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母親
後又說,“你身體現在怎麽樣?我上個星期給你寄去的藥和補品都吃了麽?”
“收到了,是不是上面帶外國字那個?你爸拿回來好幾天了,我還沒吃,也不知道啥是啥……家裏也沒人能看得懂”
段免微微皺眉,“每個藥盒裏面我都用放了一頁紙,用中文說明了要怎麽吃,是管什麽的,你們再好好翻翻。”
“修平……不是媽說你……你可別再買了,那麽貴……也沒啥用,反正媽這身體……”
段免擡眼,看鏡子裏的人雙目暗沉,“給你買你就吃,我現在賺的多,你這點東西花不了多少錢。”
“好好,知道了,別總說我了,倒是你別忘了給你爸打個電話。”
“你旁邊那麽靜,又自己在醫院呢?吃飯了麽?”
“哦……你爸叫我回去來着……我嫌人多,太吵,而且我也吃不了什麽,挺喜慶個日子,我一個病秧子去了再給大家添亂……”
段免臉色難看,“你還是來我這裏吧,家裏的醫療條件太差,我本身就在醫院工作,照顧你也方便。”
“不去,不去,反正已經這樣了,在哪裏養着都是一樣的,你爸能照顧我,你安心上班照顧好你自己就行。”
段免語氣掩不住的惱火,“他能照顧你?那這個時候你連飯都沒吃他又在哪兒?”
“你不要這樣,你不跟他親不能什麽事都找他茬,他好歹也幫媽供了你那麽多年……”電話裏話題一轉,“對了……修平,你這回找女朋友了麽?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你那一撥的人,人家孩子都上小學了,就你還打着光棍……哎……”
段免頓了頓,“找了,我抽時間帶回去給你看。”
“真的?那可太好了,”電話那頭禁不住哽咽,卻竭力的掩飾,“行了行了,媽不啰嗦了,你在外面要注意身體,好好吃飯,工作差不多就行,媽已經很驕傲了,你別太辛苦,你舅舅過兩天進城,媽讓他給你捎了點媽做的年糕,放了好多花生和芝麻,回頭快點吃,別再壞了,這以後在想吃就不一定能吃到了……”
段免深吸口氣,“知道了,媽。”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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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陶梓跟陶合的笑聲驟然響起,有點刺耳。
餐廳裏的藍調流水一樣,從四面八方灌進耳朵裏。
段免低着頭,翻出一個備注‘叔叔’的號碼,然後發了冷冰冰的一句生日祝福過去。
推門而出的時候,陶梓正在跟陶合談自己剛上手的一個項目。
陶梓并非在陶氏財團裏上班,而是自己單獨在外面成立一家公司,做的是實業,因為陶氏CEO陶書的支持的原因,生意做的順風順水,在商界也算是新銳鋒芒。
陶梓本人也算是小有能力,雖非什麽名牌大學畢業,但給陶書送到國外去進修了好些年,憑着陶書的提點和自己的鑽研肯幹,總算混出了點名堂。
不過在陶梓小有名氣的時候,陶合已經在陶氏讓人驚豔了一把了。
誰都知道陶梓的弟弟比陶梓的水準高出不是一點半點,這小子自來就是陶書的心頭肉,悉心栽培好多年,等陶合攻下了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學士學位,剛回國陶書就借由身份之便,豁出一大筆資金凍結的風險讓他獨自操刀一個大項目,八個月後陶氏賺的盆滿缽滿,陶書樂的腰杆直溜溜的,逢人就嚷嚷着老了老了要退休。
結果私人高爾夫球場都建好了,陶合卻出了問題,爺孫倆直接鬧的動手,最後以陶合被揍的鼻青臉腫,再次送回國外而告終。
“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我簡直豁然開朗!”陶梓盯着陶合,一臉崇拜,“陶合,咱倆真是親姐弟麽?你說媽生你的時候都吃了什麽啊,為什麽你腦子這麽好使,我腦子就這麽笨呢……”
陶合得意洋洋的挑眉,“其實你也不是笨,主要是我太聰明……哎呀,我操,煙灰都彈褲子上了,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聲……”
服務員推門而入,微笑着上菜。
陶梓這才發現段免出來了,趕忙撇下陶合湊了過去。
陶合撲掉身上煙灰這一會兒,菜已經上的差不多。
屋子裏彌漫着一層濃濃的香氣,陶合一邊心不在焉的拿筷子撥拉,一邊看陶梓在對面打了雞血似的跟段免談情說愛。
“親愛的,你周末有時間麽,我想去看海,你載我去啊?”
段免笑笑,“好啊,你想去哪裏?”
陶梓愣了愣,眼裏含了蜜一樣,“真的麽,免免你對我可真好!”
