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供小于求

作者有話要說:

10.供小于求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言道,價格是圍繞價值曲線上下波動的。供大于求則價格小于價值,供小于求價格大于價值。

自從我買了電腦之後,只覺我的價格一直在跌。

住六個人的寝室只能算湊合,自然談不上寬敞,卻也還放得下電腦。上了大二,家裏特批我買電腦,于是我千裏迢迢跑到海澱,買了臺國産臺式——名字就不說了,以免廠家劈了我,因為我對該電腦的質量頗有微言。

總之,我買了臺電腦,盡管我們寝室樓只有網卡口而沒有通寬帶,我還是用可愛的201電話線實現了上網這一艱巨任務。然而大家也都知道,撥號上網的缺點除了貴之外,還有占用電話線這點。

貴的解決方案多種多樣,找便宜的卡和號(沒辦法,大多數的上網卡都和201不兼容),通過文章存下來看、帖子郵件斷線之後回等方法省時間……甚至有些時候直接出去上網,把電腦當作文字處理工具。

而對電話線的壟斷,解決方法就是少上、盡量避開熱點時間上。那時候我們寝室還有斷電時間,十一點準時斷電,因此十點到十一點間是我一般上網時間,快到十一點就趕快和網友們說886然後快速關掉電腦——非法關機損電腦的說。

但上網這種事情總是難以控制的,有時和人聊得興起,自然很難控制住下線。有時候和人約好了有事情,自然也難按時離開。可恨在外地如火如荼小靈通的時候,北京還是全球通神州行如意通的天下,對貧窮學生如我們而言,一分鐘六毛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有的時候,會因為搶電話線而有些不愉快。不過當然,這些還是末節。

我自己的性格,在大而化之之外又有斤斤計較。我開着書櫃讓認識的人随便借書,卻郁悶于她們把櫃子翻得亂七八糟的情況。我從來拒絕不了寝室同學借用電腦的要求,然而看着自己的愛機發呆的時候,又會郁悶。

陳軒偶爾會用我電腦發發郵件聊聊天,畢竟寝室上網撥號實在比較貴,聊天就不怎麽劃算了。穆靈兒在姜笛影響下玩起了RPG,拿着我電腦通關了仙劍一,玩了新絕代雙驕。她的名言是:我不信世界上沒有我玩不過去的游戲。後來發現否定關系好像有點問題。

玩游戲其實是比較費電腦的,尤其大家都是電白一族,更是極損。我有的時候會心疼,不過大多數時間還是可以和穆靈兒一起,她打我看——我從小到大都有看人打游戲的愛好,小的時候是看爹娘打卡帶游戲,超級瑪麗哪裏有蘑菇獎人記得比老爹還清楚,看他二人坦克在一旁支招,站在什麽地方能打坦克而不會被敵人打到,老巢(下面那個鷹狀本部)該怎麽守之類的。自己只喜歡玩俄羅斯方塊瑪麗醫生一類游戲,前者只要我有耐心就可以一直玩下去,後者可以打到最高關後一直循環。對從來都是玩卡帶游戲、決不涉足游戲廳的我而言,電腦游戲顯然有着極強的吸引力。盡管自己只會玩掃雷紙牌,但RPG這種東西,本身的劇情已經可以當作電視來看,況且仙劍和絕代雙驕都是經典。于是我由看人玩RPG到自己玩,最後成為RPG fans一只,現在在痛苦等待幻三2ing。

我最煩心的,有限資源最有力的搶奪者,是楚潔潔。

潔潔并非不會用電腦,在一種電白裏面,她不是最差勁的一個。潔潔其實大多時候都很明人情世故,進退得宜,決不會讓自己吃虧。如果讓我拿什麽人物來比較,當真只有薛家寶釵——可她畢竟不成熟,薛姐姐那些手段,她是不會的。何況現在什麽年代,也不需要人會。

潔潔是我們中間英語最好的一個,也是對美國向往最深的一個。上大一的時候便常常用Yahoo massager聊天,其中含意絕非提高英語那麽簡單。但所謂網戀麽,在我看來不過如小孩過家家一般搞笑,那時斑點筒子還纏着我,讓我又對這個詞厭倦了幾分。潔潔和那些foreigners聊來聊去,想來不過是遠距離玩笑的一種罷了。

然而潔潔卻認真,大一下的時候聊了幾名美國人,聽她回來敘述,竟是帶着笑和期待的。我忍不住苦笑:她确是小我一歲的。

大二那年九月中,和潔潔聊得最來的一名H開頭美國人和潔潔鬧的有些不愉快,起因是說來卻又不斷改變日期,顯然是推托。潔潔性子裏有份一切都要說明白的直率,直接提出詢問,對方不應。

