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兩日陸其琛聽見徐言錫總在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日替她擋的那一下落下的後遺症。他那傷是因她而起,見他如此,她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這日她陪徐言錫用過午膳便一頭紮入小廚房給他炖了一盅冰糖炖雪梨。

治病這事她不懂,不過她聽說冰糖炖雪梨清肺止咳,約摸還是有些許作用的?

陸其琛端着她炖好的東西去了徐言錫的書房。

因徐言錫書房裏還有客,她便在廊下等了一會兒。

不多會兒,徐言錫書房裏的客人出來。那些人估計以為她只是太子府裏的小丫頭,沒當回事,淡淡掃她一眼,卻又被她絕世容顏驚着,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倒是她還是依着規矩福了福身。

她目送那些人遠去之際,忽覺手上一空。她擡眼看去,徐言錫已經将她手裏的東西接了過去,牽起她的手帶她進去。

陸其琛問他:“秋岳呢?怎麽不見他?”

徐言錫牽着她在圓桌那兒坐下:“他出去辦事了。”

徐言錫低頭看了看陸其琛送來的食盒問她:“這是什麽?”

“我炖的冰糖雪梨,聽說這東西清肺止咳。”

“特意為我做的?”

陸其琛大方承認:“恩。中午我聽見你咳嗽,是不是上次的傷還沒好?”

徐言錫打開食盒看着裏面的東西。

陸其琛見他不動勺子,以為他是怕她下毒:“你放心,我沒下毒。不信的話,我先嘗一口試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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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錫握住她的手搖頭:“你想什麽呢?”

徐言錫剛喝了一口,陸其琛便着急問他:“會不會太甜?我剛才放糖的時候,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徐言錫笑:“甜。”

甜到他心上了。

她手肘搭在桌上托腮納悶道:“是麽?我嘗嘗。”

徐言錫忙舀了一小勺糖水遞過去,陸其琛愣了一愣,稀裏糊塗喝了。

陸其琛道:“還好啊,就是冰糖雪梨正常的甜度。”

徐言錫不聲不響盯着她,嘴角挂在似有若無的笑。

“過幾日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趟?阿娘說想我了。”

徐言錫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她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好。”

午後徐言錫出門,臨走前特意交代她晚上不必等他用飯。

他走之後沒多久便下了一場大雨。

雨打青磚,嗒嗒作響,地上的青磚吃了水,便如被潑開的墨一樣,顏色又濃上了幾分,青瓦灰牆浸了水,便如水墨畫一般在雨景中鋪陳開去。

陸其琛趴在窗臺那兒往院子看,她一會兒看看廊檐下滴下來的雨珠,一會兒看看被雨水打下來的落葉。

目光偏轉,她看見鄭琦猶如竹竿一般筆直地立在門前。

她道:“鄭琦,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不該我知道的事,我不好奇。”

不錯,鄭琦倒是深谙職場求生之道。

“你知道殿下和秋岳去哪兒了嗎?”

“仿佛是去找什麽證人了?”

證人?

難不成是被拐的許渙?

陸其琛追問鄭琦:“你知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鄭琦搖搖頭表示不知。

陸其琛轉身換上男裝準備出門。

鄭琦攔住她:“殿下說過,你不能随便出門。”

陸其琛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有些心慌。

陸其琛伸出兩根纖長玉指:“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我甩下你,自己去找;二,你跟上我,我們一起去。”

鄭琦拗不過她,只能答應與她同行。

她隐隐約約記得昨日似乎聽見秋岳提了一句蘭西小院。

陸其琛和鄭琦到了蘭西小院,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許多人。雨水沖散他們身上的血跡,在地面畫出一道細長的血線散開。

他們來遲了一步。

陸其琛要往裏沖,找找徐言錫,秋岳又或是許渙的蹤跡。

鄭琦攔下她:“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

陸其琛在外面轉了一圈,沒發現徐言錫。

也是,她想什麽呢,有秋岳和他那些暗衛在,徐言錫能出什麽事兒。不過是她自己瞎操心罷了。

陸其琛往前又走了兩步。

這一次她在躺倒的人群裏發現了王菲菲,她前胸被插了一把劍。

她伸手試了試王菲菲的氣息,她卻已經不喘氣兒了。

她丢開傘,輕輕拍了拍王菲菲的臉:“王姑娘,王姑娘。”

俄頃,她察覺到背後有人迅速逼近,身後似有劍風閃過來。她當即卧倒,在地上滾了一圈避開來人。

對方手中握着長劍,一招一式都要置她于死地。

因雨天地滑,陸其琛腳上打滑,冷不丁摔在地上。那人揮劍指過來,陸其琛扒着地狼狽滾了一圈避開,随手撿了一塊鵝卵石砸過去,正中那人眼睛。

那人一手捂着眼,一手胡亂将劍指過來,擦過她的脖子。

“阿陶!”

那人聽見徐言錫的聲音,劍鋒急轉,一劍刺入徐言錫肩上。

“徐言錫!”

陸其琛起身沖向徐言錫,秋岳和鄭琦也已經沖上來,撲向那人。

雨水打在徐言錫臉上,不知他是因為冷還是因為肩上的傷才導致他唇色全無。

便是如此,徐言錫捧着她的臉,只顧問她:“你沒事吧?”

