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麥小欣可算知道名人和普通人的區別了。
第二天,當她像往常一樣一邊吸着豆腐花一邊啃着燒餅油條浏覽早報的時候,突然被一條新聞嗆住了:“文錦大廈電梯失靈,億萬身價命懸一線”,占了半版的篇幅報道了發生在前一天晚上的電梯停閘事件。麥小欣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看了兩遍,得到兩個信息:第一,昨天說肚子痛的那個男人是個有錢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錢,是非常有錢,其所在公司前不久剛剛上市,一夜之間身家暴漲至十幾億;第二,電梯門開了後那個男人被送進醫院進了手術室,急性闌尾炎開刀
麥小欣撇撇嘴,當初自己就說是闌尾炎,他還硬要說胃疼,難道上市公司的老總連胃和闌尾都分不清嗎?那她可真要為這個公司的廣大員工擔心了。看到報道最後一句說著名的某某電梯分公司經理前往醫院賠禮道歉,麥小欣有點生氣,被關的不是兩個人嗎?怎麽就生生把她給忽略掉了,報道忽略掉了不要緊,可電梯公司也不能把她給忽略不計啊,至少得賠給她一份禮吧,她憤憤地吸了一口豆腐花想,真是個勢利的公司。
不過,昨天晚上何冬可是美美地請自己吃了一頓川菜,而且主動提出待她下個月工資到手後馬上還掉寶馬的油漆費,還眼淚汪汪地抱着她說:“麥麥,都說紅顏薄命,看來一點不假,你看你電梯都被關兩回了。”麥小欣一邊從她的熊抱中掙脫出來一邊想,真不知誰才是禍水,兩回都是被她差遣做事給害的,第一回是大學時社會實踐幫她做商業調查,困在一個居民樓裏,這一回居然困在她的辦公樓,看來自己真是何冬的福星,敢情是她的災難都被轉嫁到了自己身上。她打開電腦,何冬的QQ跳了出來。
“麥麥,你可撞到寶了,昨天和你關一起的竟然是遠揚的老總,本市最有價值的鑽石王老五,遠揚公司上個星期在深市創業板塊上市,誕生了十幾個千萬富翁,老總價值十幾億。”
“關我什麽事。”麥小欣發過去一個“左哼哼”的表情,這是她面對何冬時用得最多的表情。
“裏面這麽長時間你有沒有勾搭他?”何冬發來一個害羞的臉。 麥小欣笑彎了眼,“我那時不知道他這麽有錢,現在正捶胸頓足中。老板來了,閃
“別捶別捶,這麽誘人的胸型千萬好好保護,不怕勾引不到有錢人。”何冬回了一個流哈喇子的色表情,在被麥小欣暴打之前也閃了。
麥小欣關掉對話框,對着已走到跟前的老板甜甜地一笑,“早,劉總!” “小欣,晚上請科大的人吃飯,一起去哦。”40多歲的劉總腦門已經開始農村包圍城市,所以最喜歡做的動作就是不斷地把周邊的頭發往中間捋,每天早晨,高新出版社的員工都能看到他這個經典小動作。
麥小欣一邊乖乖答應着,一邊在心裏翻個白眼。旁邊的出納小楊替她打抱不平,“老板又使美人計
劉總聽了并不生氣,仍舊一邊捋頭發一邊呵呵地笑,“小欣是酒鄉出來的,酒量好,不像我,一瓶啤酒就打倒。小欣你放心,不到關鍵時刻我不會要你上的,做個替補隊員就好了。”
麥小欣看着他越撓越遮不住的頭頂,禁不住地樂。她喜歡這裏,也喜歡這樣的老板,沒有架子,雖說也是生意人,但是從高校出來的,總還帶着些文化人的斯文厚道,沒有私人老板慣有的那種摳門。老板娘是海歸,夫妻倆沒有孩子,打着關注企業文化的招牌節假日經常會組織大家搞搞活動,實際上是老板娘極感興趣為他們這些小年輕牽紅線做大媒,目前麥小欣正是她的重點關注對象。麥小欣以前在商業銀行拉貸款,雖然提成高,可是那工作主要靠人脈關系,天天需像三陪女一樣陪客戶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實在受不了,正好這裏的會計要跟家裏一起移民,何冬平時和那位會計關系不錯,就拜托她向劉總推薦了麥小欣。劉總見了她,問了兩個問題就留下來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何冬開心道,“雖然在A樓委屈了你,以後再找機會好了。”
