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文白出門的時候,發生了一起小小的碰擦事故。文白的車剛在路口停住準備轉彎,一輛載着三人的黑摩的飛速沖過來,撞到了文白的車,摩托車倒了,坐在最後面的那個老頭子倒在地上起不來,而摩托車主一見這情況,把車一扶起來就火速溜走了。老頭子的家人找不到人負責,就揪住了文白,文白氣沖沖地打了110報警電話,等了好久才等來兩位交警大爺,告訴她按照華夏國的交通法規,她需要對此負部分責任。同時交警勸文白認全責,這樣她就不用出錢了。
文白出離憤怒了:“卧槽這是什麽破法規!明明是他撞我在先!他不賠我的車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我賠他醫藥費?”
交警勸她:“算了,看你這車,也不怕這點錢,人家也怪可憐的,你就體諒體諒啊?”
文白是誰?沒事還要出去惹點事呢,何況現在是事惹了她?
文大少當場就開始捋袖子,打電話,準備找她那幫狐朋狗友解決這件事。
自诩是老江湖的文白文大少自出生以來就沒遭過什麽真正的挫折,日子過得太順風順水的後果就是,文白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普通老百姓眼裏,開輛豪車,就是原罪。
文白打電話的當口,停車場門口已經開始聚集起圍觀的群衆。現場很簡單,一輛阿斯頓馬丁和一個暴躁的不斷打電話聯系朋友‘解決事情’的美(er)女(nai)車主,一個在地上唉喲叫喚傷情不明的老人,還有一個手足無措在那裏光顧着喊爹的農民工,換你是不、明、真、相的群衆,你會怎麽想?
反正等文白打完電話的時候,停車場門口已經圍起了一大群群情激奮的觀衆,文白還傻傻地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衆矢之的,頤指氣使地對交警說:“我可以先墊錢讓他去看病,但是這事絕不是我的責任!”
交警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好心地勸了一句:“我覺得你還是先态度端正點,陪老人家去醫院看看吧。”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女神的早飯還沒解決呢,再說她又不是醫生,就算在場又有什麽用?
終于有個年輕的大學生模樣的人忍不住了,站出來指責說:“你有什麽事比人命還重要?老人家都這樣了,你難道一點愧疚的心都沒有嗎?”
文白下意識地按照她慣常的語氣回了一句:“我為什麽要愧疚?又不是我撞的他。”
這下捅了馬蜂窩,有幾個中年人沖出來開始拿土話罵她,又有幾個年輕人湊近,人聲嘈雜,文白一下子沒聽全他們說什麽,只抓住了關鍵字——“富二代”。文白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感覺不妙,但是這時已經晚了,好幾個人已經圍到她身邊,唾沫橫飛地指責她,越說越難聽,而那兩個交警見勢不妙,丢下一張單子和一句“帶着單子到xx大隊去辦事故認定”,就腳底抹油了。
文白陷入了群衆的包圍中。圍觀的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外強中幹如文大少,這時候也已經不敢貿然回嘴了,不但不敢回嘴,她還默默地倒退了一步,想要鑽進車裏躲一躲,但是車門已經被剛才發言的大學生給堵上,連她的退路也都堵上了,文大少臉色發青,想起被她當年調侃過的一衆坑爹的闊少們,恨不能要照着自己的腦袋狠狠來一拳。但是無論她怎麽腦補,怎麽手足無措,做過的錯事就已經是錯事,文白已經陷入了群衆的汪洋大海中,無法脫身了。
文白的腦袋開始冒汗,嘴唇開始發抖,很快手也開始抖了,她又掏出手機,她家老頭子的電話號碼被她按了10位,第11位數卻怎麽也按不下去。
“媽的,不能找他,一找他,以後就沒有活路了!”文白自言自語了一句,強迫自己扯出一個讨好的微笑,對着領頭的中年人開口:“這位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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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誰是大叔,我今年才22歲!”
周圍又響起了一片說富二代不尊重人的議論,領頭那位少年老成的人物也越來越激動,他揮舞着拳頭向前又踏近了幾步,唾沫星子全部噴到了文白的臉上。
文白的臉簡直已經不能看了,抖着手要去摸紙巾擦臉,手卻被一個人緊緊握住。文白以為有人要攻擊她,尖叫一聲,正準備要不顧面子奪路而逃,手的主人卻拉住她:“別怕,是我。”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文白莫名地鎮定下來,回頭一看,陳鋒穿着白大褂站在她旁邊。
陳鋒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樣子,臉上滿滿的都是真誠和謙遜,他清了清嗓子,丢出一句:“諸位,是不是先讓我看看老人家的情況呢?”聲音不高,傳播得卻很遠,關鍵是那位倒地的老人家的兒子聽見了,激動得大喊:“先讓醫生來看看!”
