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滿的生活（一）
“老板，機場那邊來消息了，今晚10點的飛機，你看需不需要……”阿列做了一個卡擦的手勢，“歡送一下？”
孟青城看着一直小蝴蝶一直撲打着窗戶試圖想要飛出去，離開這個籠罩着玻璃的花房，窗戶上的縫縫是它唯一的希望，所以它拼盡了所有力氣，而此時孟青城就只要輕輕的推開一些，它就自由了。
伸出去的手，朝的是讓它自由的方向，孟青城邪魅的一抹笑容，在蝴蝶終于掙紮出去半個身子之後，他蒙的一拉，窗戶合上了，夾着它一對原本極美麗的翅膀。
“明天讓人把這扇窗換了。”他有潔癖，至少在這座玻璃花房裏，他不喜歡翅膀上那散落的粉末殘留。
擦一擦手，似乎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拄着拐杖一步步朝花房外走去，他不喜歡那些對自由的奢望，他還在如此禁锢，它們憑什麽争取。
“把這個作為離別禮物送去給他。”
顧滿不是那只蝴蝶。因為她沒有那樣美麗的翅膀，所以他做不到絕對的殘忍。他看着阿列接過去的那個優盤，那是別人送來讨好取悅他的，他已經處理掉那個別人，卻一直沒有處理掉裏面的那段錄音，卻不想到今時今日還有這樣的用處。
“夫人那裏……”
“讓她在大院呆着吧，那裏比這裏暖和，她恢複的能快一些，讓人送一些藥酒過去，我岳父那裏存貨應該不多了。”
阿列領了活就先走了，孟青城坐到花房外的遮陽傘下，那裏有泡好的烏龍茶，春季花開到最好，他瞧着一房的燦爛，笑得有些落寞，春光再好，身無所伴又有什麽用。
那一年，陽光亦如今日這樣的美好，草坪上飄蕩着孩子愉快的笑聲，那時候年幼的青城仰着頭，看着另一個人描繪着自己的夢想，讓他沉醉的不是夢想的美好而是對方臉上的華彩，他不知哪裏來的信心，扯着嗓子喊着，“我一定為你建一座四季花開不敗的花園。”
你要的花園我已經建好了，而你呢？除了在我心裏，你又去了哪裏……
徐仁國站在女兒門口已經好一會了，他沒有來回的踱步，他知道滿滿睡得一向輕，昨天回來神色那樣的不好，也不知道幾時才睡着的。
“老爺，要不要幫您泡杯茶？”張嫂獨特的大嗓門，即使是站在廚房門口喊的，依然是滿屋子都能清楚聽得到。
徐仁國一個眼神橫過去，張嫂捂着嘴繼續去廚房摘青菜。
輕輕的打開門，床上的顧滿似乎還睡着，老婆去醫院照顧絨絨之前有交代，一定不能打擾女兒休息，可他實在不放心，如今看到她歪着身子散着頭發睡在大床的邊沿，他的心終于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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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輕輕的帶上門，可怎奈年老失修的門發出“吱”的刺耳聲音，床上的人皺着眉頭擡起腦袋，微微睜開的眼睛看到無措的父親正站在門口笑得極不自然。
“爸，天亮了？”
“還沒，還沒，你再睡一會……”徐仁國先生生平第N次說謊，臉色微紅，呼吸緊張，尤其是在張嫂“輕聲”的詢問“老爺，中午番茄是清炒還是做湯”之後。
顧滿咯咯的笑了，她張開手臂，“爸，抱我起床。”
“多大了，還跟孩子一樣耍賴。”嘴裏雖然抱怨，但還是走過去抱住女兒再一步步後腿，依靠着父親的力量，顧滿終于與床完成了分離步驟，“你那時候小，一提起來就行了，現在腰上都沒力氣了。”
“等以後爸爸沒有力氣起床了，我就像小時候爸爸抱我一樣，一把就把爸爸拎起來。”
“都是做媽媽的人了，怎麽還是這樣沒大沒小。”徐仁國又擺出了作為父親該有的尊嚴，“洗洗臉，張嫂給你留了早飯呢。”
“遵命！”顧滿朝父親行了一個軍禮，因為徐仁國軍人出生，小時候都是以軍人的要求訓練徐揚，顧滿會跟在後面學樣子，所以至今軍禮還行的有模有樣的。
徐仁國有三個孩子，一對龍鳳胎徐揚徐言，還有顧滿，可每次在外面提到最多的都是滿滿這個名字，他親生的一雙兒女對他敬畏對于親近，只有顧滿從小就不怕他，喜歡繞着他問東問西。
“絨絨那孩子像你，挺過這次以後就好了，你別太擔心，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能照顧好她。”徐仁國說得語重心長，他覺得女兒昨天身心俱疲的模樣多半是為了絨絨。
瞧着徐仁國的背影，已經不像自己初到這個家時，那樣的挺拔。顧滿知道那時候父親并不擅長溫柔細語，可是對他從不像對哥哥姐姐那樣挺着身子與她說話，他會彎着腰或者蹲在她跟前，輕聲的問她怎麽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姐姐總說比起來自己更像親生的。
“老爺，姑爺讓人送藥酒來了，送去倉庫嗎？”張媽一嗓子又吼出來了。
“不用，就放在外面吧，我那一瓶快喝完了。”徐仁國轉身朝顧滿說，“青城這些年還算不錯，對家裏人都挺用心的，我也可以放心了。”女婿對媳婦娘家的關心往往是疼愛媳婦的一種表現。
“爸，青城對我一直很好。”
握着女兒的手，徐仁國總有些歉疚，但是慶幸她如今過得還算幸福，“對你好就好，好好的過，人總是要朝前看，婚姻經營好了才是真的幸福。”
床頭手機有短信提示音。
“我今天的飛機，走之前想再看一眼絨絨。”沒有儲存的陌生號碼，她卻知道是誰來的短信，看了一眼在門口等她去吃早飯的父親，她迅速回了幾個字，把手機扔在床上便挽着父親去廚房找張嫂。
有時候“我很好”是一句謊話，就像顧滿發出去的“沒必要”。面對選擇我們往往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而是選擇應該要的。顧滿知道她依舊無法忘記林易朝前看，更知道她不能打破現在這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