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檔小區對物業的要求也很嚴格。歐景年家小區的保安都隸屬于開發商旗下一家安保公司,這家公司招收的都是年青力壯的退伍小青年,以武警和特種兵退役的居多,也有軍官和獄警轉的。保安隊長姓陳,物業裏都叫他陳哥——陳隊長就是幹過獄警的人。

金市有個南兵營,那裏以前會關着附近幾個城市送來的重罪犯,老陳以前在那裏混,後來受不了那裏的氣氛辭職出來,歷經武裝押運,銀行保安,最後到了這家公司當保安隊長,前後也有十多年了,用本地話來說,大小也是個老江湖,見過風浪,能辨是非。

老江湖陳隊長當獄警的時候閱犯人無數,後來又在各種和人打交道的地方待過,因此看人很準,物業公司有時候懶得搞什麽hr那一套的時候就會請他出面看看,人品心性,一估摸一個準,老陳也以此為傲,和人打交道總愛帶着個探尋的目光——所以歐景年特別不喜歡他。

不過今天,陳隊長對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看人眼光産生了嚴重的懷疑。

獨孤桀骜出來的時候,他居然感受到了一種只有在窮兇極惡的重犯要犯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氣息。這倒不是說獨孤桀骜長得有多麽兇悍,相反,她這樣健美的小姑娘正是老陳以及保安隊裏其他人所欣賞的類型。老陳覺得獨孤桀骜像那些要犯是因為她的眼神過于冷酷,看自己的時候壓根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可是那分明只是一個小姑娘。

當然,老陳之所以那麽快放棄追究,倒不是因為這小姑娘的眼神,而是因為她的長相。

高檔小區裏總是不乏美女的。但是高檔小區裏的美女通常只有兩種:像歐景年那樣的胸大腰細腿長臉小皮膚白一身洋氣可望而不可及的業主,或者是打扮入時妩媚入骨但怎麽看都不像良家也幾乎不會給保安們好臉色的小姐們。保安隊的小夥子們大多來自淳樸的農村,又都是部隊裏退伍回來的,自知與這些姑娘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也就絕了念想,但是獨孤桀骜不一樣。

本來錄像裏看不大清楚,小夥子們也還理智,但是當獨孤桀骜真人一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隊伍裏就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老陳幾乎是立刻就聞到了空氣裏散發出的滿滿的荷爾蒙的氣味。

獨孤桀骜健康的膚色、均勻的身材、利落的反應、稚嫩的面容…無一不對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産生了致命的吸引,而且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歐景年那樣洋氣,卻也不像縣城裏的姑娘們那麽土氣,顯然是一種小夥子們既覺得時尚又負擔得起的(國産名牌)風格,這又暗示了追求她的可操作性,小夥子們能不動心?

陳隊長當然不會覺得獨孤桀骜是高中生,這姑娘大概是經常運動,身材體格臉色都保持得很好,而且又有一張娃娃臉,看着就更顯小了,但老陳一眼就看出來,這姑娘起碼有20歲了,要是光看眼神,他甚至覺得獨孤桀骜有30歲。

但是他怎麽看不要緊,他身後的小夥子們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陳隊長在物業混了這麽久,從普通保安混成有正式編制的隊長,靠的不是他多年的工作經驗,而是靠他在保安隊小夥子們中的威信。當初有另外一個人和他競争隊長的職位,那個人身體比他強壯,業務比他精湛,卻因為沒有群衆基礎、手下人不聽他指令而落敗,與他相反,陳隊長靠着底下人的支持在這個小區穩穩地待了6年,混的風生水起。

而獨孤桀骜的出現,讓老陳感受到了一種危機,前所未有的危機。

有那麽一瞬間,陳隊長那容量并不算小的大腦裏甚至冒出了一句小時候看戲文時候看到的話:自古紅顏禍水,紅顏=獨孤桀骜。

老陳在對歐景年長篇大論的時候,小夥子們只會懷着可以多看一會美女的心情在一旁看戲,但是老陳還沒對獨孤桀骜露出一點責備的神色,他身後那群男大當婚年紀的小夥子就已經集體露出了不忍的目光,并且個個都在後面挨挨擠擠,誰都想在老陳開口的時候來個英雄救美,好生替這位美人開脫,順便要個電話號碼。飽覽《甄嬛傳》、《步步驚心》、《杜拉拉升職記》、《厚黑學》等着作的老陳清楚地知道這群小崽子們的心思,也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後果——大家夥争先恐後對這位美女乃至她的業主朋友獻殷勤,勾心鬥角,明争暗搶,最後導致兄弟反目,同事操戈——身為頭領,啊不,隊長,他怎麽能放任這種情況出現呢!

