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炮灰女配 天色陰沉,秋風蕭瑟,濃密枝……
今天是唐輕歌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
起初,還沒睜開眼時,她的鼻翼間就萦繞着一股清淺淡雅的陌生香氣。
大概是舍友在噴香水吧。
唐輕歌吸了吸鼻子,沒再多想,翻個身繼續睡。
這一翻身,後腦勺處竟傳來一陣劇烈痛感,疼得她被迫清醒過來。
她坐起身,擡手摸了摸後腦勺,好像纏了什麽東西,一股布料的觸感。
奇怪。
唐輕歌一陣莫名其妙,又看見了從自己身上滑落下來的絲綢軟被,上面盡是金線繡的華麗花紋,哪裏還是她宿舍床上那床卡通被褥。
她緩緩轉過頭,看清了周圍的環境,猛地怔住。
一切都是陌生的。
淡紫色的輕薄紗帳籠罩在塌的兩邊,古色古香的梨木梳妝臺,桌上正冒着煙的四角精雕香爐,那香氣便是從香爐中騰騰升起,紫檀架子上還擺着兩個青花瓷瓶。
忽然,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一個婢女打扮的小丫頭端着水盆進來,往裏張望一眼,瞧見她醒了,面上霎時浮出驚喜,連忙走過來,“小姐,你醒了!”
唐輕歌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嘶。”她痛呼出聲。
不是做夢,疼。
腦袋裏猛然蹦出另一個念頭。
她立刻翻身下床,推開旁邊的婢女,一個箭步沖到梳妝臺前,拿起那面銅鏡。
很美,但不是她的臉。
烏發雪膚,顧盼生輝的一雙杏眼,細細的眉,精致又明豔的長相。
白皙剔透的臉上透出幾分病态的蒼白,頭上還纏着紗布,卻不損半分美麗,顯得更加惹人憐惜。
這是...穿越了?
立在一旁的婢女看着她奇怪的舉動,緊張地詢問道:“小姐,您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奴婢現在就去叫大夫過來!”
說罷,她慌張地拔腿就要走。
“等等。”唐輕歌終于開口叫住她。
她緩緩撩起眼,與婢女對視,嬌軟的聲線染上顫音,“我是誰?這是哪?”
聽見她的問題,婢女更慌亂起來,以為她是摔壞了腦子。
婢女帶着哭腔答:“小姐,您是當今宣國丞相嫡女唐輕歌啊。”
宣國,丞相嫡女,唐輕歌。
腦海中的記憶鋪天蓋地地襲來,卻不是原主的,是她自己的。
唐輕歌,是她昨晚剛追完的古代言情小說《嫡女的反擊》裏面的一個炮灰女配,跟她同名。
因為多年前有人設計掉包,真正的相府千金,也是書中的女主唐茉兒則被遺棄在了一個偏僻的莊子裏,歷經千般坎坷,終于被丞相一家找了回來,與宣國的攝政王殿下,也就是書中手握宣國大權的男主角,成了親。
而唐輕歌,就是那個冒牌貨假千金,癡戀着書中男主攝政王宣钰,原本活的好好的,一心等着跟從小就定有婚約的男主成親,誰成想被人告知了假千金身份,又被奸人教唆挑撥,于是便作死地雇了殺手想要刺殺女主,想以相府嫡女的身份和男主履行婚約。
可惜,女配就是女配。
計劃失敗後被人當作替罪羊,被趕出相府不說,還被男主綁去了地牢,認定她與人勾結,想要嚴刑逼供,讓她說出幕後主使。
奈何女配真的只是個可憐炮灰,被狠狠折磨一番過後,最後慘死在男主劍下。
前半生風光無比,結局卻落得了一張草席扔在亂葬崗,堪稱作死的完美典範。
看到那的時候,唐輕歌還對這個炮灰的智商嗤之以鼻。
一睜開眼,她居然就成了唐輕歌?
老天爺要不要這麽狠。
光是想起書裏描寫的那些折磨女配的文字,還有那把銀光閃閃的利劍,唐輕歌就已經狠狠打了個冷戰,簡直欲哭無淚。
不行,絕對不能按照那個結局走下去。
趁着唐輕歌愣神的功夫,婢女連忙尋來了大夫,一頓診治之後,卻發現唐輕歌并無大礙。
送走了大夫,婢女看着唐輕歌慘白如紙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問:“小姐,可要現在用些吃食?您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唐輕歌勉強在腦袋裏把思路捋順了些,看向婢女,鎮定地問:“你叫什麽?我有些記不清了。”
“奴婢銀翹。”婢女恭敬地答。
唐輕歌用手敲了敲腦袋,裝作想起來了一樣,恍然道,“哦,銀翹,記起來了。我爹我娘他們呢?”
