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撥亂天下者,當受誅心之禍
司空閑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婉妹,不要胡說。”
陸婉反而笑了,“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應該有數,不過這事已經與我無關了,只要生下這個孩子來,我就可以自盡了,這一生我忠君愛國,沒有愧對自己。”
痛處又被踩到,司空閑徹底僵住,努力地擠出個笑容告辭了。
那個可怕的猜想抽幹了他的力氣,連意識都不清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裏,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院外,這座院子正是當年鶴景樓關他的,門口有守衛,他馬上猜到了裏面關的是誰。
這當然是蘇錦故意安排的,說是讓他好好反省,簡直是諷刺一樣。
他站在門口猶豫要不要問,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勇氣知曉答案,正要離開就聽到門內的聲音,“既然來了就進來吧,還是你怕見我?”
司空閑笑笑,就直接推開了門,對着鶴景樓笑道:“好久不見。”
他們上次見面他還是跪在他腳下情意綿綿,鶴景樓看着淡淡道:“你果然還活着。”
司空閑坦然笑道:“婉妹也是這麽說的。”
鶴景樓沉默了一下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
司空閑道:“沒什麽,就是來看看。”
鶴景樓問:“讓我猜猜,是不是關于陸婉?”
“……”
“那年我讓人搜山找到了她,她雖然中毒昏迷,但還有一口氣尚在。後來就出了那樣的事,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沒過問,但大概猜到了。”
司空閑咬唇不語,盯着他的眼睛好想在判斷他說的真假,鶴景樓反而笑了,“你會被留在這裏看來是也被軟禁起來了吧?”
“……”
“沒想到我們争了這麽久,最後天下落入了他的手裏,他比你果斷。”
“……你到底想說什麽?”
“小閑,你真的甘心看着自己的天下被他搶走?”
司空閑睜圓眼睛瞪着他,“你胡說什麽,這節骨眼上你又想生什麽波瀾?”
鶴景樓冷笑,“你別裝好人。我自問治國沒什麽過錯,你卻記恨我滅了你的國家,把我辛苦建立的盛世毀了。建立北齊與我開戰,掀起天下大亂,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軍人因為你的執念死在戰亂中,你敢說每當想起來心裏就不愧疚?”
司空閑僵着不說話,眼睛卻恨恨地盯着他,好像在怪他揭自己傷疤。
鶴景樓接着道:“小閑,這回你我合作,你是開國皇帝的消息一傳開他的皇位馬上搖搖欲墜……”
司空閑冷笑,“呵呵,跟你合作?”
鶴景樓嘆氣:“你就只記得我的不好,一點不記得我們好的時候。”
“我們好的時候……”司空閑回憶了一下,冷笑道,“也不過是你認為的好罷了。”
鶴景樓也不生氣,而是柔聲道:“小閑,如果那時你沒有執意這麽做,我說不定……什麽都能答應你。”
司空閑明白他的意思,他曾不止一次說過可以把他的國家還給他,甚至還說可以把天下都給他。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那時是真心的。想到這司空閑語氣沒那麽沖了,喃喃道:“要不念在……我也不會留你活命……可現在已經由不得我了……”
“他沒你想的那麽單純,他一直裝作不識字,一直裝作不懂權謀,連你我都能騙過。”鶴景樓淡淡道,“你甘心就這樣給他人做嫁衣嗎?我知道你從頭到尾想要的就只是複國,而不是把他捧上王座。”
“我……我那時是怎麽想的……”司空閑揉了揉額頭道,“我以為自己會死,沒想到還是活下來了。”
鶴景樓停了一下,問道:“你以為我給你服下的是昙逝?”
“……難道不是?”
鶴景樓沒回答,司空閑再次愣住了,無措地站在那,徹底亂了方寸。
那他為什麽會……
鶴景樓看他臉色煞白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先回去想想吧。”
司空閑傻了一樣地挪了回去,臉也不洗就躺在床上發呆。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如今他好像的确只能呆在蘇錦身邊,別無去處。
他安慰自己,蘇錦并不能猜到自己會為了他去定川啊,但馬上又轉念蘇錦也不知道自己會派他去吧?難道他開始打算的是打下衛國後篡權?
不會的,如果這一切都有安排,難道藍歆塵也在幫他?
整一夜他都在煎熬,一會覺得好友出賣了他,一會覺得自己蠢如豬狗,轉念又猜測會不會是自己以惡意猜測他人,想到鶴景樓說的那些話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要活下來。
……總之很不好過。
煎熬了幾天後他又到了鶴景樓那裏,他剛邁進院子就聽到了幾聲咳嗽,他敲了敲門,咳嗽聲停了。
他進門的時候鶴景樓還在看書,對他淡淡道:“坐。”
他站在門口靠近都不靠近,更不用說坐了,“鶴景樓,我低估你了。”
鶴景樓沒理他,司空閑冷哼一聲,譏諷道:“沒想到到了這時候你還想着給我下套,說我撥亂天下,你又好到哪裏去了?”