于是老陳果斷地揭過了這件事,帶着人走開,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一個多接近獨孤桀骜的機會。并且,一回到門衛室,他就重新分配了值班表,把他們全部調到小區最偏遠最不可能遇見獨孤桀骜的位置,排在了最不可能遇見獨孤桀骜的時間。

做完這一切以後老陳看着那群小夥子們一無所覺無憂無慮的臉,欣慰地一笑,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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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孤盟主的作息豈是爾等凡人可以抵擋的…

“再見~”歐景年迅速地挂斷了文白的電話,一走出去,發現獨孤桀骜正站在門口看自己。

“怎麽了?”歐景年問她。

“這個東西…”獨孤桀骜指着她的手機說,“可以和人随時說話是嗎?”

“嗯。”

“可以和你說話嗎?”

“可以。”

“我…可以要個這東西嗎?”獨孤桀骜試探着問出一句,小心翼翼地看着歐景年的臉色。

歐景年好奇地問:“怎麽突然想到要這個了?”

獨孤桀骜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因為自己見她老和文白打電話,覺得文白可能會乘自己不注意跟她告狀,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自己也經常在白天和她說話免得被人鑽了空子。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笑着,說:“我想…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問你——當然,錢都算我欠你的,以後我一定會還你。”

“好吧,明天讓文白帶你去辦個電話卡。”幾萬塊都欠了,不在乎再多讓她欠幾百,歐景年點點頭,順便拿出一本協議:“我跟你講好,你在我家幹活,市場價基本在兩千,我給你三千,你替我洗衣做飯就可以,打掃衛生另外有人的,門錢兩萬,裝修還沒算,估計也要個幾萬,其他的都算我補貼你的,我再預支給你一千你自己留着,可以嗎?”

獨孤桀骜點點頭。

“好吧,你沒身份證,那就把身份證號碼寫下來,按指印,等以後你補辦好了身份證再給我複印一份。”

“身份證號碼?”獨孤桀骜茫然地重複一遍,歐景年一看這表情就知道了:“身份證號也沒有?你是黑戶?”

“……差不多吧。”獨孤桀骜含糊地應了一句。

“……”歐景年想,這個保姆招得似乎有些風險啊,可是她燒的飯還可以…又欠着自己錢…咳咳…而且還有楚楚可憐的眼神,為什麽她會在這種時候露出這種眼神?!算了,先留着她吧…

獨孤桀骜敏銳地察覺了歐景年的情緒變化,并成功地繼續用裝可憐這一招打消了歐景年眼神裏的嫌棄,但是她并沒有馬上放松,而是繼續試探性地問歐景年:“身份證號碼…是每個人都有的東西嗎?”

“嗯。”歐景年警惕地看着她,她不會想得寸進尺地讓自己替她辦身份證吧?這件事太麻煩了,她歐景年絕對不喜歡惹麻煩…該死!

歐前輩果然是個好人。獨孤桀骜眯着眼幸福地想,勤快地把碗收掉,放進洗碗機,然後又給歐景年煮了一杯咖啡。

歐景年:“……晚上喝咖啡會睡不着覺的。”

獨孤桀骜:“所以前輩…您不喝?”

“不喝。”

“那我可以喝嗎?”一般來說,服用促進內力的藥物之後都會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吸收,所以失眠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但是前輩因此而拒絕喝藥,真是…暴殄天物,還不如給她用了算了。

“随便。”歐景年打個哈欠,轉身走進主卧,洗澡、睡覺,整個晚上再也沒有下過樓。

而獨孤桀骜一口幹掉了整杯咖啡,努力吸收精華未果,然後眼睜睜地失眠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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