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理論

常思蘊換好衣服出來時,看了手機好幾眼,兩人還沒有回信,但是門外,薛太已經在催了。

“你怎麽換個衣服要這麽久啊?再磨蹭太陽都快下山啦。”

常思蘊沒辦法,只得出去面對。

高爾夫肯定是不能去打,她連怎麽握杆都不會,一打準露餡。那做點什麽好呢?

常思蘊靈機一動,臨時想了個主意,“要不咱們去逛街吧,高爾夫改天再打。我剛才換衣服時發覺自己衣服好少,想去買點衣服,怎麽樣?陪不陪我去?”

薛太想了一想,“逛街也可以,反正也是出門逛一圈,都一樣。”

然而到地方之後,常思蘊傻眼了。

她原本想着逛街總比打高爾夫強,但是她忽略了一個重點,現在她們都是有錢人的身份,買衣服的價格一定不會低。

看着标簽上的一連串零,常思蘊才發現沒有一件是以她的經濟水平能承擔得起的。老太太雖然有幾張卡還在她的包裏,但是她主動提出的要買衣服,用老太太的錢似乎不大好。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韓峥和她聯系了,“什麽事?”

常思蘊看了一眼旁邊的薛太,盡量以非常輕松的語氣說道:“薛太今天約我去打高爾夫,我換衣服的時候覺得衣服太少了,就讓薛太陪着我一起逛街。”

韓峥聽出了她的話外音,“那你好好逛,黑卡裏面有五百萬。”

說完就挂斷了。

韓峥這是什麽意思?是她可以用黑卡裏的五百萬?但他這也太淡定了,也不怕她在薛太面前表現出不正常。畢竟人家薛太那是真豪門,自己只是披個皮,有些大場面沒見過,真的會露怯。

“怎麽了,誰的電話?”薛太見常思蘊發呆,走過來問她。

常思蘊趕緊收了手機,回她:“韓峥打過來的,問我一點公司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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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說你啊,活了一大把年紀,到現在才知道享受,你要是早點脫手,也不至于老成現在這副模樣。”薛太邊說邊給她挑衣服,“這件不錯。”

常思蘊:“……”這簡直蝦仁豬心。

常思蘊接過她遞過來的衣服看了看,衣服是明黃顏色,很耀眼的那種,穿上它絕對是整條街會閃亮的老太太。

常思蘊有些拒絕,“這顏色太豔了,不适合我這個年紀。”她之前看過老太太的衣櫃,裏面沒有一件衣服是這種亮麗的顏色。

“你什麽年紀?誰規定你這個年紀不能穿豔麗的顏色?”薛太一臉嫌棄地指了指常思蘊身上的衣服,“你平時就是太死板了,總是穿一些深沉得不能再深沉的顏色,大姐你人就夠深沉了,不需要再用衣服來襯托你的深沉,OK?”

接受了一頓洗禮且無法反駁的常思蘊買下了這件衣服,然後趕緊拉着薛太打道回府。她覺得再逛下去估計家裏會莫名多出一些花花綠綠的衣服。

回到家之後,常思蘊送走薛太,又打開手機看了看,方老太太還沒有回她的消息。

一般來說,方老太太沒有特別事情看到消息後都會給她回消息的,現在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收到她的消息呢?

常思蘊想起上次暈倒的事情,心有餘悸,趕緊給瞿佳發了一條短信:常思蘊出什麽事情了嗎?

過了幾秒,瞿佳回她消息,“沒有。”

沒出事情,但是卻沒有回自己消息,這是怎麽回事?

“那她現在在幹什麽?”常思蘊又問了一下。

這次過了兩分鐘,瞿佳才回她,“她在和童經理理論。”

“理論”這兩個字是瞿佳想了整整兩分鐘才想出來的,她實在是找不出什麽更合适的詞來體面地形容此時的場面。

方老太太已經在童經理的辦公室待了近兩個小時,瞿佳和同事們盯着童經理的辦公室也盯了兩個小時。

玻璃門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兩人源源不絕的争吵聲還是模糊地傳進了同事們的耳中。

有同事發問:“瞿姐,你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嗎?”

“不知道,大概和訂單有關吧。”瞿佳看見童經理叫喚常思蘊進去的時候,手裏拿着的合同是上一個離職人員簽的單子,那時她就覺得,一定是單子出了什麽問題。

“我知道我知道,”有個同事小聲說:“和之前離職的那位同事有關,有個訂單他簽了,但客戶沒付定金,他離職一走,單子交接給常思蘊,現在尾款收不回來,童經理找常思蘊問話呢。”

“那常思蘊不是很慘嗎?單子又不是她簽的,現在尾款收不回來怪她,她真是無緣無故背了一口鍋。”有人接話。

“哎呀,經理會管這麽多嗎?經理在乎的只是尾款能不能收回來,尾款收不回來公司要承擔損失,你說童經理才坐上經理的位置不久,她會忍受這樣的事情出現?”

