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用意
燕歸很驚訝,沒想到祁煊會出現在眼前,他愣在原地,和祁煊大眼瞪小眼。直到祁煊輕笑一聲,伸手将燕歸拉入內室,燕歸才驚醒過來。
“陛下……”燕歸的臉上盡是疑惑,祁煊将他帶到桌旁,兩人均入座之後,才淺笑着問道:“很驚訝?”燕歸誠實的點點頭。
燕歸沒想到,約他見面的人是祁煊,初時的驚訝過後,本就聰穎的燕歸稍微動動腦子,不由得脫口而出,“陛下,難道這銀樓……”
“不錯。”祁煊既把燕歸約來這裏,便沒有打算瞞着對方。
燕歸怔了怔,饒是心裏有了準備,還是微微吃了一驚。他們所在的銀樓雖不是大祁王朝最大的銀樓,卻也是近年來崛起,實力不可小觑的一方。
誰知銀樓幕後神秘的老板,竟然會是祁煊。
祁煊笑望着燕歸臉上的表情,心裏不自覺嘆息,他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這樣仔細看過燕歸了。每日雖在早朝上能見到對方,卻是隔着群臣,這樣的距離讓祁煊不滿。
他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在今天将燕歸找來,至于為何不将燕歸傳召到書房,祁煊自有自己的考量。
他望着坐在對面的燕歸,淡淡的說道:“你對侍禦史有何看法?”
“回陛下的話,微臣沒有看法。”燕歸抿了抿唇,恭敬的說道。
“燕歸,你是不是忘了朕說過的話?”祁煊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問道。
燕歸心裏一跳,皺了皺眉說道:“回陛下的話,微臣不敢或忘。”祁煊點點頭,接着說道:“既然如此,說吧。”
“……侍禦史年少有為,才高八鬥,陛下有他在左右,實是如虎添翼。”燕歸斟酌了一會,緩緩開口說道。
祁煊似笑非笑的盯着燕歸,直把燕歸看的不知所措,才收回視線。他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你與樊季相識,他能入朝為官,你應當是高興的吧?”
“回陛下的話,是的。”燕歸恭敬答道。
“你難道不好奇嗎?”祁煊又問,燕歸知道陛下為何有此一問,當日他到樊府,樊季的态度堅決,不會出賣樊府,可如今他卻出任侍禦史,伴在陛下左右。
老實說,當燕歸知道樊季入朝為官,而且還是經由祁煊提擢,不用薦舉和殿試,直接出任侍禦史時,他是非常錯愕的。
大祁王朝歷代以來,就沒有開過這個先河,可如今陛下卻為樊季破例了,燕歸的心裏說沒有不舒服是騙人的。
只是帝王要寵愛誰、重用誰,本就不是他能置喙的;再者他有自知之明,和樊季比起來,确實是樊季的學識、才能高他一等。
所以他只能盡量以平常心,看着樊季取代他,每日下朝之後被小四領走,往祁煊的書房而去。朝中原本不斷巴結他們的群臣,看了一些時日也看出端倪,開始漸漸疏遠燕家。
原本大家以為燕家出頭的時候到了,沒想到樊家只靠一個樊季就扭轉了乾坤,讓原本和帝王離了心的樊家,又重新鞏固了地位。
先前和樊相撕破臉的大臣們,此時自然是後悔萬分,至于其它牆頭草們,眼見樊家又站起來,便開始又靠向樊相。
朝中的局勢祁煊自然全都看在眼裏,他之所以提擢樊季,并不是像大家所想的,又重新看重樊家;他之所以突然重用樊季,為的便是将燕歸藏在幕後。
他一開始太急了,只想着捉緊燕歸,冷靜下來之後才驚覺,因為他失常的舉動,把燕歸和燕家推到了風口浪尖。
此時的他還不是十年後讓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帝王,所以他不能冒險,他不能将對燕歸的重用和賞識攤在陽光下。
樊季便是燕歸的擋箭牌,他破例提擢了樊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讓燕歸漸漸消失在衆人眼前。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果然大家都以為,樊季成了他的新寵。
他每日傳召樊季到書房,也不是外人以為的商讨國家大事,其實都只是在下棋,或是聊聊朝中局勢罷了。樊季是聰明人,知道祁煊選他的用意,他只是乖乖配合,演出君臣情深的戲碼。
當初燕歸到樊府時,樊季就猜到了祁煊的心思,不過那時候他确實還未下定決心,又為了替燕歸試一試祁煊,便假意拒絕燕歸。
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或許他還會有所為難;但是知道了樊相和樊家人對他娘親所做的事之後,他便選擇了大義滅親。