人群靜了一下,讓開了一條路。
陳鋒放開文白的手,大步走過去,給老頭子上下診斷了半天,得出了結論:“骨裂,不是大事,但是要住院,不如這樣,先讓老人家到醫院裏面住着,別的事我們慢慢再說好不好?”
那位22歲的“大叔”哼了一聲,算是同意。
于是陳鋒彎下腰,讓老人的兒子把老人扶到他背上,做完這些他還不忘回頭看了文白一眼,文白識趣地跟上,在後面護着以免老人跌下來,陳鋒就一路吃力地将老人背進了急診室——圍觀的人們本來還有幾個在高聲鬧事,等看見陳鋒的舉動以後,全部都消停了,有人在前面開路,有人在後面張開手保護,有人跟着繼續圍觀,等進了急診室,陳鋒跟值班的人說了些什麽,很快有人出來将老人推進了科室。
陳鋒處理了這邊,又問老人的兒子事情的經過。文白本以為這事就該了結了,誰知那位看着憨厚的中年人像是失憶了一樣,口口聲聲不提摩的的事,反而說是文白撞了他爹。
文白被群衆吓滅的怒火又噌噌地燃起來,正要拉着那人來場辯論,陳鋒又咳嗽了一聲,嚴肅地對苦主兒子說:“既然他們各有各的說法,那這事還是交給警察來辦吧,我已經報了警,相信警察很快就會過來——不是交警,是刑警。”
“刑警?”老實巴交的苦主兒子吓了一跳。
“這事鬧成這樣,只能交給刑警了。”陳鋒一本正經地說,“再說你這醫藥費肯定超過5000,也在刑事犯罪的範圍裏了。”
“刑…刑事犯罪…”苦主的兒子開始語無倫次。
文白一看有門,再次想要親自上陣,又再次被陳鋒拉住了:“是的,金額超過5000可以歸入刑事犯罪,再說,停車場的錄像也要有公安部門的搜查令才能調閱。”
“錄…錄像…”可憐的老實人簡直要暈過去了,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遍陳鋒的話,紅着臉開口:“醫…醫生,我可不可以和你說兩句,就…就我們兩。”
陳鋒挑眉:“有什麽事不能當大家面說,非要私下和我說?”
苦主的兒子脹紅了臉,跟進來圍觀的人以為他又受了委屈,全都開始替他撐腰打氣——他們越支持,苦主的兒子的臉就越紅,陳鋒淡定地抱着手看着這一切,文白也漸漸明白過來,在一旁冷笑着一語不發。
苦主的兒子思想鬥争了半天,終于還是說出了真相:“大家別激動…其…其實…我們是坐在摩的上,摩的撞了這位小姐的車跑了,我沒錢給爹看病…所以…才…”才什麽,他沒說,只是耷拉着腦袋站在那裏,看上去可悲又可憐。
圍觀的人突然就沒了聲音。
富二代固然是普羅大衆仇視的對象,“碰瓷老人”卻也同樣不受歡迎。
苦主的兒子被這沉默逼得整個人簡直都要燒起來,醫藥費和當衆承認說謊這兩件事一齊煎熬着他,這個本來就不高的漢子突然捂着臉,蹲在地上,嗚嗚地大哭起來。
現場一片尴尬的沉默。
陳鋒正要再出面裝一次好人,文白站出來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沒多少錢,醫藥費我先替你出吧——這可不是白給你的,只是墊付,墊付。”墊付個鬼!這人看打扮就還不起錢好嗎!但是誰讓她聖母病泛濫見不得人間悲慘呢?一定是被歐景年帶壞了,嗯!
陳鋒眨了眨眼睛。
文白挑釁地看着他:“怎麽,你也以為富二代就只會做壞事?”
“不。”陳鋒笑一笑,輕輕貼在她耳朵邊說,“我只想說你褲子拉鏈開了。”
文白低了頭才發現今天她根本就沒穿牛仔褲,捏着拳頭對陳鋒揮了揮,罵一句:“還以為你終于能辦點事了呢,結果還是個死騙子!”
陳鋒聳聳肩:“這個死騙子剛才救了你。”
文白眼見危機消失了,又開始得意洋洋自吹自擂:“就算你不出現,我也能獨自解決這件事。”不就是報個警調個監控嗎?她就算當時沒想起來,一送那老頭子進醫院也該想起來了。
陳鋒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對她招招手,文白皺着眉斜眼看他:“幹嘛?”
陳鋒對着她比了個“靠過來”的手勢:“告訴你個秘密。”
文白将信将疑地湊過去,陳鋒笑嘻嘻說:“我們醫院停車場沒有監控。”
文白:……
陳鋒滿意地看着她呆滞的臉,繼續笑嘻嘻說:“刑法那條也是我編的,根本沒有這個條款,這你該知道的吧?”
文白:我不知道…不但不知道剛還在心裏默默記住準備以後跟那幫朋友賣弄的呢…卧槽幸虧我剛剛心情好答應替那個人把錢出了,這事要是繼續鬧下去我一點便宜都占不到啊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