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城 已是子時,寂靜的街上,……

已是子時,寂靜的街上,“咯吱咯吱”的車輪聲由遠及近,一輛馬車緩緩駛向城門口。

馬車內的人終于慢慢轉醒。

燕骥睜開眼時,周遭的一切都與他想象的不同。察覺到手腳上并無束縛,他慢慢直起身,藥效還未盡數散去,腦海中的意識還有些許恍惚。

身上的衣裳被人換過,先前崩裂的傷口像是也被人重新包紮過,散發出清淺的藥香。

他這是在哪?

想起昏迷之前她偷偷給他下藥,燕骥的神色驟然沉下來,眉眼染上陰翳和怒氣。

他猛地一把扯開馬車的簾子,卻意外地看見另一個人。

她身邊的小婢女。

“她人呢?”他沉聲問。

對上他冷厲的視線,銀翹吓得渾身一抖,顫聲答:“小姐..小姐不在。”

燕骥皺起眉,看了眼空蕩蕩的街道,一時不明白唐輕歌究竟是何用意。他以為,她對他下藥,許是會趁着他昏迷,将他囚禁起來,可眼下來看,似乎并非如此。

銀翹拿出身邊的包袱遞給他,鼓起勇氣說道:“小姐讓我連夜送你出城,這是包袱,還有出城的令牌。包袱裏面有些首飾和銀票,小姐身邊只有這麽多了,還有一些外敷的藥膏。”

燕骥猛地一怔,詫異地看向她手中的那個包袱。

包袱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不少物品,又似乎盛着少女的滿腔情意。

夜晚的涼風徐徐拂面,吹得他更清醒幾分。醒來時的怒氣,此刻仿佛都被銀翹的一席話澆滅了。他敢肯定,她下藥迷暈他,是想要通過什麽方式留下他的。她眼裏的不舍和執拗,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可是又是什麽,讓她改變了主意。

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銀翹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說:“我家小姐很喜歡你。”

“剛剛,送你出府時,小姐一直在哭,她舍不得你,可還是讓我連夜送你出城。你幾時該換藥,藥需要熬多少個時辰,她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想起唐輕歌傷痕累累的樣子,銀翹就忍不住哽咽出聲。嬌養出來的嫡小姐,何時受過這樣多的苦,連她看了都止不住心疼。

燕骥垂下眼,聲線喑啞,“她有沒有說什麽?”

銀翹抹了抹眼淚,搖搖頭。

連只言片語都沒有留,卻給他留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良久的沉默下,燕骥的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燭火下,她流淚挽留的模樣,他的心此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幾乎快要讓他無法呼吸。

她肯這麽痛快地放他離開,他應該開心才是。

馬車離城門越來越近,此時,馬蹄聲劃破深夜的寂靜,不遠處,一群官兵縱馬而來,搶先一步攔截在了城門前。

城門被牢牢緊閉,為首的官兵在馬上朝城門上的人大喊:“攝政王殿下有令,有刺客混入京中,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随意進出!”

丞相府內

桌上的燭火幾乎燃盡了,屋內一片昏暗,唐輕歌坐在桌邊,面容籠罩在黑暗裏,看不清神情。

應該就快回來了吧。

原著裏,眼下這個時間,應該是皇後陷害宣钰,找刺客假意刺殺皇上的情節。宣钰為了查明刺客,整整封城七日有餘。也是在這之後,唐茉兒就要進京了。

所以,她敢放燕骥走,是因為她知道,他根本走不了。既如此,倒不如以退為進一次。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小姐...”是銀翹的聲音。

唐輕歌沒轉頭,只是怔怔地望着梨木桌上的燭臺出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安全離開了嗎?”她輕聲問。

“沒有...”銀翹搖頭,正欲開口跟她解釋,卻被身後的一陣腳步聲打斷。

步伐沉重穩健,唐輕歌佯裝詫異地轉過頭,只是看了一眼燕骥,便立刻移開了目光。

她看着銀翹,聽不出任何情緒地問:“怎麽回事?”

銀翹小聲答道:“說是皇上夜裏遇刺,攝政王殿下下旨封城,即便是有令牌也不得随意進出。”

果然和書裏的一樣,燕骥一時半會是走不得了。

唐輕歌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只不過,對于他會留下這件鐵板釘釘的事,她面上連半分歡喜都瞧不出,甚至都沒正眼看他一眼,而是垂眸道:“皇上遇到刺客,近日京中定會大肆搜查可疑之人,你來歷不明,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燕骥定定地看着她。她還是晚時的那身衣裳,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燕骥看清她高高腫起的腳腕,還有手上的傷口,一處也沒有處理。

她明明叫來了大夫,卻連自己傷勢都沒顧上。可從他進門到現在,她連一個正眼都不曾給他。

她先前那樣苦苦哀求他留下,已經抛開了所有女兒家的顏面。她這般傲氣的女子,自然不會再低聲下氣地求他什麽了,大概已經對他徹底死心了。

得到這個認知,燕骥的心口竟止不住地發澀。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只好低聲說:“我會暫時留在這。”

唐輕歌并不意外他會松口,她點點頭,吩咐銀翹:“帶他去之前打掃好的院子。”

說罷,她便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床榻走去,像是要睡了。

銀翹就要帶着燕骥離開,他正欲擡步出去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她的背影,沉聲說:“身上的傷,記得處理一下。”

她的背影微僵,下一刻,她疏離又不失禮貌地回道:“我知曉了,多謝。”

她之前從沒用過這樣客氣的語氣同他說話。

燕骥沉默片刻,還是什麽都沒再說,跟着銀翹離開了。

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唐輕歌終于掏出枕邊藏起的藥膏,細致地塗了起來。

灼熱的地方被清涼的藥膏覆蓋上去,散發出濃濃的藥香,瞬間減輕了不少痛感。她的眉眼舒展開來,心裏開始盤算着下一步。

她是故意留着傷讓他看的,剛剛大夫要幫她處理,她沒讓。左右燕骥都得回來,她倒不如留着這一身傷,在他的心裏再添上一把火。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雖然今晚的走水不在她計劃之內,可反倒讓她向前走了一大步。她铤而走險地給他下藥,雖說可能會讓他對她的信任消失殆盡,可他會覺得,她是愛他的。

不管是放他走,還是留下他,全部都因為愛他。她用行動向他證明了,這就夠了,至于信任,以後還會慢慢建立起來的。

燕骥已經成功住進了丞相府,她無需再過度擔憂他的安全,下一步,她會從宣钰那裏下手,徹底轉移他的注意力,為逃跑做準備。

先前埋下的蘇姨娘這顆棋子,也就快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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