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水仙
無事的時候,納西莎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她的前半生。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經歷太過跌宕起伏,也許是因為現在的時光太過漫長。
一轉眼,就已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了啊。
納西莎還能清楚地記得兒時的布萊克莊園。那時她總是和安多米達為了一件小小的首飾相互攀比。母親總是溫和地笑着,卻又不留痕跡地偏心相對年幼的她。
貝拉比她倆年長幾歲,從來不稀罕參與她與安多米達之間的‘無聊的玩鬧’,總是'故作成熟'地纏着父親想要學習高深的‘黑魔法’。
要是到了節日或者舉辦舞會的日子,沃爾布加姑媽則會帶着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前來拜訪。
納西莎一直都不太喜歡西裏斯。在她年幼的時候,大概是因為他越過了她,成為了布萊克家族裏'最小的孩子'。大人們的關注點突然就轉到了他身上,這讓納西莎很是嫉妒。後來等他們都長大了些,則是因為西裏斯與整個家族都'格格不入',納西莎自然是不願意和一個'異類'走得很近,于是自然而然地排斥着他。
而雷古勒斯,在納西莎的記憶中,他一直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影子,安靜地呆在衆人之間,除了乖順之外,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
然而如今,碩大的布萊克家族怎麽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呢?除了她出嫁時帶走的陪嫁品,其他連一點可以讓她懷念的地方也沒留下。
曾經的布萊克莊園被繼承人貝拉獻給了‘黑魔王’,在黑魔王第一次失敗時被魔法部清繳封毀;格裏莫廣場沃爾布加姑媽的住所在黑魔王第二次崛起時被西裏斯送給了鳳凰社,如今大概是歸于那個‘救世主’手中了吧。
納西莎不禁有點後悔。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在她出嫁之時把那些熟悉的物件都通通帶走。提前購置一個別院,按回憶中的樣子一一布置。這樣,如今她也不會沒有悼懷舊人的地方,憑白思念,加深時光的寂寞與漫長。
黑魔王第二次崛起時占據了馬爾福莊園,戰争結束後,納西莎希望可以遠遠地離開那個充滿着痛苦回憶的地方。她覺得即使再怎麽清掃和修繕,莊園裏還是有着散不開的血腥味,半夜也還是會聽到慘叫聲和令人作嘔的調笑聲。但是盧修斯卻堅持繼續住在那裏,他把莊園按照德拉科還小的時候的布置重新修繕,即使會時常迎來魔法部的搜查,他也堅持不另移住處。
說實話,馬爾福家在戰後的狀況着實有些微妙。雖然納西莎曾在決戰時救過'救世主'一命,但是盧修斯和德拉科手臂上的黑魔印記始終是抹不去的‘犯罪證據'。最終的戰後清算中,魔法部雖然免除了他們的罪責,但是盧修斯依舊被強制要求退出魔法界的權力中心。馬爾福家的實際控制權被被迫轉交到只有17歲的德拉科手上。納西莎只能看着她的兒子德拉科奔波于家族事務,與那群‘老狐貍’勾心鬥角。她能做到的,只有默默地陪在盧修斯身邊,以及等到德拉科偶爾回家時給他來自母親的關心。
納西莎現在正位于馬爾福家在法國普羅旺斯的別院。這裏薰衣草開得正好,她準備采集一些做成幹花放在盧修斯和德拉科的房間,用薰衣草的香味幫住他們放松一下心情。
之前的那場戰争對盧修斯影響很大。在那場戰争期間,他不僅曾經常遭受鑽心咒的折磨,還曾被關入阿茲卡班。在那場戰争結束後,納西莎幾乎再也沒見過他的笑顏,感覺之前的那個華貴自信的大貴族,已經随着殘酷的戰争一起死去。納西莎心疼他,卻不知道怎麽幫他,只能默默地握着他的手、靜靜地陪着他,或者在他夜晚驚起時蹭到他的懷裏給他一個擁抱。她知道的,盧修斯那麽驕傲,他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同情或憐憫,尤其是她的。
