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例
燕歸離開樊府回到燕府,如今的燕将軍官拜大将軍,皇上賜了一座新的府邸,燕家父子便搬進了新的燕府。
他剛進家門,下人就來通知,說燕将軍正在書房等他,燕歸微微颌首,朝書房走去。來到書房,燕将軍正坐在桌案後,面前攤着的,是一張羊皮地圖。
“父親。”燕歸恭敬的請安,燕将軍擺擺手,和藹的說道:“你回來了,樊季怎麽說?”燕歸搖搖頭,燕将軍嘆了一口氣,“果然如此。”
“歸兒,如今皇上看重我們,是燕家的福氣,但是切記,不可得意忘形,恃寵而驕。”燕将軍語重心長的叮咛道。
“父親,孩兒明白。”燕歸點點頭,伴君如伴虎,皇上今天可以突如其來的看重、賞識他們,難保哪一天不會突然就厭棄他們了。
況且皇上的看重,無形中也替他們樹敵良多。不說燕将軍的官位連升好幾階,就說燕歸年紀輕輕,卻也位居二品高官,這樣的成就,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
樹大招風,燕家如今取代了樊家,成為了帝王的新寵,許多人心裏嫉妒,卻也有不少人抱着觀望的态度。
燕歸并沒有隐瞞燕将軍,關于祁煊想要利用樊季的打算,他今天上樊府,燕将軍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等在書房。
燕将軍對于皇上的賞識,心裏除了感激萬分,便是戰戰兢兢,不只極為注意自己平時的言行舉止,對于燕家軍也是要求嚴格。
燕将軍腦子也不差,想了幾日也就明白,皇上恐怕是想用燕家對付樊家;更甚者,他大膽猜測,皇上需要的不只是燕家,還是燕家背後的燕家軍。
想通了這點的燕将軍,心裏越發沉重了幾分,皇上此舉,怕是會将燕家推到風口浪尖;再說樊家被除去之後,難保燕家不會成為下一個目标。
自古帝王總是多疑,現在皇上為了對付樊家,捧高了燕家,等到樊家這個心頭大患被除了之後,皇上肯定不會讓燕家坐大成為第二個樊家,屆時就是燕家遭難的時候了。
這一點燕歸也了解,所以他才會一直無法完全信任祁煊。畢竟祁煊是帝王,帝王有帝王的考慮和難處,當整個國家和一個臣子擺在一起時,孰輕孰重是很明顯的選擇。
燕歸了解,只是于公于私,他都必須效忠祁煊。縱使他心裏還有一絲存疑,但是從小就被教育要忠君愛國,以及他對祁煊隐晦的心思,都讓他心甘情願效忠對方。
燕将軍自然也是忠于祁煊,只不過他背後還有燕家軍,若是稍微行差踏錯,賠上的不僅是他和燕歸的命,還有整個燕家軍,所以他得多思考一些。
只是再思考也沒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皇上選中了燕家,他和燕歸便只能謝主隆恩,盡心盡力替皇上辦事。
日後若是皇上真的要對燕家下手,他們為人臣子的,到時候也只能叩謝帝恩。
因為如此,燕将軍更為謹慎,平日極為低調,上朝也沒有什麽突出的表現,似乎除了領兵打仗,對其它都不感興趣。
燕歸則是時常被帝王宣召,頻繁入宮,在他人眼裏,俨然已經是第二個樊仲,甚至比當時的皇子伴讀還更受重用。
過了一段時日,就在大家以為,皇上要對樊家下手時,樊家的二公子被破格提拔,提前進入朝堂,這一下子除了燕歸這位少年将軍,大祁王朝又出了一位少年侍禦史。
對于樊季入朝堂,樊家上下也很驚訝,樊相沒想到,皇上會提擢樊季;樊仲更是大為震驚,他自小便一直打壓樊季,就是為了不讓他有出頭的機會。可如今,樊季越過了他,竟然入朝為官了,這讓樊仲心裏實在憋悶。
另一邊,燕歸得知這個消息也很驚訝,同時心裏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他想,皇上果然對樊季很上心,竟讓對方年紀輕輕便擔任侍禦史。
燕歸不是自負,也不是自傲,但是他的少年将軍頭銜,确是他自己打拼來的。他在燕将軍昏迷時,領兵作戰,打退了頻頻來犯的敵軍。
樊季就不一樣了,在入朝堂之前默默無名,縱然有一身才華和滿腔的抱負,沒有大臣的薦舉,也未經過殿試,竟然直接便能入朝為官。
祁煊這一舉動,讓衆大臣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們以為樊家得寵時,皇上将樊仲趕出宮,還分了樊相的權;他們以為樊家失了聖心,皇上卻破格提擢了樊家的二公子。
大祁王朝規矩,世家子弟要入朝為官,除了須有大臣的薦舉之外,還得經過帝王的殿試,殿試三次皆過,方可入朝。
如今樊季既無大臣薦舉,更是沒有殿試,成為大祁王朝有史以來,第一個由帝王親自開口,免去殿試給予特權的大臣。
一夕之間,樊季的名字迅速傳了開來,大家都很疑惑,樊家的二公子有何能耐,如何能讓皇上破了規矩?
