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門
常思蘊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從方老太太口中聽到的居然是這麽一句。
她确實每次來例假都會痛得死去活來,上高中的時候也有一次疼得直接進了醫院,再後來她找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喝紅糖水。不知道這個方法對別人有沒有用,但是對常思蘊而言,這比任何藥的效果都要好。
她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方法告訴方老太太,或者說壓根沒想到這一方面。
方老太太對于這事也挺不适應,想想自己都絕經快二十年了,突然又開始每月一次大出血,而且症狀還這麽強烈,她一向引以為傲的意志力都沒能抗住生理期帶來的疼痛。
對于這件事,最懵的還屬韓峥。他雖然也懂一點女性生理知識,知道女性經期會有腹痛的症狀,但是不知道這會直接讓人痛暈過去。
他還是有些不相信,“真的只是經痛的原因?要不然全身做下檢查吧。”
“沒事,醫生說了,沒什麽大問題。”
方老太太一直堅稱自己沒事,可韓峥還是不放心,執意讓方老太太這幾天抽空做一下全身檢查。
等到方老太太做了全身檢查,韓峥拿到報告單,看到各項正常的指标,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經此一事,常思蘊可算是徹底了解了方老太太的脾氣,肚子疼得這麽厲害她都不去看醫生,硬生生撐着,直到把自己疼暈過去。
常思蘊猜想老太太那天留着加班應該是不想回家遇見賀青青,但這事也給常思蘊提了個醒,以方老太太這麽拼的工作态度,以後出現這種事的幾率還挺大,她還真有點怕老太太出什麽事情。
沒過多久,常思蘊的擔憂更深了。
韓峥辦完個人攝影展之後,正式開始接手亞誠集團的事務,但是韓峥是個新人,還得慢慢上手,這之前的一切布局,都得由方老太太籌劃,常思蘊只是當個傳話人。
于是,方老太太更是忙上加忙,加班已經是家常便飯。
常思蘊每次望眼欲穿地坐在家中等人回來,簡直是備受煎熬。她又不能一直發消息打擾方老太太,但她又實在擔心。
上一次若不是瞿佳正好還在辦公室,方老太太一個人暈在辦公室真就沒人管了。想來想去,常思蘊覺得不能讓老太太這樣下去,于是悄悄聯系了瞿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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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佳是嗎,是這樣的,我是常思蘊的家人,上次她暈倒謝謝你送她去醫院,這幾天我看她加班很厲害,擔心她的身體,所以如果她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你能及時告訴我嗎?”
常思蘊沒用自己的手機號給瞿佳打電話,而是新申請了一個號碼。
沒想到瞿佳之前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就去問了方老太太,然後回信息給常思蘊:“剛才去問了常思蘊,她說不認識這個號碼,所以你不是她的家人對吧?你怎麽知道那天醫院的事?你是不是騙子?”
常思蘊:“……”
沒想到瞿佳的防範意識還挺強,眼看着就要被瞿佳認定為騙子,常思蘊幹脆心一橫,發消息說:“咱們見一面,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對了,這事不要告訴常思蘊。”
瞿佳本來是不想去的,她覺得對方多半是個騙子,但是騙子怎麽會想到要見面呢?而且對方還知道醫院的事,還謝謝自己,這話語怎麽聽也不像騙子。
但如果說不是騙子,對方的手機號碼為什麽連常思蘊都不知道?要真是家人,不會連對方的號碼都不知道啊。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眼看就要臨近約定的時間,最後一刻,她還是決定去約好的咖啡館看看。反正現在法治社會,光天化日之下騙子也不能把她怎麽樣。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了一個好朋友。
只是當她被服務員引進包廂時,看見包廂裏坐着的那位,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亞誠集團的董事長方岚方老太太嗎?她怎麽會在這裏?難道要找自己的是她?
瞿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但是眼前的事實就擺在面前,方老太太就坐在她們之前約定好的包廂內。
瞿佳意識到自己的腿在抖動,因為她剛才挪動了一步,差點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服務員出去之後,常思蘊笑着讓瞿佳入座,瞿佳拘謹地坐在沙發的邊角上,一臉惶恐的望着對面的人。
常思蘊此時也知道瞿佳是什麽樣的心理,幹脆開門見山,“之前的電話是我打的,要和你談的事情就是電話裏和你說的事情。怎麽樣,現在能答應了嗎?”