樊季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以前的他是不想争,天真的只想博得父親賞識的眼神或是一個微笑;只是可笑的奢望背後,卻是諷刺的真相。
父親因為娘親的身分低下,雖說收為妾室,卻也不甚上心。樊季知道,父親本來就只是因為見色起意,對娘親沒有多少感情,自然也不會對一個妾的兒子多喜愛。
他之所以被抱養,也不過是因為大娘怕娘親母憑子貴,怕父親因為孩子,常到娘親的房裏走動。只是大娘不知道,她這番只是多此一舉,父親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關于樊季的身世,祁煊着人去查一下便知,就算樊府上下對此諱莫如深,不過祁煊手下專司打探情報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花了點時間便查了個一清二楚。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還有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既然有樊季這顆棋子可以用,祁煊說什麽都不會放過;樊季自己也知道,他沒有拒絕的餘地,所以他接了聖旨,出任侍禦史,然後踏入這場棋局。
只是樊季有些驚訝,陛下之所以提拔他,除了要對付樊家之外,最大的用意,卻是要用他來遮掩燕歸的鋒芒。
樊季沒有想到,還未等他暗示,陛下便自己想到這茬;再想到當初那顆小石子,或許燕歸在陛下的心中,比他想象的來得重要。
不管樊季如何想,此刻祁煊和燕歸面對面坐着,兩人心裏都有些感慨,只是一段時日沒有這樣親近,卻彷佛過了好幾年一般。
對于祁煊的問題,燕歸自然是好奇的,可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君,他是臣;不管祁煊因何重用樊季,都不是他該過問的。
祁煊見燕歸眼裏明明閃過一絲好奇,卻閉口不答,心下有些不喜,他沉聲說道:“一段時日未見,沒想到燕歸也學會口是心非了。”
“陛下息怒,微臣知罪。”聽出祁煊口中的責備之意,燕歸心裏猛然一跳,趕緊跪下謝罪,口是心非,說得嚴重一些,可是欺君之罪。
祁煊本就難看的臉色,因為燕歸跪在跟前,又黑上了幾分。他冷聲說道:“朕說過的話,你全當耳邊風了,還敢說不敢或忘?!”到後來,語氣嚴厲,幾乎是低暍出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見燕歸對他這般客氣疏離,處處都端着君臣禮儀,讓他心裏極度不舒服;尤其是燕歸的口是心非,更是讓他覺得……見外。
對,就是見外,燕歸明明很好奇樊季為何會改變主意入朝為官,卻對自己隐瞞真正的心思,就算自己問了,他竟然也不願意實說。
他先前才要求對方,對自己不可有任何隐瞞,現在他就當着自己的面,口是心非,實在讓他氣得很。
尤其他說過,私底下免了燕歸的禮,現在他又跪在自己面前,讓祁煊心裏憋着一股氣,想發又發不出來。難道他要責怪燕歸的循規蹈矩嗎?
“……起吧。”按下心裏的不悅,祁煊冷冰冰的說道。
“謝陛下恩典。”燕歸第一次聽見祁煊這樣的口氣,心裏有些發酸,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過來。”祁煊淡淡開口,燕歸愣了愣,随即恭敬的幾步上前,停在祁煊身側不遠處。祁煊見他的腳步停了,皺了皺眉,又開口,“朕讓你過來。”
燕歸怔了怔,只得繼續向祁煊走近,直到兩人距離三步遠了,燕歸又停下腳步。祁煊的臉色還是沒有好轉,不滿燕歸的拖拖拉拉,幹脆伸手一拉,将人拉到自己身旁。
“朕真是不知該拿你怎麽辦。”祁煊似嘆似怨的說了一聲,左手緊箍着燕歸的腰部,将人攬在懷裏。
燕歸被突如其來的親密吓到了,只能僵着身子任由祁煊環着他,祁煊見他緊張的表情,眉毛一揚,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壞心眼的故意摩娑着對方的腰部,時不時還輕捏幾下,惹得燕歸不斷顫栗,雙腿微微發抖,快要站不住了。
內室裏的氣氛越來越暧昧,祁煊和燕歸不約而同的想到,兩人之間的那一個吻。
當時祁煊也不曉得,自己怎麽會如此意亂情迷,竟然在禦花園的亭子裏,便迫不及待品嘗燕歸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