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個人百無聊賴地在病房裏待了一下午。準确地說,百無聊賴的只有文白一個。因為歐景年特地帶了電腦來,手把手地教獨孤桀骜使用電腦上的各色軟件——影音播放器、資源下載網站、打字文件、聊天工具…

獨孤桀骜非常聰明,歐景年教過的東西基本不用說第二遍,歐景年教的也非常耐心,她像是有教書的本能一樣,話說得不多,卻能就把所有的關鍵說得清清楚楚。

文白開始在邊上不停地插嘴,不是在幸災樂禍地嘲笑獨孤桀骜,就是自以為是地補充歐景年,歐景年瞪了她幾次都沒用,最後是獨孤桀骜一個單手反扣扣住了文白第n次搶鼠标的手,她才消停了一點點,改為在房間這頭走走,那裏晃晃,誓要把整個病房中每一納米的空間都踏遍——如果她知道納米到底是什麽東西的話。

獨孤桀骜和歐景年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獨孤桀骜甚至忘記了晚飯這件事,歐景年和文白晚飯一向吃得晚,因此當她們想起晚飯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6點整,金市的晚高峰時間。

歐景年看文白:“小白,你…晚飯怎麽解決?”

文白厚着臉皮說:“我沒錢,只能跟你蹭。”

歐景年:“……你不是才見過伯父?”

“別提了,老頭子沒給錢。”文白一想起中午那頓飯就氣,連語氣都變得很不友善,“說是現在家裏資金緊張,過兩天給我打,我問他先要兩萬,他居然說自己沒帶錢,讓我先省着點花,不要臉!”

歐景年笑笑:“你是要節約點,我看小杜他們每個月零花錢就你的一半,日子過得不也很滋潤?”

文白滿臉高傲:“我那不是自己創業的前期,需要資金支持嘛?”

歐景年白了她一眼:“你是到夜店創業去了吧?”

文白:“…才不是,我那是支助貧困辍學少女!”夜店裏那些漂亮女孩子年紀都不大,目的也都很簡單,就是錢,這樣的女孩子,一般家境都不會太好,至少沒有她好。她文白把錢給她們,既爽了自己,也是間接支持了祖國的教育事業,為減少貧困人口出力——至少山區裏那些新樓房肯定有她不少功勞。

歐景年:“這話別在獨孤面前講,別帶壞了孩子。”

文白:“…唉,我就知道,像我這樣付出必要回報,做好事一定要留名字的人,你這種見人就心軟沒事做慈善的白蓮花是不會懂的。”

歐景年:……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文白和歐景年鬥嘴的時候,獨孤桀骜正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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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午的情況來看,文白有一個父親(據她觀察,是親生,非養父)。

這個父親看起來還非富即貴(根據獨孤盟主慧眼,這人能得歐前輩的尊敬,又能威懾文白,還震住了陳鋒)。

而且這個父親住在另外的城市,來這裏是要開會的(這個“會”字非常值得研究,華山論劍、武林大會,全部都是會,不知道他是僅僅參與,還是…前來主持?)。

獨孤桀骜覺得許多從前不甚明了的事都漸漸明朗了——為何歐景年明明有這樣絕世的武功,卻一定要和光同塵、忍辱負重?為何文白這樣一個一無所長的人,卻和歐景年是“青梅竹馬”(獨孤桀骜os:文白連成語都不會用!)?為何文白做事手法如此粗糙、如此膽大妄為,卻偏偏還有這麽多人來幫她,連歐景年都對她心慈手軟、處處留情?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有一個好爹。

沒有人比獨孤桀骜更清楚地明白一個好爹的作用了。

就算在強者為尊、武力為王的武林中,家世也往往決定了人們的命運。

資質平庸或只是中人之上的少年們,憑借着家世,從小就接觸到高深的武學知識,自幼便可以得到名師教導,比常人要少走許多彎路,不但如此,在習武的一應供給、門派選擇、婚姻等事上,他們都更有優勢。甚至比武的時候,他們的對手也不能像對平常武林子弟那樣下狠手,有時候這些對手甚至還會為了顧及對方家族的面子,故意放水,輸掉比賽,以免惹來報複。

