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弊風波(二)

吳爽的臉唰地沉了下來,指着陶琦喝道:“說,是誰給你傳的答案?”

陶琦吓呆了,愣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班裏所有人都停下了筆注意着這邊的動靜,還有一些人趁機看幾眼事前帶進考場的小抄。

吳爽冷冷地說:“我早已再三聲明,我最恨作弊,你竟然當我的話時耳邊風!快說是誰給你傳的答案,不說我抓一個,說出來我逮一雙。”

“老師,我…….我也不知道是誰扔的紙團,反正不是我寫的。”

“哼!你這樣的謊言你的師兄師姐們都說爛了,不是你寫的,那又是誰扔給你的?是誰想偷偷給你傳答案?”

陶琦回頭看了看,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無辜,只得又氣又急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老師,我真的不知道。”

吳爽看着她的眼神愈發冷了:“都到這地步你還不認錯?不知道是誰傳的答案?那為什麽不傳給別人偏偏只傳給你?哼!死不悔改!我這科你不用考了,直接給我重修吧。”說完上前一步奪過她的卷子。

陶琦呆住了,她一向只跟相熟的人昨昨呼呼,骨子裏卻是色厲內荏的人,何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又是羞憤又是着急。

吳爽回頭朝她說:“請你離開考場,不要影響其他同學考學。”說完“哧”地一聲撕了她的試卷,又面對其他學生說:“大家都看好了,作弊就是這樣的下場。”

陶琦終于沒能再忍下去,搶在眼淚掉下來前一剎那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高大的梧桐樹下,陶琦握着手機泣不成聲:“肖琅,我不想……讀書了,我要回家,我要結婚生……生幾個娃,我…….再不想讀書了。”

在另一個教室監考的肖琅趕到時,陶琦早已忘了自己說過要假裝不認識他的話,乍一見他的瞬間,所有的委屈擔憂無措似乎都找到了宣洩口,她猛地撲上去抱着他放聲大哭。

肖琅在她哭得打嗝的間隙裏終于斷斷續續地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越聽臉色越難看。

待陶琦哭夠後考試鈴聲已經響過兩遍了,陶琦聽着鈴聲響起,想着下個學年自己一個大四老油條要跟一群大三的師弟師妹一起上課考試,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又要放聲大哭。

肖琅抿着唇一言不發,拉着她走回考室。考室裏已經沒有一個人,肖琅撿起了被吳爽扔在廢紙簍裏的那張紙團,又拉着陶琦朝考務室走去。

吳爽剛收了卷子回來,看到肖琅拉着紅腫着眼睛的陶琦走進來,心中也猜到了幾分,想到B大裏風傳關于他兩人的那些緋聞,之前還在心底嘆息好好一介前途無限教書育人的園丁怎麽會跟一個學生鬧出了這樣不光彩的傳聞來,如今驚見兩人竟這般光明正大不避人耳目,不由得大嘆世風日下。

肖琅開門見山地說;“吳老師,我想陶琦的事是不是有點誤會?”

吳爽執教十餘年,人人都知道她雖然平時脾氣極好,對待考試作弊上卻是從沒有人情可講的,雖然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肖琅是為此事而來,本想他是今年才招進來的新同事,對她這個前輩多少會客客氣氣地說上一通好話的,沒想到肖琅一開口便是站在陶琦那一邊。

吳爽假意笑着說:“怎麽?才不過一會兒,這麽一件小事竟然連肖老師您都驚動了?”話語裏滿是暗諷的意味。

肖琅不為所動,不卑不亢地說:“據說這件事因為一張紙條引起,我想請問吳老師如何認定這張紙條是寫給陶琦或者與陶琦有關聯的?”

吳爽被肖琅問得一時無話,臉色便冷了下來:“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這張紙條是落在她的腳邊,不是在其他人的腳邊,若不是她要作弊,那為什麽會紙條的出現?”

“捉賊捉贓,你親眼看見陶琦寫這張紙條了嗎?若是有人傳答案給她,你又親眼看到是誰傳答案給她了嗎?”

考務室裏其他正在整理試卷的老師漸漸聽出了苗頭不對,忙過來勸和。

肖琅步步緊逼:“若你拿不出證據,那便是诽謗,我們有權要求你當衆道歉,并且想辦法彌補陶琦在這科考試中的損失。”

有老師勸:“肖老師啊,何必那麽較真呢,一人讓一步就過去了。”說着眼睛卻好奇地打量着縮在肖琅背後的陶琦。

“簡直是無理取鬧!我作為監考老師,監督學生的作弊行為并給予一定程度的處罰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責任,你就為了這麽一個學生這般為難我?”吳爽也急了。

辦公室裏其他老師也都同聲附和,就連學院院長也被驚動了,屈尊來到了小小的考務室。

陶琦看着平日裏只能瞻仰的院長,急得悄悄地扯了扯肖琅的衣角,她不想重修啊!

肖琅看着越來越往他背後縮去的陶琦,聽着她依然抽抽噎噎的鼻音,心裏仿佛燃起了一團火,他伸出一只手臂保護性地攬過她的肩,低聲說:“別急,我來解決。”

陶琦欲哭無淚,你确定你是在解決事情而不是在加劇事情惡化?!

“我不跟你扯你的責任義務,作為證物的那張紙條,我想可以通過對照筆跡來查看是不是陶琦寫的,若對照出不是,你又有何話說?”

吳爽終于被逼得爆發了:“若不是她,那誰又是寫這張紙條的人?你有本事你就找出來!”說完委屈地看着院長。

肖琅輕蔑地看了吳爽一眼,轉身朝她桌子前堆着的那堆厚厚的試卷走去。

陶琦的心一跳,當時在一個考室裏考試的起碼有一百多人,難道他打算一張張翻過去?