瞿佳兩只手不安地在衣角處攪動,她現在知道了,但是更加疑惑了。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氣,她終于開口,“這是讓我監視人嗎?”
監視?瞿佳用了“監視”這兩個字。
聽瞿佳的口氣,似乎自己要幹什麽壞事一樣,常思蘊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你想想我真要收拾她,犯得着找人監視她嗎?恰恰相反,我是怕她出什麽意外。”
瞿佳稍稍冷靜下來之後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方老太太要是想對常思蘊做什麽壞事,哪裏需要她監視呢。
但是,如果如方老太太所說,那常思蘊和方老太太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方老太太這麽關心常思蘊?真的是家人嗎?
衆所周知,韓家現在只剩下方老太太和韓峥兩人,方老太太唯一的兒子也早就過世了。韓峥現在又未婚,所以常思蘊到底是哪門子的家人?
她正想開口詢問,看見面前那張臉,及時閉了嘴,問不該問的問題是大忌,方老太太如果想告訴自己應該會主動說,如果不想告訴自己,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
臨走時,方老太太還準備了一筆錢,但是瞿佳堅決不要,為董事長做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她一個小小員工,怎麽還敢要報酬。瞿佳隐隐覺得,屬于自己的運氣馬上就要來了。
辦妥這一件事之後,常思蘊覺得很有必要和韓峥交代一下,要是以後哪天東窗事發,方老太太知道她派人偷偷盯着她,不知道會怎麽樣,要是大發雷霆就糟了。韓峥要是事先就知道,說不定還能幫自己說說情。
韓峥自從接手公司的事務之後,每天也是忙得暈頭轉向,很晚才回家。
常思蘊等到九點還不見人回家,幹脆抱了一張毛毯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打起盹來。
韓峥剛進門,常思蘊就被腳步聲給驚醒了,“你終于回來了。”
韓峥見這麽晚了她還沒去睡,問道:“有什麽事情找我。”
“額,是這樣的,”常思蘊睡得有些迷糊,盡量回憶之前編好的詞,“上次你奶奶暈倒的事你還有印象吧?她太拼了,肚子痛也不主動去醫院,那天辦公室裏要是沒人,情況簡直不堪設想。”
韓峥靜靜地聽着,“所以呢?”
“所以我讓我公司裏的同事幫忙看着她,如果有什麽意外事情,立即通知我。”
韓峥聞言,擡眸看她,眼裏有些驚訝,“你還挺有心。”說完徑直往樓上去。
常思蘊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也确實挺關心方老太太,但還有一個原因,那副身體是自己的啊,方老太太如果出什麽事情,那不就相當于自己出了什麽事情,她能不關心嗎?
“不過晚了一步。”韓峥走了幾步,說道。
常思蘊追上去問他,“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我已經讓人看着她了。”
“誰啊?”常思蘊猜測,“也是我們公司裏的人?”
“對。”
常思蘊:“……”
“你說,如果方老太太發現……有兩撥人看着她後,會不會生氣啊?”
韓峥停下腳步,看着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主動告訴我的?”
“哎呀,怎麽可能呢,我一向是個誠實的人,做了什麽事情自然是要跟你交代的,不像你,自己做了都不告訴我,以後可別這樣哈。好了,天很晚了,睡覺去了,晚安。”
一口氣說完一長串,常思蘊馬不停蹄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蓋上被,一氣呵成。
第二天,等确定韓峥已經出門之後,常思蘊才打開房門出去。
她沒料到韓峥幾句話就能聽出自己的意圖,想着這幾天他也挺忙的,應該不會怎麽碰到,等過幾天就沒那麽尴尬了。
沒想到還沒過去半天,她就要迫不得已聯系韓峥。
事情是這樣的,常思蘊剛吃過早餐,準備到院子裏消消食,沒想到突然一輛豪華的勞斯萊斯停在了韓家的院子前,而王管家很自然地為對方開了門。
常思蘊一想,糟了,肯定是方老太太認識的人,不知道現在躺回床上裝病還來不來得及,沒想到剛轉身,車上的人就下來了,也是一個奶奶級別的人物,不過看着比方老太太要年輕。
“怎麽回事,看見我就往回走?這麽不待見我?”