童希确實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對于工作,她一向十分認真,自從升上經理之後,她一直和下面的人強調,簽單之前一定要先付定金,否則到時候尾款拿不回來,公司會承擔很大的風險。

即使她三申五令,依舊還有不聽話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童希把合同甩到來人臉上,“你簽的合同,你為什麽不付定金?”

方老太太一進門被甩了一臉的合同,合同落在她腳邊,她呼吸一口氣,心平氣和地眨了一下眼,随後蹲下身來撿起合同,翻開看了看,“這不是我簽的合同。”

“別管是不是你簽的,你就說現在是不是你在跟進這個單子!”童希最不喜歡做事找借口的人,聽到常思蘊這樣說,心裏的火一下子就飄了上來。

方老太太沉聲道:“是。”

“現在尾款收不回來,你說怎麽辦?公司要承擔這筆損失嗎?”童希說完揉了揉太陽穴,“我跟你們說多少次了,簽單之前一定要付定金,付定金,付定金,你們是不是都當成了耳邊風?”

“這合同不是我簽的。”方老太太依舊很淡然地說。

看着面前的人不慌不忙的态度,童希氣得站起身來,“現在是找借口的時候嗎?你有沒有身為一個業務員的自覺?你還想不想好好工作?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你別忘了你的實習期還沒過,你要是這種态度,就別想着過實習期了。”

方老太太記得常思蘊和她提過實習期的事情,常思蘊似乎對這件事情挺重視,方老太太擡起頭,極為冷靜地說:“您發洩完了嗎?”

“常思蘊!”童希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氣勢洶洶地瞪着不遠處的人,“你是不是現在就不想幹了!不想幹了馬上去人事部辭職。”

方老太太見她氣得厲害,沒有摔門而去,反而拉開一把椅子,在她面對做了下來,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放,“發洩完了的話,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聊聊這件事。”

童希有一瞬間完全愣住了,她沒想到面前的人此時此刻竟然如此淡定,她想說些什麽,但是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嘴上沒能作出相應的回應,身體卻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

“首先說一下題外話,你問我自己簽的合同,我為什麽不讓客戶付定金,我回答你,合同不是我簽的。但是你并不在意,反而強調你一直讓大家簽合同前付定金。我已經說過不是我簽的合同,但是你依然拿這一點攻擊我,我想問問童經理,您對我是不是有什麽偏見或者誤解?”

童希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沒有。”

方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既然沒有,那就聊聊這個合同的事情。合同是上一位離職的同事簽下的,離職之後讓我跟單,我接手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我想問問童經理,既然合同都要給你先看一下,您怎麽會同意簽這一單?”

童希沒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軍,理直氣壯地回複她,“我工作量大,總有看漏的時候。”

“你這麽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要認為童經理你剛坐上經理的位置,為了業績不惜簽下高風險的單子。”方老太太說完,看着對面急着要反駁的人,搶先說道:“我說了只是不知情的人會這樣認為,像我這樣的知情人士,自然是知道童經理您是非常繁忙的緣故。”

童希剛要反駁,聽見她這樣說,一肚子話只得憋回去。但是方老太太完全沒給她喘氣的機會。

“再者,我接手這個單子之後,發現客戶沒有先付定金,及時和您反饋了情況,您當時可有想到什麽預警風險的方案?”

童希氣急敗壞地反駁她,“你什麽時候和我說過?”

“就在隔壁廖經理來找我的那一天,”方老太太望着對方的眼睛,神情嚴肅認真,卻用着開玩笑的語調說道:“我知道了,大概是童經理很忙,忘記這回事了。”

“不過,不知道童經理還記不記得當天我說過,這筆尾款十之八九是能收回來的,只是要多等幾天。”方老太太看見童希有些疑惑的眼神,知道當時對方并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不禁笑了笑,“想必那天童經理有太多事情要考慮,忘了我說的話。”

這一連串的話語下來,童希終于受不了對方陰陽怪氣的話,“你想說什麽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方老太太蹭地一下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長長的尾音,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她只是這樣站着,神情當淡然,卻比童希之前刻意擺出來的氣勢要強得多,“第一,你不分青紅皂白拿下屬發洩,是是非不分。第二,你特意将這個單子劃給我,是居心不良。第三,你忽視下屬提的意見,是閉目塞聽。第四,你拿實習期的事情威脅我,是公私不明。”

童希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什麽都懂。

方老太太說完轉身離去,在拉開玻璃門的一刻,她停住,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最後一句,你看上的人我不一定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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