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桂樹
納西莎挽着盧修斯的手臂走進馬爾福莊園的舞廳。
在舞廳門邊的一側,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被一群打扮時尚華麗的貴婦人圍在中央。他自然地與每一個人交談着,沒有冷落任何一個人,也沒有特殊關注任何一個人。舉手投足都讓人感覺十分舒适親切,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彬彬有禮的那種距離感。他注意到納西莎與盧修斯走進舞廳,便轉身向他們走來。
“馬爾福伯父,日安。”納西莎面對向她走過來的阿布拉克薩斯,連忙屈身行禮。
“父親。”盧修斯微微低了低頭,也向阿布拉克薩斯致意。
“哎呀,是小茜茜來了。歡迎歡迎。”阿布拉克薩斯對着盧修斯輕輕颔首後轉向納西莎,他的眉眼間挂滿笑意。“叫什麽伯父,多見外啊,你就和盧修斯一起,叫我‘父親’就好了。西格納斯和我關系那麽好,他一定不會介意的。”
“馬爾福先生可真是幽默。”跟在阿布拉克薩斯身後,一個穿着紫色修身的拖地長裙、畫着妩媚妝容的女子笑道。
“要我說,這是可不是幽默,這應該是平易近人。”另一個也跟過來的貴婦人不甘落後地開口,她不屑地瞟了一眼先前說話的那個女子,卻在轉向阿布拉克薩斯時臉上堆滿了谄媚地笑容。“馬爾福家主,這就是你的那個寶貝兒子嗎?他可真英俊,真有你的風範。”說着,她轉向盧修斯,帶着笑容上下打量他。“哎呀呀,看起來真是一表人才,我真是越看越喜歡。”
“你那叫什麽喜歡?”那個穿紫色長裙的女子翻了個白眼,她扇了扇手中拿的孔雀翎的扇子,看向盧修斯:“這孩子可真是和我有緣,我冥冥中覺得我要是有個兒子就應該是像他這樣的。看來啊,我這一趟英國可是沒白來,馬爾福家主,我突然覺得我帶的禮物輕了點,正好我在法國楓丹白露那邊有一套莊子,離我們卡佩家族的城堡也比較近,我就送給這位‘小紳士’做見面禮。正好,我有個侄女也住在那邊,她在法國的布斯巴頓魔法學校上學,你們有空時可以多交流交流。”
阿布拉克薩斯嘴角挂着得體的笑容,眼神卻有些輕蔑地、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那兩位正在争論的貴婦人,對盧修斯介紹說:“這位是拉塞爾家族的瑪格麗特夫人,這位是來自法國卡佩家族的阿特麗絲女勳爵。接着又轉向兩位女士:“這位是布萊克家族西格納斯·布萊克的幺女,納西莎·布萊克。這是我的兒子,盧修斯·馬爾福。”
“哎呀,布萊克家的小姑娘啊。你讓她叫你‘父親’,難道,這是已經定下來了嗎?”一位穿着褐色西裝三件套的中年男士端着一杯幹紅葡萄酒湊了過來,他的眼角向下耷拉着,個人一種兇狠的感覺。
“哪裏哪裏,只是我和西格納斯兩個人私交比較好而已,逗逗這些‘小輩’。”阿布拉克的薩斯狡猾地反駁回去:“羅齊爾家主,這些孩子都還小,現在考慮婚嫁,豈不是太早了一點?”
“我倒不覺得,”那位來自羅齊爾家族的男人冷哼一聲:“現在那幫雜種們把魔法界搞得亂七八糟,早給這些孩子定下來,省得他們被外面的泥巴種們勾了去,墜了家族的名聲。”
“也是。”原本和穿紫色長裙的女勳爵暗自較勁的瑪格麗特·拉塞爾夫人插話道:“這話我是贊同的。馬爾福家主您畢竟是男人,可能不太清楚這些:外面那些泥巴種一個個都像是媚娃一樣,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而您的兒子如此優秀,可別被那些低賤之人沾染了,晦氣。”她放慢了語速,說話的語氣顯得很誠懇,語重心長地說:“要我說,馬爾福家主,馬爾福莊園也是時候迎來一位女主人了。您看,盧修斯這孩子也大了,他也需要一位成熟的女性作為來自‘母親’的引領了。”
“這倒不急,”阿布拉克薩斯向拉塞爾夫人有些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我還是希望能找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妻子的,所以還是要好好選一選才是。”他轉向納西莎和盧修斯,伸手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看向納西莎,和藹地說:“你們兩個自己玩得開心,好好享受這個聖誕晚宴。”然後他轉向那幾個圍過來的人,領着他們向舞廳中央走去:“來來來,我們到那邊聊。”
納西莎看着與女勳爵交談甚歡的阿布拉克薩斯,微微有些愣神。
記憶中,他生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總是喜歡舉辦各種奢華的宴會或者是舞會。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他去世之後,卻連一幅肖像也沒有留下來。
納西莎發現她在真正接觸到如此鮮活的阿布拉克薩斯之後,很難把他和‘色中餓鬼’這個詞聯系在一起。雖然他身邊各種女伴沒有斷過,但是納西莎能看出來大多數都是貪慕‘馬爾福夫人’這一名號而圍聚在他身邊的。阿布拉克薩斯可能有些風流,但卻絕對不輕佻。但是上一世,純血家庭間的确流傳着阿布拉克薩斯是因為‘龍痘瘡’這種由于貪色而患的惡性疾病而暴斃的說法。