也再見不到他上線。

潔潔很難過,哭了一場。我只是安慰,心裏卻想,這才是網戀的正常結局,潔潔你就算了吧。

但潔潔畢竟不是我,她很快振作起來,把有限的生命繼續投在無限的聊天事業之中。關鍵是,她還常常用我電腦聊天。

潔潔認識了某T,就在她和H斷絕的第二天。我有的時候會覺得人真不愧是萬靈之首,就沖這一招療傷術,就注定了人類可以摔得千瘡百孔卻還能笑着活下去的命運。

相比之下,我懷念初戀懷念了三年,竟然是歷史奇葩了。

美國和中國,有着近乎白天與黑夜般的時差。我們的淩晨是人家的傍晚,于是聊起天來時間也不定,于是兩人其實是更多用email互通。

于是每天晚上,常常都是我看着潔潔上線、收郵件、下線、回信、上線、發送。待到這樣的過程結束之後,如果有其他人要用,我還可以再延後一點。

對我而言,網絡是一個資源庫。我對聊天并沒有多少興趣,但我習慣在網上找來那種不入流小言情看,習慣在論壇裏面和其他人讨論。而且畢竟是自己電腦,看着別人在用,自己心裏會癢,做其它事情也不是很安心。

所以我漸漸開始郁悶。而且由于潔潔常常占着電話線,漸漸有其他人跟我抱怨。

可我該說什麽?隐約提了幾句,潔潔有所收斂。然而這事情畢竟是難以控制的,雖然我不認為她這網戀是戀愛,可她這麽認為。

哪裏有戀愛不常常聊天的?哪裏有戀愛中人還顧及他人心情的?天大地大,不如戀愛中人大。

那一次也是兩件事疊加,前一天有對門女生拿着軟盤,說賀馨你能不能讓我看看軟盤裏面的東西,而潔潔當時正在電腦前上網。我問潔潔,她說上網呢。那女生出門,留下一句話:這是誰的電腦啊。

我心裏便是一堵。

第二日下午剛好沒課,靈兒家裏有事找她,她看了潔潔一眼,到隔壁借電話去了。我心裏更是不悅,于是有人找我出去的時候,我不冷不熱甩了一句:“反正也論不上用電腦。”

潔潔開始沒反應,臨到我要出門,說了句:“就知道你這兩天陰陽怪氣的,不就是用你電腦嘛。”

我立時眼前發黑,也不管找我那朋友了,拿起包沖出門去。

我承認我小氣,我承認我陰陽怪氣。我一開始說了你們可以用,之後便不打算後悔。所以你用的再久,我也只是一邊不開心。我胸襟的确不夠寬廣,但是我是拿來為難自己的不是麽。

跑到校園裏長椅上,秋天已經沒蚊子了,天開始變黑,我開始看着天空發呆。

忽然就覺得很委屈。然而不想哭,于是就擡着頭看星星。

于是無數相關資訊跑了出來,我便在這樣的星空下一首首被下去。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昭昭暗渡……”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街夜色涼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江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星橋火樹,長安一夜,開遍紅蓮萬蕊。”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然後我聽到有人接茬:“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回頭,發現學校路燈是壞的,所以看不清那人的臉。今天自然不是元夕,也沒有禮花可以放,氣氛全無。我看着模糊身形:“湛青?”

他點點頭,在我身邊坐下:“怎麽,晚上跑這裏來背詩?”

“月明星稀,詩興大發。”我答曰,仰天唱了句,“我看見,星光燦爛,是你的雙眼你的溫暖……”

忽然住口,想起這句歌詞是周華健的,而周華健之所以成為我喜歡的歌星,只是因為前男友喜歡他。還想起當年戀愛中,也未嘗少唱了這首歌。如今,卻是物非人亦非。

我聽見,寧靜夜晚,有你的呼吸你的陪伴。

看看身邊坐着的人,決定不唱下去了。這歌,還是有那麽一星半點暧昧的。而且我現在不需要陪伴。

一個人會寂寞,兩個人會心煩。英語系的名言之一是:Single simple, double trouble.

若不是太多的人,我何至于跑出來看星星?

“星空很廣闊……”湛青起了個頭,我接下去:“宇宙也很廣闊,人在浩瀚星空中只是一點,何必太計較是吧?”我起身,只覺好笑,“我還不知道咱們班上男女生聯系如此緊密,這邊出點事,那邊竟然就能知道。”

被我說中,湛青臉色有些難看,卻也有些氣憤:“賀馨,她們是擔心你……”

“對每個人而言,自己都是獨一無二的太陽,其他人都是星子。”我轉頭對他說,甚至可能還笑了。這男生真可愛,真的可愛,雞婆得這麽理直氣壯正大光明。每看到他,我就會想到日本漫畫裏面熱血少年,對着夕陽:讓我們追逐太陽吧。

如果不是他少年漫畫看多了,就是他本身就是漫畫少年。和我這種陰暗小說看多了的陰暗人格無法相比。

于是我對他一點頭,向寝室方向走去。正因為每個人都拿自己當太陽,所以承受不了星子的待遇。頂多不過相逢一笑泯恩仇,既然都能打電話讓男生找來,我還做什麽姿态呢?

索性不過是,資源有限,太陽們擠着生存罷了。

我輕輕笑了,湛青似乎是貴族子弟,難怪不知道我們太陽生活艱辛。不過他真的可愛,真的。

回寝之後,仍是若無其事聊天說話上網打字。這年頭女生吵架也不興撕破臉,和好也不興磨磨叽叽。甭管是小資還是裝優雅,反正我向來如此。

而後是否成長,就是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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