不只大臣們納悶,太後和樊相更是納悶,雖說祁煊重用樊季是好事,好歹樊季也是樊家人;可是皇上之前明明擺明了态度,要端了樊家,現在這一出,又是在玩什麽?
蝶妃也得知了樊季受重用的消息,臉色更加不好看,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就是以為樊家走到頭了,她才會在太後面前拿喬,可如今樊家的二公子竟然官居侍禦史。
她坐在鳳翔宮裏,自從上一次的宴會之後,她的宮殿外便有侍衛看守,不許任何人進出鳳翔宮,她知道,她被變相的軟禁了。
她在正殿裏走來走去,一臉憤恨難平,心裏不斷咒罵着那兩個宮女,若不是她們形跡敗露,自己也不會受到牽連。
不過幸好她沒有真的被送回秀女宮,蝶妃想到這裏,不由得存了僥幸的心理,或許陛下根本不曉得她是主謀,否則怎麽會只将她軟禁。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宮女被帶走已經這麽多天了,陛下要處置她早就處置了,看來她只需要再忍耐幾天,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應該就沒事了。
其實祁煊若是想要處置一個妃子還不簡單,他之所以留着蝶妃,一來為了避免太後又塞人給他;二來他想利用蝶妃,反過來對付樊相。
蝶妃不是真的樊婉如,也不是樊家人,這一點就注定了蝶妃和樊相很難同心,祁煊便是想利用這一點,讓蝶妃和樊相窩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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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季入朝為官之後,和燕歸雖是每日見面,卻并沒有說上話。而且燕歸還發現,自從樊季來了之後,他被祁煊召到書房的次數便少了。
這一日下朝之後,燕歸看見祁煊的內侍等在不遠處,他的腳步一頓,還沒走上前去,就看見內侍朝着樊季走去。
他遠遠看着,只見樊季和內侍交談幾句,便跟着對方離開,看方向,是往陛下的朝陽宮而去。燕歸神色未變,轉過身直接出了宮門,卻沒有回到燕府。
他帶着一個随從和兩個侍衛,徒步走在城裏,經過茶樓時,燕歸停了下來,思索了一會後,才走進茶樓。
他要了一間二樓的包廂,坐在窗子邊,望着樓下川流不息的人潮,不知過了多久,本來守在門外的随從走了進來,快步走到他身邊,“大人,請過目。”
燕歸瞥了一眼,只見随從手上拿着一封信,他挑了挑眉,淡淡的問道:“從何而來?”
“回大人的話,适才店小二拿來的。”随從恭敬答道。
燕歸皺了皺眉,揮揮手,随從便将信放在桌上,然後又恭敬的退了出去。須臾,燕歸才緩緩伸手拿過信箋。
信裏只有幾個字,而且令燕歸摸不着頭緒,他想了想,起身走出包廂,來到信裏所說的銀樓,在夥計的帶領下,上到隐蔽的二樓。
銀樓的二樓有一個房間,夥計帶燕歸來到房門前,便離開了。燕歸舉起手,輕叩了叩門扉,不一會便有人來開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樣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對方穿着一身侍衛服飾,燕歸跟着他走入房裏,驚訝于房內精致的布置和奢華的器皿。
燕歸坐在桌旁,暗自戒備着,中年男子領他進來之後,便又退了出去,此時房中只有他一人,他開始細細打量四周圍。
這間廂房很大,他站起身,在房內小心翼翼的繞着,發現一扇漂亮的大屏風後,是通往內室的門扉。他試着輕輕推了推,門扉是栓上的。
就在他想轉身回到外間的位子上時,內室竟傳來一陣聲響,他吓了一跳,側耳傾聽,有些像是石頭轉動的聲音。
他眼神一閃,正欲破門而入一探究竟,門扉已經被從裏面拉開了,出現在他眼前的人,赫然是一身便服的祁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