陸其琛忙點頭:“你別說話,我們回去。”

徐言錫身子一軟,倒在她身上。

徐言錫昏睡了一整夜,到第二日他醒過來,一睜眼便看見陸其琛歪坐在地上,頭枕在他床邊。

看樣子是守了他一整夜,撐不住才睡了過去。

徐言錫輕撫她脖子上那道細長的血痕,下床将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迷迷糊糊中,陸其琛察覺徐言錫抱她,可她太困了,根本擡不起眼皮,她嗫嚅着說了一句:“你怎麽樣了?還疼嗎?”

夜裏她看見徐言錫皺了好幾次眉。

徐言錫搖頭:“不疼了。”

“那就好。”

說完這一句,她徹底睡了過去。

陸其琛醒來時發現她已經躺在徐言錫的床上。

離開王府的前一夜,陸其琛備了一桌酒菜等徐言錫回來。

外頭又開始下起細雨。

陸其琛坐在廊下看雨,耳聽細碎風聲。

忽然間,鄭琦的身影闖入她眼角。她突然想起因那日鄭琦答應帶她去找徐言錫的事,徐言錫發了火,鄭琦被罰挨了幾板子。

這會兒看到鄭琦,她只覺得十分愧對鄭琦,害他白白挨一頓板子。

陸其琛叫住鄭琦道:“對不起,我害你受罰了。”

鄭琦撐着油油紙傘與她遙遙相隔,站在廊下看她:“陸姑娘嚴重了。原是鄭某沒有辦好殿下交代的事,沒有保護好姑娘。”

末了,鄭琦突然想到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殿下罰鄭某是因為鄭某沒有護住姑娘,不為別的。”

陸其琛不知道鄭琦說的這些是真是假,但他一心想寬慰她,她是看出來了。

陸其琛朝鄭琦招了招手,鄭琦舉着傘過去。不過鄭琦那一步邁得着急了一些,他一步跨過去,傘沿猛地滑入廊下,堪堪停在陸其琛頭上。

雨珠子便順着傘骨一股腦兒全倒在陸其琛頭上。不巧今日侍女們給她梳的發髻中間是一個旋兒,那些雨珠子正好都被鎖在裏頭,激得她頭皮一涼。

陸其琛忙低下頭把水都甩出去。

鄭琦也趕忙往後退了一步,尴尬道:“對不起,我……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陸其琛只覺得好笑,她笑盈盈道:“鄭琦,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

鄭琦忙搖頭解釋:“鄭某沒有。”

“和你開玩笑而已。”陸其琛從袖子裏拿出一瓶金瘡藥遞給鄭琦:“給你的,算是我賠禮道歉。這東西治傷效果好,你一定要用。”

鄭琦神思外蕩,接過金瘡藥。

陸其琛又笑起來:“你接了我東西就代表這事翻篇了,記住沒?”

鄭琦呆愣愣地點點頭。

陸其琛笑得更歡了。

沒想到鄭琦看着硬朗的長相,性格卻意外的軟萌。

陸其琛突然想起倒在雨中的王菲菲:“那天那個姑娘死了是嗎?”

“是。你認識?”

陸其琛用沉默代替回答。

王菲菲死了,許渙下落不明,不知道徐言錫下一步是什麽打算。

徐言錫才進院子便看見她趴在廊下椅子上看雨,原想看看她能這麽呆呆地看雨看到什麽時候,沒想到最後卻看到她和鄭琦說說笑笑的。

心裏還真是有點不是滋味。

鄭琦離去後,她扭頭看見徐言錫和秋岳在不遠處站着,笑着沖二人揮了揮手。

秋岳将徐言錫送到廊下便走了。

徐言錫走到她身邊問她:“在和鄭琦說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鄭琦因為我被罰,我正和他賠罪來着。”

她可能不知道笑起來有多迷人。

“以後別随随便便對別人笑了。”

“為什麽?我和鄭琦又不是上下級的關系,總不必對他板着一張臉吧?”

徐言錫笑:“為什麽在廊下待着?屋裏也可以賞雨,屋外冷,小心着涼。”

“我在等你。”

“等我?”

“我為你備了一桌酒菜。”

徐言錫眉毛一挑,壓着笑問她:“酒?”

陸其琛忙解釋道:“我知道你的傷還沒好,喝不了酒,我來喝。”

酒桌上陸其琛對徐言錫很殷勤,又是布菜又是盛湯水。

徐言錫雖然喜歡她的殷勤,但這屬實反常:“說罷,什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明日回家,我不想鄭琦跟着。”

徐言錫正要開口,陸其琛忙道:“殿下別急,先聽我解釋。第一,我爹娘看見了,我該怎麽解釋?第二,我在自家武館待着,不會有危險。”

“再說了,我怎麽覺得我現在有種被□□的感覺,無論做什麽都不自由。”

這一句她是小聲嘀咕的,她不知道徐言錫是否聽見。

徐言錫沉思一會兒,他道:“好,我答應你。但你也得答應我,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得回來。”

她明兒晚上就和南池收拾東西跑路了,誰還管這個呢,但她還是滿口答應徐言錫:“好,一言為定。”

眼下先哄他高興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下午6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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