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六月菊

“你終于主動來見我了。”在英國西南部德文郡密林中心的一處幽靜的別苑中,Voldemort坐在靠近壁爐的沙發上,擡眼看向門廳裏不請自來的客人。納吉尼盤踞在他的腿上,溫馴地任由他把手搭在它的背上。

“你的手伸得太長了,湯姆·裏德爾。”那個人從門廳的陰影中走出,鉑金色的長發在幽暗的室內成為唯一的亮色,來的人居然是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

“你指的是什麽?”Voldemort看着阿布拉克薩斯向他走過來,手指微微弓起,不由自主地顯露出防禦的姿态。納吉尼豎起了身子,嘶嘶地吐露着蛇信子,顯露出緊張的準備攻擊的狀态,卻在Voldemort下一刻的一下接一下安撫似的撫摸中重新放松下來,盤回Voldemort腿上。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諾特是你的最忠實的走狗,我說的沒錯吧。”阿布拉克薩斯走到Voldemort 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哦——你說的是這件事啊。”Voldemort卻不慌不忙地答道:“那個諾特家的孩子還真是聰明。我只是指點了他兩句,他就給我送來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可惜讓你失望了。”阿布拉克薩斯露出了一個諷刺的表情:“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插手到盧修斯的婚事之中的。”

“所以你準備讓馬爾福家和布萊克家聯姻?”Voldemort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是他話裏的內容卻有些顯得咄咄逼人:“你,以及西格納斯,你們兩個純血的大家族要聯合在一起,成為姻親。是想對抗我嗎,我‘親愛的’阿布?”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顯得有一些質問的感覺:“你是要背棄我們共同的‘理想’嗎?”他拍了拍納吉尼,讓它從他的腿上下去,然後站起了身子。“你難道忘了?我的‘食死徒’,在被稱為‘食死徒’之前,它曾經還有一個名字,是我們兩個人在學生時代一起命名的——沃爾普及斯騎士團——它的存在,是為了捍衛純血的尊嚴。”Voldemort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嚴肅,血紅色的雙眸直直的盯着阿布拉克薩斯臉上的神情:“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阿布拉克薩斯卻發出一聲冷笑,“謊言說多了,難不成連你自己都相信了,湯姆?”他的神色十分冰冷,“需要我提醒你嗎?”他惡意地做出了一個口型:“小漢格頓。”

聽到了那個地名,Voldemort微微眯起眼瞳,用修長的睫毛掩飾去眼中的殺意:“你——都知道了什麽?”

“全部。”阿布拉克薩斯擡起了蛇頭杖:“包括被你殺死的那個麻瓜。”他用蛇頭杖指着Voldemort。“即使你再不想承認,按血緣上來說,你也曾犯下弑父的罪孽。所以——做個交易吧,湯姆·裏德爾。用牢不可破的誓約。我會發誓,不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你并不是純血種的這一事實,而你——”阿布拉克薩斯微微揚起下巴:“我要你宣誓,不許動盧修斯一絲一毫。”

“好吧,”Voldemort舉起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動作。但是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所以,你要找誰作為見證人呢?”

“納吉尼。”阿布拉克薩斯對Voldemort說:“我知道它能聽懂我們的對話。所以,用你的魔杖。把你的魔杖給它。”

Voldemort在阿布拉克薩斯魔杖的威脅下不敢有其他的動作,他從袖子裏抽出自己的魔杖,把它扔給納吉尼,并且‘嘶嘶’地對着它說了一段話。

阿布拉克薩斯向Voldemort伸出了右手,Voldemort 也伸出右手,他們雙手相握。

納吉尼用尾尖卷起魔杖,對準了兩人伸出的雙手。

“湯姆·裏德爾,”阿布拉克薩斯表情肅穆地說:“你是否願意不幹涉馬爾福家族的事務,不讓你的野心沾染無辜的人?”

Voldemort卻沒有直接回答‘願意’,而是說:“我可以宣誓,在我有生之年,不威脅盧修斯的性命。”看到阿布拉克薩斯不承認他的誓約,他才補充道:“不強迫他的選擇。”這時,那個被納吉尼卷起的魔杖才噴出了第一道火舌。“那麽你呢?阿布?”他擡眼,從火光之中看向阿布拉克薩斯。

阿布拉克薩斯稍微猶豫了一下,才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那麽與此相對,我會宣誓,在我的有生之年,不把你的真實出身透露給任何一個人。”第二道火舌從魔杖尖噴出。它與第一道交織在一起,誓約成立了。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Voldemort拾起納吉尼尾巴上卷着的魔杖。

阿布拉克薩斯沒回答,但是他把自己的蛇頭杖收回到懷裏。“看在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最後再提醒你一句:适可為止吧,你支付不起戰争的代價的。”說完,他就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但就在他剛剛轉身、沒有來得及防備的時候,一道綠光擊中了他——Voldemort手中拿着魔杖,發射了一道‘阿瓦達索命’。

“你還是太天真了,阿布。”Voldemort走到倒下的阿布拉克薩斯身邊,也許是心裏還有一絲複雜的心情,他伸手把阿布拉克薩斯因為倒下而淩亂的頭發撥開,露出他的臉,有些遺憾、又有些感嘆地說:“在這個世界裏,怎麽還會存在信任和友情呢?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阿布。”

阿布拉克薩斯身下漸漸出現了血紅的魔法陣,Voldemort知道,是馬爾福莊園的血緣魔法起效果了,阿布拉克薩斯的屍體會被傳送到馬爾福莊園——這是阿布拉克薩斯曾經和他說過的——魂歸先祖。