她和盧修斯的婚姻已經持續23年了,而且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可能還要更長。
納西莎想,他們的婚姻是家族和愛情共同的産物。盧修斯是一個很稱職的丈夫,在該決定聯姻對象的年紀決定與她聯姻之後,他就刻意的和她構建了更加親密的關系,然後漸漸地發展到情侶,最後順理成章地結婚。
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即使外面不入流的八卦小報總有各種猜測和花邊報道,但是他從沒讓她為那些婚姻之外的情人之流操過心,也更是沒有過任何不良嗜好,至少在她面前。
唯一讓納西莎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她并不真正地了解盧修斯的內心想法。雖然說她有時會覺得,大概盧修斯也并沒有給過她機會去了解。
在盧修斯和的納西莎的婚姻生活中,他們兩個人完美地诠釋了一個家族裏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分工。盧修斯負責一切家族對外的事務,而納西莎則是負責照料家庭以及與其他夫人聯系進行社交。
她會和盧修斯分享她生活中的事情,如果哪一天她忘記提起,盧修斯也會裝作不經意地與她聊起她的日常;但是盧修斯卻從來不與她分享他的事務,她對于外面局勢的信息全都來自于純血家族的聚會或者報紙。如果她主動問起那些嚴肅的話題,盧修斯總會敷衍地一語帶過或者岔開話題。他從來都沒有對她說起過家族面臨的危險與困境,卻總是轉而問她最近有什麽看好的珠寶首飾,他會買下來送給她。
曾經的納西莎覺得這樣就很好,她了解盧修斯在生活中的喜好,她知道如何掌管整個馬爾福莊園,她具備一個完美的家族女主人所需要擁有的社交能力。但是等到危機來臨,她卻發現她錯得離譜。
盧修斯一直試圖把她保護在遠離血腥的烏托邦裏。甚至,在黑魔王歸來之時,她,作為黑魔王'左膀右臂'的馬爾福家的女主人,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而那已經是黑魔王準備強行征用馬爾福莊園,盧修斯沒辦法再隐瞞她的時候。
那時,她發現盧修斯的焦躁,卻沒有辦法幫助他;她知道德拉科的恐慌,但是她卻沒有能力保護他。從那時起,她才逐漸醒悟,努力改變,希望自己能夠保護或者稍稍幫助他們。
也許,她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和妻子,納西莎想。然而還好,她還有時間去彌補。
陽光漸漸強勁了起來,納西莎把手中的薰衣草放到籃子裏,收起工具,準備進屋歇息。随着輕微的‘砰’聲,納西莎身邊出現了一個家養小精靈。“女主人,德拉科少爺來了。在客廳裏等您。”
納西莎放下籃子,走進客廳。客廳裏,一個鉑金色短發的英俊青年放松地窩在沙發中,一邊翻着手中的文件,一邊喝着薰衣草茶、吃着她早上烤出來的藍莓餅幹。察覺到有人接近,他警覺地擡起頭,看到是納西莎,便自然地揚起一個笑容:“媽媽。”
是她的小龍。她的德拉科今年都二十歲了,已經是個優秀的青年了呢。即使經歷了那些黑暗的歲月,現在的他還依然能擁有這樣的笑容,這樣真好。
納西莎彎下腰,在德拉科的左右臉蛋各吻了一下,遭到德拉科的不滿的嘟囔:“媽媽,我已經二十歲了,已經是成熟的馬爾福家主了,你不要還是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我。”但是德拉科的身體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抗拒,他反而微微把臉湊上去,迎合納西莎的親吻。
“是法國的貼面禮,入鄉随俗而已。”納西莎笑了笑。她指揮家養小精靈把德拉科的衣服收好:“再說了,我的小龍不管多大,都是媽咪的寶貝。”德拉科的臉紅了紅,卻沒有反駁。納西莎接着問:“你這次在凡爾賽的商談還順利嗎?”