肖琅翻了翻卷子,發現是按座號擺放的,問清了陶琦的座號,将陶琦座號以後的二十多張卷子都翻了出來。

考務室裏一片寂靜,院長走到肖琅身邊,輕聲說道:“還是算了吧。”

肖琅恭恭敬敬地說:“院長,不是我不顧念同事之情窮追不舍,我只想要公平,”說着一指陶琦,“不管當時她有沒有作弊,作為一位老師,難道就應該當着大家的面羞辱學生?難道就應該憑着一張紙條斷定一個學生死不悔改?難道就應該當衆撕掉學生的考卷?院長,難道學生就沒有人權沒有尊嚴?”

肖琅的一連串“難道”說得院長也無話了。院長回頭不贊同地看了一眼吳爽。

肖琅也不再廢話,低頭在那二十多張卷子裏翻起來。

沒多久,肖琅抽出一張卷子說道:“大家幫我看看,這張試卷上的字跡和紙條上的字跡是不是一樣的?”

陶琦也湊過去看,當看到卷子的署名“胡曉蘭”時,她感覺到身體一震,幾乎有些站不住。她終于明白那日黑妞那個擔憂的眼神的含義,依胡曉蘭睚眦必報的狹窄心胸,又怎麽可能任由她一頓當衆搶白而毫無表示呢?

幾位老師看過卷子後,雖然也都知道實情如同肖琅所說,卻誰也不開口,不敢得罪人,在院長的示意下,都悄悄離開現場。

吳爽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即使紙條是另外的人寫的,那麽巧就落在她身上,不正好證明是傳遞答案給她嗎?”

肖琅說:“吳老師,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我只要求你能讓她再考一次,別的我可以不計較。”

“不可能!”

院長也為難地說:“是呀,考試是統一進行的,錯過了就不可能再參加了呀。”

肖琅也堅定地說:“那我管不着,陶琦沒有義務承擔別人的疏忽和大意造成的後果,請你講點道理,還給學生一個公道。”

“簡直是欺人太甚!”吳爽氣得渾身發抖,“這算哪門子歪理!我偏不講這樣的理!”

肖琅的眼神一瞬間閃過一絲狠絕,眼神也淩厲起來:“既然如此,你莫要怪我也做一些不講理的事。”

第二天天下午,陶琦便得到了一個重新考試的機會。

在院長辦公室裏,陶琦一個人坐在院長寬大的辦公桌前答着考卷,肖琅、吳爽和院長三人臉色各異地坐在辦公桌對面的真皮沙發上看着她。

一個考生三個監考官,那感覺,想起來就讓她揪心,跟三堂會審似的。

答完卷後,陶琦心裏緊張得一塌糊塗,這個時候如果考不及格,無疑是往肖琅的臉上抽一巴掌。

一副恨不得将陶琦生吞活剝的吳爽當場閱卷,陶琦暗呼萬幸,考了不多不少的七十二分。

最後一科順利過關,期末考試正式結束。出了學校,陶琦的心情極好,扯着肖琅去逛市中心廣場。

惬意地大口舔着從肯德基裏買來的甜筒,陶琦指着肖琅手中的甜筒說:“看,你的像大便。”

肖琅笑罵道:“你的就不像?”

陶琦舉高了被自己舔得沒了形狀的甜筒說:“我的像鑽石,鵝蛋那麽大的鑽石。”

走得一程,陶琦低着頭問道:“肖琅,吳老師為什麽肯答應讓我重考了?”

肖琅的腳步一頓,說:“她愛人在教育局是副職,最近正職要退休,幾個副職都四處活動着想要轉正。”

“那和我重考有什麽關系?”

肖琅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給程叔叔打了一個電話,程叔叔的秘書又給吳爽的愛人打了一個電話。”

陶琦一呆,這才想起程墨的父親如今正任分管教育的副市長,沒想到她一門考試竟然驚動了副市長。

“如果她愛人不買市長秘書的賬呢?”

“我不介意拜托爺爺的警衛員再給他一個電話。”

陶琦徹底呆了,吃驚地擡頭看着肖琅:“你不怕爺爺用龍頭拐杖抽你?”

“怕!怎麽不怕!”肖琅看了看她,“爺爺抽也只是暫時的,考試作弊成績零分,這些都會進入你的檔案跟着你一輩子,對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那一刻,陶琦的心突然就湧起了一股柔軟的感動,為了掩飾自己這股突如其來的酸溜溜文绉绉的文藝情緒,陶琦沖着肖琅促狹地笑着說:“肖琅,你仗勢欺人。”

肖琅擰了一把她的臉:“那又怎樣?那得有本事才能欺得到人,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争氣的東西。”說着将自己手中的甜筒遞到她嘴邊。

陶琦從來都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人,忙張嘴咬了一口,甚至因為咬得太大口,涼得“咝咝”地吸氣。

肖琅看着她無比認真地說:“你在吃大便。”

陶琦滿臉黑線。

經過綠化帶時,有人在發健身廣告傳單,陶琦看都不看一眼,這種兩面都塗得滿滿的廣告紙,拿回去別說當草稿紙,就是當草紙都不夠格。

那人攔住肖琅說:“先生,我們的無敵健身俱樂部剛開張,所有項目八折優惠,您看看吧。”說着伸過一張廣告。

“你覺得我這身材還用得着健身嗎?” 肖琅擡高下巴俯視着他說。

那人尴尬地笑笑,轉臉看着陶琦說:“那你身邊這位小姐用得上吧?”說完将廣告向陶琦伸來。

陶琦怒瞪他,即使她本來稍微有點感興趣現在都不想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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