上一世她嫁到馬爾福家之時,盧修斯已經是馬爾福家的家主了。她的父親也是格外欣賞如此年少僅憑一己之力就支撐住馬爾福家的盧修斯,才答應了兩個人的婚事。這一世,她與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有了更深的接觸,阿布拉克薩斯對她來說,已經不僅僅是‘盧修斯的父親’這一個名號,他更是一個和藹真誠的長輩,因為在和他的接觸中,納西莎能感受到那種對于純血家族來說很是珍貴的來自長輩對晚輩的真心愛護。
所以這一次,我希望阿布拉克薩斯能一直保持健康,納西莎在心底暗暗地想。那麽,一個妖精制成的帶有祝福和避疾病的護身符怎樣?我記得我的藏品中有妖精喜歡的螢石,那麽就用它來換一個驅散疾病的護符吧。
納西莎其實也沒有在馬爾福莊園停留太長時間。
她和盧修斯在舞廳裏逛了逛(盧修斯以為納西莎還沒學交際舞,納西莎也以為盧修斯沒進行交際舞的訓練,所以兩個人并沒有跳舞),然後和盧修斯偷偷跑到馬爾福莊園的後廚,指揮着家養小精靈幫他們做了一桌‘非傳統’意義上的聖誕節大餐,包括淋着巧克力的水果撈,以及夾着馬卡龍的小蛋糕;再之後,兩個人到莊園的花園裏一起散步消食,盧修斯看到雪地裏很是顯眼的藍孔雀,又抽出魔杖把這些孔雀的羽毛統統變成白色。“這樣看起來就順眼多了,也和諧多了。”他還沒感嘆完,就被納西莎惡作劇般地揚了一臉的雪,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在雪地裏嬉鬧起來,你追我趕,無憂無慮。
之後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納西莎提出了告辭,與阿布拉克薩斯打過招呼之後,就由盧修斯護送着從飛路網返回了布萊克莊園。
盧修斯從布萊克家回來的時候,舞會已經散場了。
“盧修斯。”阿布拉克薩斯坐在飛路網的壁爐旁的沙發上,臉上沒有了舞會上那一貫的笑容,他望着由于來賓退場而略顯淩亂的舞會大廳,像是在問‘你吃了嗎’這樣的問題一般平淡地問盧修斯:“你是真的喜歡納西莎那個孩子嗎?”
盧修斯被他那略帶嚴肅的口吻震懾到了,微微愣了愣,臉有些發紅:“喜歡的。”“感覺納西莎就像我一直想要的妹妹一樣,很可愛,”他因為想起快樂的回憶,臉上浮現出很溫暖的神情。
“她是個好孩子。而且我确實和西格納斯有幾分交情,所以在你們兩個的事情上我才更需要慎重。”阿布拉克薩斯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我希望你和布萊克家族聯姻,而不是結仇。
“我們不會的,我敢肯定,納西莎以後一定是一位合格的馬爾福莊園的女主人的。”盧修斯急忙辯解。
“合格的馬爾福莊園的女主人?”阿布拉克薩斯複述了一遍盧修斯的話,他的語氣裏聽不出褒貶:“就像你的母親那樣?”
“我以為,”盧修斯微微有些遲疑地說:“您是痛恨我的母親的。”
阿布拉克薩斯卻沒有正面回答盧修斯的話,他聳聳肩。“你要知道,盧修斯,愛情不是一切。有很多事情都要比它重要得多。如果有一天你坐到了家主的位置,你會發現,愛情這種東西簡直是微不足道。”阿布拉克薩斯的雙眼有些迷蒙地望向舞廳中央那個水晶吊燈,好像在回憶,又像只是随口輕描淡寫地說出幾句感嘆。“純血間因為血脈傳承或是家族結合而聯姻,婚姻之外又彼此擁有情人,這已經是純血家族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件事了。”
盧修斯沒有插話,他靜靜地聽着阿布拉克薩斯的教誨。
“馬爾福最注重家庭,其實是注重子嗣以及傳承。至于妻子的人選如何,”阿布拉克薩斯冷笑一聲:“一直以來都是只要能給家族帶來最大利益,其實是誰都無所謂。不過一個名分,為了家族,做一點犧牲,這算不了什麽。只要這個‘妻子’不出太大的醜聞,或者說是在出現‘醜聞’之前把這個醜聞抹殺掉,那麽,這個女人就可以算是一位‘合格的馬爾福莊園的女主人’。但是,我希望,對你來說,并不是這樣。
“我的婚姻,當時不是我能決定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值得娶’的女人。不僅僅對我們家族來說,更是對你自己而言。人生是很漫長的,很多時候也是很無趣的。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位能陪着你度過這漫長的一生的女人。兩個人在一起多少能減少一些這樣的無趣。
“其實有時我也會對把你和西格納斯的女兒湊在一起而猶豫。我希望你的婚姻裏有愛情,卻又怕愛情毀了你。要知道,‘美人鄉,英雄冢’這句話流傳那麽久,可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是愛情也可能就只有那麽一次,我亦不希望你後悔。”阿布拉克薩斯把煙按滅,對盧修斯說:“早些休息吧,今天的晚宴也是有些累人,客廳我已經吩咐家養小精靈收拾了。”
盧修斯點頭,然後準備回自己房間歇息。他走了幾步,聽到身後的阿布拉克薩斯輕聲地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今天過得很開心。”盧修斯轉頭,看到阿布拉克薩斯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在看到他回頭後,阿布拉克薩斯的眼角微微彎起,目光裏不自覺地流露出驕傲與欣慰。
“是的,父親,我今天很開心。”盧修斯向阿布拉克薩斯揚起一個笑容:“您也早些歇息。”說完,盧修斯就一直帶着那種溫暖的笑容,離開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