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塗藥

車內開着空調, 涼涼的,孟唯寧降下車窗通通氣,外面的熱浪一下就鑽了進來, 吓得她趕緊又把車窗升了上去。

如此一個來回, 她清醒了幾分。

如果她剛剛沒有理解錯的話, 伏銘是在說, 她給他塗藥,是占他的便宜。

而在他的眼中, 男女平等, 所以不能因為他是男的,就覺得他的貞操不算貞操, 如果她給他塗藥的時候, 不小心看了他的屁股,可是要對他負責的。

也許, 伏銘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是腦袋先着的地,然後才是他的屁股。

不然, 怎麽解釋他腦子突然壞了這件事。

“那你自己塗吧。”孟唯寧說。

她實在是跟他無法溝通。

“嗯, 我也覺得是這樣。”伏銘說。

他作勢要下車, 卻又不知道哪裏碰到了他的傷口,疼得他誇張地吸氣:“嘶……啊……”

孟唯寧:“……”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伏銘又說, 還低垂眼眸看了她一眼,帶着點可憐兮兮的意味,“畢竟咱們男女有別,也不是尋常夫妻,我也不願拖着你。”

孟唯寧:“?”

“如果你看了我,不對我負責的話, 你心裏肯定也過意不去。”

孟唯寧:“……”

“我也不是那種願意給人拖後腿的人,所以就不讓你有機會對我負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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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唯寧:“……”

她懷疑他可能不止長了一張嘴,這麽能說。

“但我又實在是疼,自己也不是很好弄。”伏銘說着皺起眉頭,很為難似的,欲言又止,“要不……”

“什麽?”孟唯寧轉過頭定定地看着他,看他究竟還能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要不,你蒙着眼睛吧,這樣你給我塗藥就看不見,也就不用你負責了。”

孟唯寧眨了眨眼,懷疑自己剛剛産生了幻聽。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他剛剛,叫她蒙着眼睛給他塗藥?

看都看不見……

“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我就自己胡亂塗兩下也可以的。”伏銘說,“總之,我不想讓別人給我塗。”

“為什麽?”

“丢臉。”

“?”

“這麽大人了我,還從樹上摔下來,摔得這麽疼這麽慘,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麽?”

孟唯寧:“……”

讓她知道,就不丢臉嗎?

仿佛聽見她心裏的疑問,伏銘接着說到:“但是你不一樣。”

孟唯寧有點好奇:“為什麽?”

伏銘看着她的眼睛,有幾分深情,看起來像要表白似的。

孟唯寧被他這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起來,下意識眼神就有點躲閃。

這人,該不會一時新鮮之下,要和她告白玩吧?

就在孟唯寧快要尴尬得受不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伏銘笑了一下。

她擡眸看去,就見他眼裏流光溢彩的,好像有什麽開心事。

“為什麽你耳朵紅紅的?”他說。

有嗎?

孟唯寧心口一跳,原本平穩的呼吸瞬間就亂了節奏。

可別讓他誤會自己對他有什麽意思吧?

她想照照鏡子,卻又不太好意思,幹脆否認:“沒有。”

“我看看。”伏銘說着迅速地湊過來。

孟唯寧躲閃不及,臉頰從他的唇畔輕輕劃過。

“原來是反光。”伏銘說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鏡子,被人在上面塗了紅紅的色彩,“這上面的。”

“我說呢,為什麽好端端的,你耳朵會紅紅的。”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坦蕩,完全沒有任何的不自在,仿佛剛剛他的嘴唇根本沒有劃過她的臉頰,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孟唯寧眼睫輕輕顫了顫,只好也裝作無事發生。

也許真的只是意外,他都沒在意,自己說出來,反而顯得自己心裏有什麽,還會弄得氣氛也很尴尬。

“剛剛還沒說完呢。”伏銘又說,“之所以說你不一樣,是因為你是醫生,還是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所以,你不會嘲笑你的病人,我就不會覺得,讓你知道很丢臉。”

“你說對嗎。孟醫生。”

孟唯寧:“……嗯。”

“那你可以蒙着眼睛幫我塗藥嗎?”

“……嗯。”

“謝謝你了。”

“……”

伏銘單獨住一棟別墅,裏面什麽都是配齊了的,因此他就直接把孟唯寧帶回了他的那套小別墅。

傭人們做飯的做飯,打掃的打掃,修草坪的修草坪,各司其職,看起來都很忙碌。

孟唯寧在伏銘的帶領下,跟着他上了二樓。

休息間裏,伏銘拿了一個眼罩給她,一臉嚴肅認真,低聲道:“拜托你了,孟醫生。”

等孟唯寧剛把眼罩接了過來,他就很自覺地趴到了沙發上。

孟唯寧:“……”

既然答應他要蒙住眼睛,雖然有點不方便,孟唯寧也還是照做了。

褲子是他自己脫的,孟唯寧摸索的時候,剛從沙發布料上移動過去,猝不及防,摸到了滾燙的皮膚,吓得她手往後縮了一下。

我是醫生。

這是我的病人。

孟唯寧心裏默念了一遍,才又重新伸出手。

确定好大概位置後,她找到棉簽,摸索着把藥膏擠到上面,再塗上去。

因為不确定他傷成什麽樣子,她又看不見,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所以她打算用手感知一下。

剛貼上去,伏銘猛地一縮,好像她要對他做什麽似的。

“你別亂動。”孟唯寧說,“我要看看你傷得怎麽樣。”

伏銘便慢慢安分了下來。

孟唯寧此刻完全沒有任何雜念,就連剛剛僅存的那一絲不自在也沒了,完全就是一個醫生面對病人的心态。

漸漸地,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傷口……

不是從樹上摔下來的嗎?