那人的聲音尖亮,話語帶刺,若不是看着王管家待人殷勤,常思蘊差點以為來人和方老太太是死對頭。
“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沒看見而已。”常思蘊一邊否認,一邊請她進屋。
到目前為止,常思蘊還不知道這位是誰,叫什麽名字,和方老太太到底是什麽交情,所以她決定盡量少說話,少說少錯。
王管家端來兩杯咖啡,一杯先遞給來人,“薛太,請。”一杯放在常思蘊的面前。
哦,這人是薛太。
薛太?等等,是她想象中的那個薛太嗎?
常思蘊拿起手機起身,“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然後默默躲在衛生間裏搜索了一下薛太,跳出的照片她看了又看,五官确實和客廳裏的那個人很像。原來她就是那個經常出現在營銷號裏,三度嫁豪門的天命貴女?
以前在一些娛樂八卦裏,常思蘊見到過薛太,了解過一些她的事情。薛太以前是個明星,一出道就憑借一部電影拿了很多獎,典型的出道即巅峰,但是拿獎之後薛太并沒有在娛樂圈發展,而是嫁進了豪門。
但是沒過兩年,兩人很快就離婚了,離婚的事情鬧得紛紛揚揚。薛太單身了好幾年,最後在二十八歲那年遇到了第二任丈夫,這任丈夫陪她度過了三十年,之後就病逝了。但令衆人沒想到的是,沒過幾年,六十多歲的薛太再次和一個富豪走到了一起,這就是一直被營銷號宣傳的三度嫁豪門的全部事情。
那時候作為吃瓜群衆,常思蘊看到的都是薛太年輕時候的照片,照片很美,所以看到年老後的薛太時,她一下子沒認出來。
意識到自己失陪的時間有點長,常思蘊整理了一下才出來。
其實仔細看薛太,她現在雖然老了,難免有些歲月的痕跡,但在同齡人中,算是保養得非常好的。沒記錯的話,她和方老太太是同齡,想想方老太太這張臉,再看看薛太這張臉……唉,要知道她以前也是看過方老太太的照片的,但是剛互換身體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認出來。
常思蘊不禁感嘆:現在保養還來得及嗎?
“你看我做什麽?難道我今天的妝特別好看嗎?”說完,薛太從粉色的包包裏掏出一面小鏡子照了起來,“你別說,還真的挺好看。”
常思蘊:“……”
常思蘊看着薛太沉迷于照鏡子不能自拔,忍不住出聲問她:“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薛太把鏡子塞回包包,“外面都說你身體不太好,最近都不怎麽見人,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常思蘊:“……”
這位老太太說話可真不忌諱。
“這不,看了一下,你活奔亂跳的,氣色好得很,一看就比我慢入土。”薛太一下子靠近她,“所以,你們上次去醫院幹什麽?”
上次去醫院?難道是方老太太暈倒那次?
常思蘊還沒開口,薛太又接着說道:“別編理由了,我朋友親眼看見你和韓峥兩人進去的,所以你們去醫院做什麽?”
薛太等了幾秒不見對方回答,“你不想說就算啦,不過因為這事,現在大家都說你得了什麽絕症,活不過六個月了。”
“啊?”常思蘊滿臉驚訝。
“難道不是嗎?想想亞誠集團這些年都是你在管理,亞誠集團就是你的命根子,怎麽突然就要交給韓峥呢?這難道不是在交代後事?”
常思蘊越聽越覺得離奇,“現在大家都是這麽認為的嗎?”
薛太突然嚴肅起來,“所以我問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症。”
“沒有。”
“真沒有?”
常思蘊舉起三根手指頭,“真沒有。”
“那好,你今天跟我去打高爾夫。”薛太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起身,“要讓所有人看到你是健健康康的。”
“那個,不打高爾夫行嗎?”常思蘊滿臉愁容。
“不行,你不是說你沒病嗎?你不去是不是有什麽隐情,是不是沒告訴我?”薛太質疑地看着她。
常思蘊躊躇着起身,“那行,我去換件衣服。”
房間裏,常思蘊趕緊給方老太太發了信息,但是方老太太沒回。她等不及,打電話過去,電話占線。迫不得已,她只好聯系韓峥,一連打了好幾個,對方都沒有接聽。
完了,這下完了。
她哪裏會打什麽高爾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