鶴景樓皺了皺眉,平靜地說:“且不談我說的是真是假,我會待你好是沒騙你,你不就是不服我當皇帝嗎?讓給你便是了,我不在乎。”
“正是因為你也對我好過,我才不希望你再錯下去了。”司空閑搖搖頭,“北齊是我一手建立的,我怎麽會對它不利?”
“北齊還是北齊……”
“鶴景樓!”司空閑又往門口退了一步,擡起下巴冷聲道,“我看你反省的還不夠!還得接着關!”
說完也不想聽他說話就走了,剛走兩步還能聽到鶴景樓的嘆氣聲。
雖然他這麽說了,但心裏也不是一點都不懷疑。如果這時候蘇錦在的話他可以親口問,可蘇錦不但不在,還軟禁他。他也只能胡亂猜測,在心裏把蘇錦翻來覆去地罵,不但罵蘇錦,還罵藍歆塵連好友都騙。
約莫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他還想出門的時候,剛走到院子就被攔下了,說是陛下吩咐過了,要他多加休養,沒什麽大事就別出門亂跑了。
司空閑冷着臉問:“什麽才算是大事?”
守衛為難地說:“這個還要陛下親自判斷。”
司空閑冷哼一聲,也就是說他要出個門還得請示到萬秋去,等他老人家判斷完也就半個月過去了……等等,半個月?
司空閑突然緊張地抓着守衛的袖子問:“鶴景樓……就是關押在北院的那個人呢?他還好嗎?”
守衛被他的激動吓到了,結結巴巴道:“昨,昨天病死了……”
“前兩天還好好的,什麽病那麽快?”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
司空閑無力地松開手,罷了,他和人家守衛較什麽勁。他自個踉踉跄跄地回屋趴着,暴病這個理由已經用濫了,他們姓鶴的哪個皇子不是說暴病死的……看來蘇錦已經連理由都懶得想了,明目張膽地敷衍他。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好像連敷衍的必要都沒有。
他越想越寒心,又爬起來出門跟守衛商量,“我有大事要出門。”
“……什麽大事?”
“我想回北齊,麻煩你請示陛下。”
“好。”
半個月後回複來了,“公子,陛下說不行。”
“……為什麽?”
“這個陛下沒說。”
司空閑憋屈得不行,又說:“你為他為什麽不能回去。”
“好。”
又過了半個月,答複回來了:“陛下說您身體不好,不适合路上颠簸。”
“我身體很好!……咳咳咳……”
“公子啊,小的建議您還是把身體養好了再較勁吧,您需要什麽小的幫您買。”
“咳咳……這位小哥,麻煩你替我轉達……算了,我還是寫信吧。”
司空閑又花了一晚上費心費力地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表達了自己的思念之情以及想要去萬秋參戰,然後表示退一萬步就算不答應至少也要讓他可以出門等要求。
半個月後蘇錦回信了,信上只有四個字:不要熬夜。
司空閑當着守衛的面把信嘩啦撕了,他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被鶴景樓欺負的時候是他想忍,他現在自認為沒什麽必要忍,卻連發火的對象都碰不到。然而他撕了信又後悔了,蘇錦知道他熬夜顯然是讓人盯着他了,這一下徹底不用提條件了。
于是守衛看到的就是齊公子先一臉要殺人的表情把信撕了,呆了一會又默默地撿了起來還解釋說:“剛才癫痫症犯了。”
“……”
司空閑安安靜靜地回屋研墨寫字,說什麽見字如見卿,思慕之極,奈何身體微恙……這樣寫了一份又一份都覺得理由編的太假,等入夜就乖乖地滅了燈上床睡覺,第二天接着寫。
改了好幾遍才覺得滿意,司空閑拿着信自語,“想當年下達指令都沒這麽謹慎過。”
好在半個月後蘇錦的回複也溫和了很多,但依然是四個字:聽話吃藥。
司空閑覺得蘇錦可能是真的很忙,就再也不給他寫信了,每天就是吃藥吃飯、看書寫字、早早睡覺,到了快入冬的時候身體比剛醒過來好了不少,呼吸也不覺得憋氣了。
大夫給他瞧過後也說有進步,過了兩天就有人來接他回北齊了。
司空閑覺得在馴人蘇錦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總之比鶴景樓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從一開始就讓他先陷進去了,他現在是真盼着能見蘇錦一面。
====小劇場=====
将軍:年輕人不要熬夜
小閑:HP-5000
将軍:藥別停
小閑:HP-5000
将軍:等我回來“疼”你【會心一擊】
小閑:HP-10000
【系統提示:您已身負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