Voldemort不慌不忙地比劃了幾下魔杖,說出了一句晦澀難辨的咒語。阿布拉克薩斯的臉上、身上漸漸浮現出細密的紅色的皮疹。“抱歉了,”Voldemort 的語氣卻不帶任何歉意,他有些遺憾地輕聲對着那具被他施過魔咒的屍體,輕聲說:“馬爾福家我是勢在必得的。永別了,我最後的——‘朋友’。”

那個血紅色的魔法陣發出陣陣光芒,最後随着一陣刺眼的白熾光,阿布拉克薩斯的身影消失在地板上。

霍格沃茨的禮堂中,納西莎感覺到她放在胸口的護身符的感應符正在微微發熱,她急忙從領口把那個小小的感應符拉出來。只見上面浮現出一個大大的、血紅色的M圖樣。納西莎第一次感到如此地驚慌失措。“阿布拉克薩斯伯父出事了。”她焦急地對她身邊的盧修斯說。

“什麽!”盧修斯也十分震驚:“你怎麽會知道?”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相信我,我們必須馬上趕到伯父的身邊。”

“馬爾福莊園的密室。”盧修斯除去開始聽到消息的驚慌,現在馬上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馬爾福家族有血緣魔法的保護。我們必須立刻趕回莊園。”

“那麽,跟我走。”納西莎立刻想到了前世戰争時的那些密道。“我們先離開霍格沃茨的範圍,再通過門鑰匙趕回馬爾福莊園。”

當納西莎與盧修斯回到馬爾福莊園密室的時候。一進門,兩個人便看到了倒在密室床上、身形狼狽的阿布拉克薩斯。

“父親!”盧修斯瞪大了眼睛,立刻撲到了阿布拉克薩斯的身邊。他雙手顫抖着撫上阿布拉克薩布滿紅疹與膿瘡的臉頰。“怎麽會——?”由于過于震驚與害怕,他的聲音中帶着明顯可以察覺到的顫音。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他的眼眶中落下。

“紅疹,紅疹...”納西莎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白鮮?不對,不對!婆娑石?對,對!但是,在哪裏?!”納西莎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着,一邊手忙腳亂地朝密室外跑去。

“你們回來了啊。”阿布拉克薩斯微微睜開眼睛,他掙紮着起身,最終在盧修斯的攙扶下慢慢坐了起來。“讓你們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真是抱歉。”

“伯父——”納西莎也紅了眼眶:“我,我去找婆娑石,它能治那種帶有紅疹的惡咒。”

“沒用的——”阿布拉克薩斯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用手捂住了嘴。鮮紅的血液沿着他的指縫緩緩滴下。

他費力地咽下口中的血液,對盧修斯和納西莎和藹地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是不可饒恕咒中的死咒。”他望向納西莎:“謝謝你,小茜茜。多虧了你的護符,我才有機會最後再見到盧修斯一面。”他的神色十分地溫柔:“我能察覺到,梅林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之後,盧修斯可以托付給你嗎?”看到納西莎含淚點頭,他才轉向盧修斯。

“盧修斯——”阿布拉克薩斯的語氣十分輕柔,輕柔地一如他剛剛從助産士手上接下這個孩子時語氣中帶着的溫柔與小心翼翼。“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他在他目光所及之處,用充滿愛意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盧修斯。“你一直是我的驕傲,所以,我也沒有太多可以囑咐你的”

盧修斯的嗓子裏發出止不住的嗚咽,他就好像是沒看到阿布拉克薩斯手上滲人的紅疹與膿包,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把它貼到自己的臉上。

阿布拉克薩斯包容地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就像包容地任由小時候小小的盧修斯拉着他的手尋找安全感一樣。他繼續說:“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再提醒你一下。”

阿布拉克薩斯努力地壓下口腔中帶有鮮血的反胃感,緩慢卻認真地叮囑着盧修斯:“盧修斯,你是個馬爾福。馬爾福這個名字是你這一生都擺脫不掉的标簽。

“也許在別人眼裏,這個标簽就代表了你。

“當你輝煌時,人們會對你的努力嗤之以鼻,只會說‘因為他是一個馬爾福,他今日的成就都是身後的家族和財富堆積出來的’。

“而若是有一天你落寞了,人們會争先恐後地向你頭上踩上一腳,證明馬爾福也不過如此。”

阿布拉克薩斯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來,滴落到衣服和床單上。

但是他依然緩慢而堅定地說着:

“可是盧修斯,你要明白,你并不是這個标簽。

“你是馬爾福家族的下一任家主,應該是你去利用馬爾福的這個标簽,而不要讓‘馬爾福’這個标簽吞噬了你。

“我希望你,除了做一個合格的馬爾福,更是要做一個獨特的盧修斯。”

阿布拉克薩斯覺得自己的精力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他已經無力支持自己身軀的重量。

他倒在了床上,卻依舊依依不舍地給與盧修斯最後的祝福:

“你要幸福啊,我的孩子。”

“不用為我報仇,但是小心Voldemort。”

“願梅林保佑你。”

“人的一生,真短暫啊。”他終于略顯疲憊地閉上眼睛,血跡從他的嘴邊流下,可他已經無暇去顧。他的眼前,走馬燈似的浮現出他一生中各種各樣的回憶。半晌,盧修斯又聽到阿布拉克薩斯低不可聞的感嘆:“卻又那麽漫長啊。”

盧修斯把額頭重重地抵在阿布拉克薩斯的肩上,巨大的悲痛使他就像失聲了一般,無法說出任何話語,手指也已經顫抖得快要握不住阿布拉克薩斯的手。

床單上已經被淚水打濕得潮濕一片。一團又一團的深色水漬在淺色的被上暈開,一層覆蓋住一層,仿佛無止無休。

最後的最後,是阿布拉克薩斯戀戀不舍地看着盧修斯。

我以為還會給你再多些的成長時間呢。對不起。他說。

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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