫法場,震怒不已,立刻加派人手去追。
只是暗衛們計劃周全,很快的便帶着将軍離開了舒國,逃往鄰近的國家,舒王的手下無功而返,全部被震怒的舒王處死了。
祁煊在心裏暗笑,舒王最好是再多殺一點人,他殺的人越多,底下的臣子只會越和他離了心,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君王,是個殘酷暴虐的劊子手。
舒王只要繼續殘暴下去,舒國的氣數自然會衰竭,到時候大祁王朝的鐵騎一出,舒國還不馬上手到擒來。
祁煊望着眼前的羊皮地圖,手指點着舒國的國都,然後拿起朱砂筆,在國都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圈,紅色的墨水,像是血跡渲染了整個國都。……
祁煊那日和燕歸談過之後,隔日燕歸便來到樊府,樊府的守門人接到拜帖,立刻進府通傳,沒多久,便有奴仆出來引着燕歸入府。
雖然燕歸和樊季相識,卻從未來過樊府,他跟着奴仆走在蜿蜒的長廊上,四周圍花團錦簇,樊府的花園比起禦花園,竟是毫不遜色。
穿過花園之後,便是瓊樓玉宇,燕歸第一次來到樊府,看着眼前富麗堂皇的宅邸,心裏也是暗暗吃驚。莫怪陛下對樊家如此不放心,就算樊家沒有意圖造反,如此富可敵國又位居宰相之位,也足夠造成帝王的猜疑了。
他跟着奴仆走了許久,終于來到一座小樓,小樓看幾來簡樸許多,周圍還有些竹子圍起來,彷佛将小樓和華麗的樊府分了開來。
奴仆帶他來到小樓前,便離開了,又過了一會,有個小童從小樓中走出來,看見燕歸,開口問道:“閣下可是燕小将軍?”
“正是在下。”燕歸答道,小童咯咯笑道:“我家公子一天到晚念叨着燕小将軍,這下子我可算是見着本人了。”
“綠竹,不得無禮,退下。”一道溫和的嗓音響起,一個一身青衫的少年走出小樓,燕歸望見對方,臉上的笑容真實了幾分。
“樊季,許久不見。”燕歸笑着說道,樊季淺笑着回道:“是許久未見,如今你已經是少年将軍了,成就不凡。”
“談不上不凡,只是替大祁王朝盡點心力罷了。”燕歸淡淡的說道,樊季笑了笑,對小童吩咐道:“去煮些酒,今日我與燕歸要不醉不歸。”
說完樊季領着燕歸進了小樓,燕歸跟在對方身後,心裏很疑惑對方為何自己居住在小樓,而不是和其它樊家人住在之前的大院裏。
樊季領着燕歸來到桌旁,看出他的疑惑,淺笑着說道:“這棟樓是我娘親生前最喜愛的地方,她走了之後,我便住在這裏了。”
“我很遺憾。”燕歸語帶歉意的說道,他不曉得樊季的娘親已經去世了,不過随即又想到,樊夫人似乎還健在,這麽說……
“你沒猜錯,我與大哥并非一母所出,我的娘親只是大娘的陪嫁丫環,被父親看上後,收為偏房。”樊季淡淡的說道。
“從我一出生,便被抱養到大娘身邊,直到幾年前,我才知道為何父親和大娘一直不太喜歡我,我原本以為是自己過于木讷的緣故。”
樊季的話語裏有淡淡的憂傷,燕歸抿着唇,不曉得該說什麽,樊季擡頭見了他的表情,笑着說道:“很驚訝吧,難怪大哥一直對我不友善。”
“樊仲知道你的身世。”燕歸說道,樊季笑了笑,“當然,大娘從小就灌輸他,我是來和他争奪家産和身份的想法,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大娘的孩子。”
燕歸瞇了瞇眼,開口說道:“就算如此,也不能成為他搶走你頭銜的理由。”樊季不在意的說道:“第一才子與否,我一點也不在意。”
“我要的,只是父親的重視和褒獎,就算只是一個微笑,也夠了。可是之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不重要,我娘親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樊季說完,便陷入一陣沉默,他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懊悔和悲痛,燕歸知道對方想起了自己的娘親,便沒有打擾他的回憶。
“瞧我,把這氣氛弄的,你難得來一次,可別讓你掃興了。”須臾,樊季才回過神來,笑着将靜谧的氛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