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樊季

樊季和燕歸說笑時,綠竹将酒煮好了,他們來到小樓後院的亭子裏,綠竹還準備了許多下酒菜,燕歸和樊季兩人坐在亭中對飲,氣氛十分融洽。

綠竹候在亭子外,遠遠的瞧見有幾個人,從長廊另一邊走過來了,他皺了皺眉,趕緊進亭子裏,向樊季禀告。

“你說大哥來了?”樊季飲酒的動作頓了頓,開口問道。

“是的。”綠竹恭敬應道,還沒等樊季說話,樊仲的聲音已經傳來了,“二弟,燕小将軍到府裏來,你怎地也不派人通知我呢?”

“大哥。”樊季放下酒盞,起身拱手行禮。燕歸倒是沒起身,還坐在位子上,端着酒盞一口一口啜着。

雖然論年紀或輩分,樊仲算是他的大哥,他起身相迎也是應該的;只是現在的他是皇上親封的少年将軍,官居二品,樊仲一個無任何官職的平頭老百姓,如何受得起他的禮。

樊仲也知道這個理,才會親自前來,他望着坐在一旁的少年,眼裏閃過一絲嫉妒,對方年紀輕輕,卻已經官居二品,反觀自己,還是一事無成。

燕歸捕捉到對方眼中的嫉妒,心裏冷笑一聲,就算樊相沒有勾結舒國,在知道了真正的第一才子是樊季之後,皇上也不會重用樊仲。

燕歸不曉得,就算樊仲是真正的才子,祁煊也不會重用對方,樊仲的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到宮裏了,祁煊不會容許對方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

樊仲的到來,讓氣氛變得有些尴尬,燕歸的态度很冷淡,一點也不給樊仲面子,就讓樊仲僵着一張笑臉,杵在一旁。

樊季對樊仲也沒有多熱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對于樊仲以前搶了自己風頭的行為,自然生出了幾分膈應。

樊仲心裏暗恨,卻也不得不繼續和燕歸搭讪,畢竟父親發了話,說要攏絡燕家。況且他們本來就想利用樊季和燕歸的交情,來和燕家交好,如今燕歸上門來,更是趁了他們的心意。

燕歸冷眼看着樊仲笨拙的讨好,眼底眉梢卻都是對自己的不滿,他心裏暗自皺眉,如此藏不住心思,樊相怎會認為對方是個好的?

不過有這樣的對手,總好過狡猾如狐貍般難纏的對手,所以他雖然不喜樊仲,到也沒将對方趕走,任由對方插在他和樊季中間。

等到樊仲好不容易将樊相交代的話傳達完畢,燕歸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我會向父親提起的,還煩請樊少爺替我向樊相問好。”便将他打發了。

樊仲離開之後,樊季轉向燕歸,眼神平靜無波,盯着他許久,才緩緩說道:“你不是來看我的。”異常肯定的語氣。

“對不起,我不是來看你的。”燕歸淡淡的說道,語氣真誠。樊季又盯了他一會,才移開視線,眺望着不遠處的竹子。

“燕歸,你的心願達成了嗎?”樊季突然問道,燕歸微微一愣,遲疑的說道:“應該算吧。”樊季笑了笑,“人都是貪心的。”

“……是,人都是貪心的。”燕歸頓了頓,嘆息着說道。樊季收回視線,注視着燕歸,“燕歸,我當你是朋友,這條路,你要三思。”

“來不及了,當年就已經注定了,我會走上這一條路。”燕歸輕聲說道,樊季眼裏有些心疼,他低低的嘆息了一聲,“燕歸,他是一國之君,是帝王,他勢必會後宮三千,也必須要傳宗接代。”

“我知道……我都知道……”燕歸端起酒盞,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說吧,你今日來的目的。”樊季替兩人各自又斟了一盞酒,燕歸握着酒盞的手緊了緊,開口說道:“樊季,樊相和舒國勾結。”

只這一句,樊季便懂了,他握着酒盞的手有些微微發顫,須臾,才啞着嗓音問道:“陛下打算怎麽處置樊家?”