若說近幾十年來的江湖,是名家子弟的江湖,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獨孤桀骜深深地憤恨着這樣的江湖。

她之所以憋着一口氣,一路打拼,甚至不惜強迫別人将自己立為武林盟主,為的就是要蕩滌武林風氣,一掃陳腐惡習,給像她一樣的寒門子弟更多的機會。

可惜,大業未成,英年早穿。

獨孤桀骜想了一會心事,再轉頭的時候,看文白的目光就不止是警惕和戒備了,她的目光裏更多了幾分極端的厭惡,那是根植于她內心的、對于擁有大好資源卻偏偏不知珍惜,一味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們的天然憤恨。當然,她對文白的觀感改變只是本次思考的附産品,獨孤盟主得出的最重要的結論是——先打敗文白她爹,才能打敗文白。

她迅速地修改了自己的既定戰略,把目标放得更長更遠,同時也更加地理解了歐景年的行為——歐前輩不是太大意,而是太小心,不是不清楚眼前的事實,而是太明白背後的規則。她身為歐前輩的人,一定,要跟着歐前輩走!

“獨孤你在想什麽?”歐景年發現獨孤桀骜坐在床邊,獨自發呆,臉上一會憤恨,一會明悟,一會奮鬥狀,一會又變成悲憫态,有些擔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一下拍得獨孤桀骜直接跳起來,站在床上擺出标準的防禦姿勢,同時還不忘大喝一聲:“賊子敢爾!”

文白:“電視劇看多了吧,神經病!”

歐景年:…還是教她多看看韓劇吧,不要看那些武俠電影了。

改變了想法的獨孤桀骜不再對文白橫眉怒目,她甚至一點也沒有反駁文白提出的“一起去吃飯”的建議,文白這兩天吃虧吃多了,一見這場景謹慎地看着她,生怕自己又要受捉弄。

獨孤桀骜冷哼一聲,不屑于與這愚蠢的名家之女多做糾纏。

歐景年看着兩人和平相處,老懷甚慰,一手拉住一個,快樂地溜出病房,一出門,正見陳鋒穿着白大褂拿着記錄本過來查房。

文白:“…我們去上廁所。”

陳鋒拿着筆向病房一指:“裏面有廁所。”

文白:“裏面只有一個蹲位,不夠三個人上。”

陳鋒:……

還是歐景年當機立斷:“陳醫生你吃飯了嗎?我們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吃?”

文白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礙于這話是歐女神說的,鼓着臉什麽也沒說。

陳鋒似笑非笑地看了文白一眼,一本正經地對歐景年說:“你們先去,到了告訴我在哪,我查完房就來。”

文白又不樂意了:“沒你號碼。”

陳鋒沒有理她,晃悠悠地走了。

歐景年:“…咳,我有她的號碼和微信。”

文白大驚:“你是怎麽和她勾搭上的?”

歐景年:“早上你出去,我們互相留了號碼,有事好聯系。”

文白:“你怎麽又勾搭上一個?啊?親愛的小年年啊,你不能這樣啊,你老攻我一不在,你就左一個右一個地認識啊。”感覺自己頭上綠雲罩頂啊!

歐景年:“…你想多了,快走吧,陳醫生看見不要緊,給護士長看見就不好了。”

文白:“吃什麽呢?”

歐景年:“巷子裏有家本幫菜,早上獨孤就想吃了,可惜他家早上只賣煎餅果子,晚上才有餃子和火鍋,去吃那家吧。”

文白生氣了:“…獨孤獨孤獨孤,你就知道獨孤!哼!”

歐景年看她一眼:“蹭飯的人沒資格選飯店。”

“……”

“去不去?”

“去!”最後一聲文白喊得格外洪亮,帶着一股後槽牙都要咬碎的狠勁,獨孤桀骜轉頭看了她一眼,想起那位很可能在武林中極有地位的文老頭,在心裏默默鄙視一下文白,面無表情地跟着歐景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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