“老爺前些日子南下治災,尚未回來,夫人陪着太後去觀音寺禮佛半月,如今也還未歸。小姐受傷的事已經派人傳信過去了,不過老爺夫人一時半會抽不開身回來,囑咐奴婢好生照料小姐。”
太好了!!!
唐輕歌面上浮出一層喜色。
趁着相府沒什麽人在,她必須盡快逃出這裏,走的越遠越好。
趕在正牌千金被找回來之前,她識趣地卷鋪蓋走人,或許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按照小說裏的時間線,也就是丞相治災回來後的不久,唐輕歌就收到了唐茉兒快要回到相府的消息,籌劃着□□。
然而,既然原主的芯子換成了她,她自然不會蠢到還做出那些事自尋死路。
唐茉兒女主光環在那裏,還有攝政王保駕護航,她一個小配角,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接下來的兩天,唐輕歌一邊好吃好喝地呆在相府,一邊暗地裏籌劃怎麽逃走。
穿到書裏的第三天,唐輕歌已經盡力把日後在書中會發生的大事全都回想起來,還用時間軸仔細捋順下來。她連期末考試複習都沒這麽用心過,眼下穿到這,為了活命,這幾天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唐輕歌用筆在紙上勾出一個圈,圈起眼下這個時間節點,苦惱地蹙起眉,兀自撐着臉出神。
總覺着有些什麽重要的事兒,她還沒想起來。
此時,銀翹拿着鬥笠進來,“小姐,外頭馬車已經備好了。”
“謝謝,”唐輕歌接過鬥笠帶上,習慣性地道了聲謝,“我們走吧。”
銀翹一怔,看着她一如往日的嬌豔容顏,神情惶恐地跟上去。
自從小姐清醒過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容貌雖沒有變化,但性子卻不再像從前那樣端莊知禮,變得更跳脫活潑了,還比從前更好相處了。
就是整日把自己悶在房間裏,不做女紅不彈琴,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麽。
不僅如此,平日總是挂在嘴邊的攝政王殿下,自受傷醒來之後,也再沒聽小姐聽起。
不管如何變了,總歸是變好了。
銀翹按下心底的疑惑,侍候唐輕歌上了馬車。
“小姐,我們去哪?”銀翹問。
“最大的首飾鋪子,我想添置些新的簪子手镯了。”
她要趁這幾日多買些金銀細軟,以防日後逃跑時沒錢了,還可以拿去當鋪當了還錢。
聞言,銀翹徹底松下口氣。
唐輕歌好笑地擡眼看這個小婢女,“你這麽緊張作甚?”
這幾日相處下來,兩人也有了幾分熟悉。
銀翹也不過才豆蔻年華,比真實年齡的唐輕歌還要小上好幾歲,唐輕歌這幾天無聊時,便時不時逗逗這個小丫頭解悶,好玩的很。
銀翹誠實地答:“奴婢怕您再去找攝政王殿下。”
一聽見那幾個字,唐輕歌渾身猛地一顫,杏眼睜大,難以置信道:“我平白無故找他做什麽?”
嫌自己命太長了??