陶合險些給魚刺卡到,“注意點,注意點,這還有個人呢……你再這樣我真走了啊……”
陶梓給段免夾了一筷子菜,“我什麽也沒幹啊,你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弄的我好像做人很沒有底線似的。”
“底線?我看你連做人的底褲都沒有,”陶合不滿,“我不在這當電燈泡了,我走了。”
說話間段免的電話就響了,段免抱歉笑笑,掃了一眼手機屏幕。
還好是院長的。
陶梓看段免接起電話,就只低聲的訓斥陶合一句,橫眉豎眼,沒有發作。
段免挂斷了電話,轉向陶梓,“我們院長有急事找我,我不好不過去,所以……只能對不起了,我改天補償你。”
“那倒不用,你工作忙我本來也知道,”陶梓這麽說,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失落,“你要想補償我,就把這周末的時間騰出來陪我。”
陶合見狀放下筷子竄起來,“哎,正好,我跟你一起走。”
陶梓瞪陶合一眼,起身拿包跟在段免後頭出門,結果因為又撞見了熟人,就留在蜜巢,由着段免跟陶合兩個人下去。
段免跟在陶合身後,打量着他的背影。
酒店燈火閃爍,浸在流光裏的男人高大健壯,腰杆直溜溜的,整個人有弦上箭一樣的爆發力,陶合一邊走一邊甩着手裏的車鑰匙,腕上的手表亮晶晶的,看牌子就知道自己一整年的收入也就才勉強夠買一塊的。
段免在心裏微微嘆氣。
這樣的人,家世,學歷,名表,跑車,每一樣都是頂尖的泡妞利器。
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季姚。
陶合微微偏了頭,發現段免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就有點別扭,“看我幹什麽?”
段免回過神,“想季姚的事。”
“季姚怎麽了?”
“他不是絕食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段免腦子很快,“不如我給你點葡萄糖,你先給他摻在水裏撐一陣子,回頭我再想辦法。”
陶合在一輛純黑的小跑前停下腳步,“我之前還想着要跟你說這事,總忘……那正好,我跟你去取一趟吧。”
段免笑了笑,“我們院長跟我要一份資料,在我家裏的電腦上,我得先回趟家。”
陶合望着他,“那我是跟你回家,還是直接去你醫院等你?”
“跟我回家吧,我沒記錯的話,我冰箱裏應該有一點。”
“行,”陶合轉過身,開門上車,“我先跟着你回你家,你什麽車?”
“白色淩志。”
“好,停車場出口見。”
一分鐘後,蜜巢酒店出口停着一黑一白兩輛車。
陶合降下車窗,擡手搭在車窗邊,指縫間夾顆煙,車裏面的搖滾樂幾欲吵翻了天。
“你家怎麽走?”
段免跟着降下車窗,臉上霓虹明滅,神情溫吞。
“順江路的格林風景。”
陶合嘴角一彎,眉宇英挺,“行,我在格林風景門口等你。”
緊接着一個油門就竄了出去。
段免微抿了唇,緊緊的跟在後頭。
城市的夜晚是一片浮着銀輝的海洋
而公路就是這裏的海航線,舉着層層星輝,向四面八方的延展開來。
兩輛車一前一後,距離始終沒有太遠,因為速度的原因,到了格林風景也不過十分鐘的時間。
陶合輕點剎車,望着門口已經熄火停車的白色淩志,鼻子裏輕輕的哼了一聲。
段免開門下車,回頭跟陶合示意叫他在外面等等,就獨自進了公寓。
按下電梯裏的樓層按鍵,段免對着反光的銅黃面壁,長長的舒了口氣。
電梯叮鈴一聲,到了地方。
進門的時候,段免換上拖鞋,順手将脫下來的皮鞋整齊的放在門口的墊子上。
公寓裏收拾的纖塵不染,大都是深藍和煙灰,簡潔雅致。
因為不過是發個郵件的事,所以也用不了三五分鐘,等段免都處理好了之後,就去冰箱裏拿葡萄糖準備走人。
合上冰箱門的時候,段免着實愣了好一會。
貼在上頭的黃色便簽已經微微有點卷曲。
上面的字跡隽秀有力,提醒着自己飯在冰箱裏,用微波爐轉一下就行。
段免擡了手,又放下,任由那便簽黏在冰箱上。
***
桌上的菜已經涼透了,陶合也沒回來。
季姚趴在窗邊兒望着外頭,看了好半天,別說是人,連個車影也沒有。
季姚想着上二樓看看,畢竟高一點就能看的遠點,可這剛走了兩步,就覺得眼前發黑,頭腦發暈。
但因為這種情況剛才做飯的時候就有,季姚也就沒太放在心上,覺得反正過一會就好了,便擡步上樓。
才走了一半,季姚就開始心慌。
耳朵裏嗡鳴着,隐隐約約又開門的動靜。
季姚站在樓梯中間,勉強回過了身。
門口的站着兩個人影,一個高大,一個修長。
似乎有人高聲說了句什麽,但是季姚已經聽不清了。
眼前一黑,身子輕飄飄的就往樓梯底下墜。
陶合跟段免傻了一秒鐘,鞋也顧不得換,齊刷刷的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