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些以為忘了卻又清晰的往事（二）

“滿滿，今天怎麽這麽早來學校，鄭教授調課了？”門衛的李大爺探出腦袋，顧滿搖搖頭，跑過去把手裏的豆漿從窗口塞進去，“李大爺，這杯沒加糖。”說完就快步跑開了，李大爺握着溫潤的豆漿，看着她的背影只嘆口氣，“這丫頭，又亂花錢！”可眼角的皺紋因為笑容卻更深了。

這一切都落在林易的眼裏，他想起從前顧滿就喜歡賄賂各種門衛，也正因為這個習慣，她出入哪裏都很随意。

其實林易從顧滿早上出門開始就一直跟着她，本以為六年之後已經淡化了的記憶，卻還能順利的散步到她家門口，看着她輕輕的關上大門，看着她去買了豆漿油條等早餐偷偷放回門內，然後提着一份走在路上。她很以前一樣，喜歡邊走邊啃包子，也還是那樣不喜歡和豆漿卻非要買一杯帶着。

可與六年前不一樣的是，看到貓狗打架她不會再幫着狗狗欺負貓了，遇到高年級的男生在欺負小孩她也沒有再出去打抱不平，她這一路，走得就像世界只有她一個人一樣。黑色的大衣，姜黃色的圍巾，沒有從前那種上下跳躍的曲線，她平順的就像心電圖上人們最不願意看的一條長橫。

在空蕩蕩的教室，她坐着看書，可果真到第十分鐘她便倒頭睡在了書上。林易從後門口走進教室，看着冬日溫煦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紅紅的鼻尖和略微粗粗的呼吸聲是她感冒還沒有痊愈的緣故。

手臂邊上保溫杯忘了蓋上，冒着的淼淼水汽帶着生姜紅糖的味道，林易輕輕替她把蓋子蓋上，只是想到這個睡着她感冒只會越來越重的，拿起她的手機，密碼竟然不是0112，她從前所有的密碼都是有這四位數，因為是徐揚的生日，徐揚說過不能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碼，這樣不安全，她一直很聽徐揚的話，不用自己的用他的。

密碼改了，他便永遠猜不到了。私心試試自己的生日，也不對，後來一想她從未問過自己的生日。原本只是想給她設一個五分鐘之後的鬧鈴，看來他只有想別的辦法。

教室外，林易撥通了唐佳的電話。

“表哥，你說什麽？來我們學校裏？”

“來看看你，但是忘記你的辦公室在哪，能來接我一下嗎？”

“你在哪裏？”

林易一擡頭掃了一眼，“c棟303教室。”

五分鐘後唐佳到了教室，風風火火的推開門發現只有一個睡着的“女同學”，正在疑惑之際，林易難得清亮的嗓音，“小佳，我在這裏。”

顧滿迷迷糊糊被吵醒之後，擡起頭似乎看到了林易朝自己微笑的樣子，就在門口一閃即逝，“顧滿啊顧滿，你真是瘋了，都開始出現幻覺了。”搖搖腦袋，打開保溫杯喝一口生姜紅茶暖暖身子，又開始背誦那些中草藥的名字特性，明天就開始期末考試了。

此時的林易正與唐佳并肩走在校園裏，想到顧滿迷迷糊糊擡起頭的樣子，嘴邊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表哥，你剛才是不是有豔遇呀，怎麽笑得這麽……”唐佳想用的形容詞是“風騷”，但覺得林易與這類詞實在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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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嗎？”

林易又笑了，唐佳更是來勁了，“Y大美女多，剛才你在的c棟是藝術系的專用教學樓，是不是遇到哪個氣質型美女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的女朋友至少得畫得一手的好畫。”

他說過嘛？林易剛想否認卻想起六年前他的确與唐佳這樣說過，因為那時候，他遇到一個學畫畫的女孩，看她背着畫夾走在綠蔭道上的時候覺得那本身就是一幅畫，她曾經畫過自己，雖然只是簡單的素描，她說她以後的夢想是背着畫架走遍世界所有美好的地方，可如今的她卻坐在藝術系的大樓裏背着草藥名。

“小佳，那個顧滿，怎麽27歲了還在念大二？”

“顧滿入學完，她之前是念N大的藝術系的，後來不知道怎麽退學重考了我們學校的醫學系，表哥，你怎麽知道顧滿27了？別人都說她瞧着還想20出頭的小女生。”

“聽說的，那天來代課的時候。”林易低着頭似乎有一番思索，難道她為了徐揚？如果是這個理由他是信服的，因為顧滿為了徐揚是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唐佳看着林易眼中瞬息萬變的情緒，不禁皺起了眉頭，“表哥，你不會對顧滿有興趣吧？”她驚呼的模樣，似乎林易做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怎麽，不可以？”林易只是為了逗逗這個反應過度的表妹，心裏也暗暗覺得有些不悅，他與顧滿，看起來就這麽不适合嗎？

唐佳張口欲說什麽，身邊有路過的同學跟她打招呼，最後她只說：“你絕對不能對她動心，原因我日後再告訴你。”

跟在唐佳身後，林易對自己那顆撲騰撲騰跳躍的心髒說：“聽到沒，不能再動心了，被騙一次就足夠了。”

可是心，是最叛逆自主的存在，生命依賴它，它卻并不能按照生命希望的方向前進，所以随心所欲這四個字本身就是個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