按理來說,傷口不應該是這樣,摸起來,倒好像是被人打的。

可是他這樣的身份,有誰敢打他?

那這是摔到了什麽上面?

與孟唯寧的專業和心無旁骛完全不同,哪怕是被打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伏銘此刻臉色早變了。

臉早已變得滾燙,甚至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緊咬着下唇,腦袋裏暈暈乎乎的,像是放煙花。

這感覺實在太上頭了,他幹脆閉上眼睛,關上視覺,觸覺就變得尤其明顯。

她的手柔軟,冰冰涼涼,而且動作力度很溫柔,像水,又像是羽毛。

藥膏也是冰冰涼涼的,她的力度也很合适,就像是撓癢癢,又像是按摩。

總之,很舒服。

太上頭了。

伏銘想。

不知過了多久,伏銘感覺自己都快睡着了,孟唯寧放下東西,輕聲道:“好了,可以穿褲子了。”

很正常的一句話,偏偏落在伏銘的耳朵裏,就不是那麽回事。

他心裏有了顏色,還沒來得及開始亂想,就聽孟唯寧說:“我去給你熬藥。”

接着是腳步聲響起,漸漸遠了。

伏銘把褲子提上去,轉過頭,連孟唯寧的背影都看不見,只看見她放在一旁的眼罩。

她什麽時候取的?

孟唯寧留在伏銘的別墅過夜,住的客房。

第二天一早,她就離開去了醫院。

調的婚假已經結束了,她要早點去上班。

從大門進去,孟唯寧正準備往診室走,小腹忽然一陣劇痛。

她算了算日子,好像是例假來了。

還好包裏一直準備的有衛生巾,孟唯寧腳下方向一轉,去了衛生間。

她剛把門關上,外面就進來幾個人,小聲地讨論着什麽。

孟唯寧是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的,但很湊巧那幾個人從她的廁所隔間走過去的時候提到了她的名字,她就順便聽了一下。

“怪不得昨天那麽早就回來了,原來沒舉行婚禮。”

“而且手上戒指都沒有,但是我聽小陳說,她親口說她結婚了。”

“也許是為了面子吧,雖然孟醫生平常看着清清冷冷無欲無求,但人家也要面子。”

“可是,我忘了聽誰說,昨天沒舉行婚禮,是因為,她跟別的人領了結婚證。”

“什麽?和誰啊!她不是有未婚夫嗎,這都要婚禮了,還和別人領了結婚證,就這麽刺激?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交談聲忽然斷了,過了會兒,比剛剛更小的聲音響了起來:“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說是孟醫生婚禮前夜反悔,突然不想跟遲少結婚了,因為,她傍上了首富家剛找回來不久的兒子。”

“啊……”幾人一同吸氣驚呼,似乎感覺到很不可思議。

“可不要亂說出去,我也是聽說的,從哪兒傳出來的還不知道,不一定保真。”

“孟醫生看着也不像那樣的人吧。”

“誰說得準。”

……

接着便是不停的水聲,然後是隔間的門打開又關上,腳步聲響起,似乎他們已經出去了。

孟唯寧手指顫抖着,大腦都是懵的。

她從沒想過,事情會有這樣的一個版本流傳出來。

本來是受害者的她,卻被別人傳成了一個因為拜金而在婚禮前夜抛棄未婚夫的人。

她有想過取消婚禮後會傳出來閑言碎語,但沒想到她聽到的卻是跟事實完全背離的流言。

惡語傷人六月寒。

孟唯寧抓緊了手裏的衛生巾和紙,慢慢蹲下去。

明明是大夏天,她卻因為難受而揪緊了整顆心,渾身都泛起一陣寒意。

知道昨晚那件事的,除了她和伏銘以及季許安,就是遲衡和那個女人,以及他的爸媽。

而伏銘被排除,季許安不會做這樣的事,就只剩下遲衡一家人,以及他的情人。

一定是他們中的人傳出這樣的話,可是孟唯寧真的從沒想過遲家任何一個人會對她這樣。

盡管她的感情被遲衡背叛,可她還是念着舊情,沒有告訴除了遲衡爸媽和季許安以外的任何人這件醜事,想給彼此都留些顏面。

換來的結果,是自己被中傷。

會是誰呢?

她是不是,不應該這麽心軟。

昨晚,她就應該拿着手機把那一幕拍下來,也好給日後留些證據,好過現在,真被中傷,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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