“樊季……陛下需要樊相和舒國往來的書信。”燕歸抿了抿唇,開口說道。樊季瞳孔一縮,艱澀的說道:“燕歸,你不能這麽對我。”

“樊季,對不起,為了大祁王朝,為了他,我都必須要得到那些書信。”燕歸低聲說道,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歉意。

“燕歸,我已經沒有娘親了,現在連父親你也要奪走嗎?”樊季一臉哀戚,燕歸心下不忍,卻不得不繼續說道:“樊季,樊相意圖謀反,這是誅九族的重罪,我能保住你已是萬幸。”

“父親不會謀反的!”樊季失聲喊道,燕歸望着對方有些醉意的眼眸,軟下了語調說道:“樊季,你醉了,我改日再來。”

“燕歸,你為了自己的私欲,打算放棄我們的友誼嗎?”樊季突然喊道,燕歸心裏一顫,冷聲說道:“樊季,我不否認是為了他,但是樊相意圖謀反,為了大祁王朝,就算今日皇上不是他,我也會這樣做。”

樊季望着燕歸一臉堅決,突然低笑出聲,然後便是放聲大笑,笑中藏着不易察覺的悲傷,他說:“祁煊、祁煊,燕歸,你的生命裏除了祁煊,是否還有其它?”

“樊季,不得無禮!”燕歸冷聲喝道,樊季仍然笑個不停,他突然握住燕歸的手,正要開口時,不知從何處飛出一顆小石子,打在他的手腕上,他手一麻,便放開了燕歸的手。

樊季捂着發麻的手腕,呆呆的望着小石子飛出的方向,心裏不斷下沉,燕歸也注意到小石子,正要起身前去查看時,被樊季阻止了。

“你回去吧。”樊季開口便是下逐客令,燕歸一愣,見對方神情疲憊,便不忍繼續叨擾,只得跟着綠竹離開了樊季的小樓。

燕歸離開之後,樊季伏在桌上,雙肩抖動,聲音像是嗚咽又像低笑。不久,他感覺有人站在他面前,他擡起頭,望着前方一身便服的人。

“看來燕歸并不是獨自走這一條路。”樊季感嘆的說道,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當今聖上,大祁王朝的帝王,祁煊。

祁煊雙手負在身後,冷冷的瞪着他,樊季笑了笑,起身拱手行禮,“叩見陛下。”祁煊冷着臉,樊季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又坐了下來。

“陛下親自前來,是不相信燕歸嗎?”樊季舉起酒盞,挑釁的說道。

“朕是來看看,所謂的第一才子。”祁煊撩起下襬,坐在樊季對面的位子上,他端起燕歸用過的酒盞,就着燕歸喝過的地方,印上自己的雙唇。

樊季神色一僵,喝酒的動作頓時停了,祁煊淡淡開口說道:“他是朕的人,想動他之前,你最好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樊季瞪大雙眸,就見年輕帝王說完,轉身便離開了小樓的後院,過了許久,樊季才回過神來,神情似悲似喜。

“你滿意了?”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樊季收起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說道:“燕歸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得确認祁煊值得他托付終身。”

“你就不怕祁煊一怒之下,将你給斬了。”嗓音笑谑得問道,樊季自顧自斟着酒,不在意的說道:“斬了便斬了,我好下到地府去,和娘親重聚。”

樊季才剛說完,手腕便被握住了,嗓音帶了一絲怒氣說道:“我還欠你一個人情,我還清之前,你別想死。”樊季甩開手上的桎梏,哼了一聲。

心裏卻有些嘟嚷,一樣都是撿了個人回家,燕歸撿到了一國之君,他卻撿了個甩不掉的麻煩,硬賴着他說要報恩。

嗓音的主人也不在意,走到樊季身邊,坐下來後,和他對飲着。過了許久,樊季睜着一雙醉眼,望着眼前的人,口齒不清的說道:“你一直纏着我,到底是想要什麽?”

“我說過,我要報恩。”嗓音的主人冷冷的說道,樊季聞言咯咯笑出聲,“這話估計你自己都不信,報恩?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眼中常常閃過殺意,你想殺我。”

“是,我也想殺你。”嗓音的主人沒有欺瞞,直言不諱的坦承。

“你真的想殺我……”樊季有些愣了,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說想殺他,這讓他的心裏有些難受。

“我撿你回來,替你療傷,幫你洗澡,還提供你吃住,你竟然想殺我?!”樊季酒意上湧,撲向嗓音的主人,揪着對方的衣領數落着。

衣領的主人面容冷凝,望着樊季沒有說話,直到樊季醉倒在他的懷裏,他才将對方抱了起來,施展輕功回到小樓二樓的房間。

“我是殺手,不能有弱點,我知道若是不殺了你,你會變成我的弱點。”嗓音的主人是個年輕男子,他望着醉酒的樊季輕聲說道。

樊季揪着他衣領的手沒有放松,他輕輕的将手覆了上去,低聲嘆道:“我想殺了你,卻總是下不去手,你說我纏着你想要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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