“馬爾福家在法國的資産沒怎麽受到神秘人的影響,和卡羅林家族的和談也比較順利,畢竟這麽多年的盟友了,但是墨洛溫家族的那幾個老東西看我年紀輕,就想占我便宜,怎麽可能?後來拟定合約時我還把他們坑了一把,估計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吧。”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說。
“你可見到卡洛琳家族的三小姐了?”納西莎打趣德拉科:“你覺得她怎麽樣?她可是法國有名的美人。要是覺得有點心動的話,就要抓緊機會啦。省得最後優秀的小姑娘都被別人挑走了。”
“媽——”德拉科拉長了語調:“放心好啦,反正最後不能給你找個麻種的兒媳婦。”
納西莎稍微皺了皺眉:“德拉科,你怎麽還是有這樣的偏見?雖然說你父親表現得不太欣賞那些沒有傳統傳承的麻種巫師,但是那更多是基于社會局勢。當時純血統看不上麻種才是常态,你父親作為大貴族當然要表現出來。但是現在,随着鳳凰社的戰勝,麻種巫師的崛起不可阻擋。對于你未來的妻子人選,我和你父親不會幹涉你的選擇,只要你幸福就好。”
德拉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小聲嘀咕:“我要是真娶個泥巴種,老爸一定會氣的把我從馬爾福家主的位置上趕下來。”他喝下最後一口薰衣草茶,打個響指,示意家養小精靈收拾桌子,然後起身:“媽媽,我過來之前,爸爸讓我帶你回家吃午飯。雖然他沒說,但我想你倆三天沒見,他一定想死你了。”
納西莎把他的衣服遞給他,笑罵道:“小滑頭,還敢打趣你爸爸了”雖然她來到法國三天,但是每天晚上都和盧修斯通過雙面鏡聊天。“不過也該回去了,薰衣草我已經采好了,回去制作也可以。”
德拉科穿上衣服,把手裏的文件整理整理:“但是回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對角巷,amy的蛋殼沒有了,我得去補充一點,做福靈劑用。”
納西莎招手讓家養小精靈把她收拾好的裝滿薰衣草的籃子拿過來:“速速變小”,她吧小籃子放到大衣口袋裏:“那麽,我和你一起去吧,然後一起回家,給你的爸爸一個驚喜。”說完,她走向了壁爐,等到德拉科也走進去,撒了一把飛路粉:“對角巷。”
他們兩個人悠閑地走向賣魔藥的商店。然而在行走間,納西莎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嘶吼:“邪惡的食死徒餘孽——去死吧!阿瓦達索命!”納西莎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一個穿着破爛,舉止瘋癫的男人舉着魔杖,魔杖尖正對着德拉科。一道綠光從那個瘋男人的魔杖中發出,直直向德拉科沖去。納西莎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直接撲向了德拉科,緊緊地抱住他,替他擋住了那道綠光。
“媽媽!媽——除你武器!速速禁锢!恢複如初!愈合如初!”耳畔是德拉科驚慌失措的哭聲,還有人群尖叫慌亂的喧鬧聲。
納西莎眼前是一片空曠的白色,那種令人目眩的白色讓她想起了她與盧修斯結婚那年,盧修斯在馬爾福莊園裏親手為她種下的白色水仙花。漸漸地,耳畔德拉科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與人群的喧鬧聲漸漸地淡了。最後閃現在她腦海中的是深深的歉意:今年她可能要爽約了,不能陪在盧修斯身邊,和他一起看盛放的水仙花了。
一切歸于寧靜和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要開這個文呢?
大概是準備最後一次回顧HarryPotter時,突然被這幾句話所感動。
“馬爾福側眼望了望妻子。她呆呆地目視着前方,臉色和他的一樣蒼白,長長的金黃色頭發披散在背後,可是在桌子底下,她用細長的手指輕輕握了握馬爾福的手腕。馬爾福感覺到了她的觸摸,便把手伸進長袍,抽出一根魔杖,遞給伏地魔。伏地魔把魔杖舉到他的紅眼睛前面,仔細端詳着。”
“盧修斯和納西莎馬爾福在人群中跑來跑去,根本沒有參加戰鬥,只是大聲地呼喚着他們的兒子。
哈利走在桌子之間的通道裏,看見馬爾福一家三口摟作一團,似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應該待在那裏,但沒有一個人注意他們。哈利看見到處都是家人團聚的場面。”
于是突然就很想寫寫他們的愛情,寫寫他們的一生。
我們大概都是為人所不恥的邪惡之人吧,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大概就是彼此相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