銀翹一字不落地背着之前她親口說出的話,“以前小姐您時常帶些吃食去攝政王府中,奴婢便以為這次也是。您先前說,您與攝政王殿下自小定下婚約,也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自該多照顧殿下幾分。”
小姐從前一心撲在攝政王身上,回回登門時,連人家一面都見不到,送去的吃食恐怕也被盡數倒了去。
銀翹将這一段話隐了去。
嚯,頂着個未婚妻的名頭,上趕子倒貼人家,難怪人家喜歡女主。
一提到攝政王幾個字,唐輕歌的太陽穴就止不住的疼,警告她:“以後不準再提起他。”
跟他有婚約的又不是她,她惜命的很,巴不得離得遠遠的。
見她神色不是以往提起心上人時的女兒家露出的羞怯,而是極度明顯的不悅,銀翹乖乖地閉上嘴,不敢再多說話。
車廂內一片暖香萦繞,唐輕歌撩開馬車的簾子朝外看去。
市集一片繁華,小販們在攤位前吆喝着,三三兩兩帶着鬥笠的女郎們聚在脂粉攤子前,笑語嫣然,當真是門庭若市,熱鬧的很。
原著是架空歷史,天下呈三國鼎立之勢,三國分別為,燕國,宣國,與洛斯小國。
其中最為強勢的要數燕國,其次便是宣國,國力最弱的則是洛斯國。
宣國的皇帝并無治國大才,因此書裏的男主角宣钰,宣國的攝政王,幾乎在朝中稱得上大權在握。
宣國的繁榮昌盛,能與燕國抗衡至今,大半是宣钰的功勞。
怪不得讓原主不惜找人殺了女主也要跟他成婚,不久之後宣國永儀帝病逝,攝政王宣钰即位,她這身份這就是妥妥的未來皇後啊。
而原主,就這麽完美的和後位失之交臂。
唐輕歌長長嘆息一聲。
其實,如果能混個皇後當當,倒也不錯?當皇後是個什麽滋味,她倒是想試試看...
馬車穩穩地停在鋪子前,馬夫俯下腰,等着唐輕歌踩着他下馬車,誰承想,她提起裙子,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直接身手矯健地跳了下去。
馬夫看愣了,銀翹也被吓了一跳,大驚失色喊出聲:“小姐!”
這麽矮的高度,還要個人做腳凳,淑女是淑女,實際上麻煩又矯情。
她本來就是個假千金,過些日子就會真相大白,何必還要用大家閨秀的那一套束縛自己,給別人作秀。
唐輕歌頭也沒回地進了鋪子。
銀翹這一聲沒叫住唐輕歌,反而驚動了對面酒樓裏的人。
酒樓二樓一間包廂的窗開着,幾個年輕男子正在包廂裏飲酒,其中兩名男子正好在窗前議事,恰巧将剛剛那一幕盡收眼底。
女郎身姿窈窕,纖腰盈盈一握,身上是大戶人家的打扮,帶着鬥笠,雖瞧不見臉,也能猜出那必是個極為貌美的女子,剛剛卻做出了那等舉動,瞧着并不端莊溫雅,卻偏偏讓人覺得随性暢快,灑脫的很。
其中一個男子饒有興致地盯着唐輕歌的背影消失在鋪子門口,一雙桃花眼眯起,模樣極為風流倜傥。
見瞧不見人了,齊昭悻悻地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身邊的男子,卻見他的目光也落在那鋪子門口。
齊昭了然一笑,明知故問道:“宣兄可是也瞧見了剛才那場景?”
宣钰知曉他是明知故問,沒答他的話,端起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
齊昭興致不減,繼續自顧自地回味道:“那女郎當真身姿曼妙,瞧着是大戶人家出身,人看上去倒是歡脫随性的很,不似閨閣裏那些大家閨秀沉悶無趣,着實有趣,也不知是哪家小姐。”
齊昭一邊說着,一邊眯眼打量着鋪子門口的馬車,瞧見馬車上的标志,他猛然頓住。
那不是..丞相府的馬車嗎?
那剛剛那人便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唐輕歌?
齊昭之前曾在宮宴上見過唐輕歌。
除了顏色極好,稱得上宣國第一美人這個名頭的那張臉蛋讓人為人稱道。
餘下的印象,便全是他在攝政王府中與宣钰議事時,下人常常來禀報,相府嫡小姐又來送東西了。
性子寡淡又規矩的美人,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讨好她的未來夫君。
今日一瞧怎還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陳子昭滿腹疑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宣钰的神色。
宣钰不喜唐輕歌,身邊人都知曉,只有唐輕歌一人不知。
她送來那些東西,宣钰總是瞧都沒瞧上一眼,就讓下人扔掉。
而她還卻以為他全數收下了,送的更殷勤。
宣钰原本還在想着該如何打發她才能不傷及與丞相府的關系,她卻不再過來了。
聽聞她是受了些輕傷,想必是因為受傷了才沒過來。
如今眼下一看,她既是身子大好,又有閑心逛上了鋪子,卻有些日子沒再來王府。
想必是識趣了。
宣钰擡眼迎上陳子昭打量的目光,語氣平靜淡漠,像是在談及一個陌生人,而不是他未來的夫人。
“她如此識趣,給我省去不少麻煩,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