麥小欣沒覺得A樓有什麽不好。文錦集團初建大樓時,遠沒有現在的財大氣粗,這個地段也還沒有現在這樣彙聚人氣炙手可熱,當時18層的文錦大廈已經很讓人側目了,為了回籠資金,A樓的租賃客戶都是10年以上的租期。哪知道中國的房地産業以驚人的速度造就了驚人的財富,如今的文錦集團,已是B市的龍頭企業納稅大戶,當初因資金短缺空置一旁的一小塊地如今已是38層的文錦B樓,裝修之豪華,俨然成為本市寫字樓中的楚翹。相比之下,A樓宛如一位高貴美貌小姐身邊的小丫環,雖然也還秀氣可人,氣勢上總是差了一大截。就像A樓裏的公司,業績效益都不差到哪裏,卻無法跟B樓的文錦集團遠揚公司等同日而語。
何冬就在文錦集團的財務部上班,她父親是某個局裏的一個處長,官不大,多少年浸淫下來,關系也有了一點,所以何冬畢業以後自己不花一點心思就順利地做了小白領,每天穿灰色的制服,大冬天也是一條膝蓋以上一寸的西裝短裙,讓一向喜歡休閑風格的她抱怨不已。另一個讓她抱怨的地方就是文錦集團,哦,是整座B樓的美女太多了,這讓五官相對平凡的她很有壓力。“麥麥你來B樓就好了,你這張臉就是标準的B樓臉。”她總是這樣說。“我可去不了,單是要求每天都化妝這一點,我就不喜歡。”麥小欣作退避三舍狀,她遺傳她的母親,皮膚特別好,平時都舍不得化妝,遇到老板吩咐要出去應酬,才肯往臉色稍稍塗抹一番,為此,還在辦公室特地放了整套的化妝包。“還是我們劉老板好,提倡我們跟上時尚,熱愛自然。”
和所有的年輕女孩一樣,麥小欣喜歡逛街買漂亮衣服,不過她很少穿裙子,因為騎了一輛像摩托車一樣大小的電瓶車覺得不方便。這輛電瓶車還是她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碰到節日打折買的,買回來就被何冬罵沒腦子,認為太大了難駕駛,麥小欣一邊虛心地聽她唠叨,一邊很不以為然。她深受“摩托女郎”廣告蠱惑,一心想做脫下頭盔長發一甩的經典動作,可惜車子卻已經騎了3年頭發卻一直沒養長。是啊,再過幾個月她和何冬就都25歲了,即将進入大齡青年的行列,雖然大家都說在文錦大廈25歲還是受人羨慕的年齡,因為這裏30歲的單身女人比比皆是,包括文錦集團的公主殿下。
中午麥小欣照例是要和何冬在員工餐廳會師的。文錦大廈A樓的6樓餐廳,在周邊一帶小有名氣,職工餐廳做得這樣價廉物美的,恐怕這個城市找不出第二家。當初A樓租出去時,附近沒有什麽合适的快餐店,承租的幾家公司都提出職工的就餐問題,無奈之下,文錦集團忍痛在6樓建了餐廳,沒想到幾年後B樓建成,這個餐廳倒是成了不可或缺,兩樓之間建了風雨走廊,一到就餐時間就濟濟一堂,人聲鼎沸,承包的老板深谙小資心理,餐廳幹淨明亮,音樂飄蕩,所以往往8個窗口齊開還要排長隊。“麥麥你知道為什麽咱們這6樓吃飯的人那麽多嗎?”何冬在麥小欣來的第一天就告訴她其中的緣由,“那是真正的相親大會啊!這裏所有的女孩子都想找個B樓的精英,可惜苦于沒有機會,只有吃飯的時候有可能搭得上話,所以拼死也不肯錯過的。”麥小心後來細細觀察自己的同事,還真佩服何冬的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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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欣打了菜向平時坐的那個方向看去,果然何冬正朝她招手呢,旁邊坐了一個略顯清瘦的女人,沒見過。何冬在大學時就是她們寝室的外交大使,只有她不想結交的,沒有她結交不到的,“我要是想見校長,大不了騎輛自行車摔倒在他的奧迪面前,不信校長大人不理我!”聽聽,彪悍到如此地步,偏偏就是大學4年沒談一個男朋友。“那是因為他們都把我當哥們兒了。”何冬哀嘆,接着又得意,“我這張臉,美女覺得自己沒威脅,醜女覺得自己還有救,男人增添自信,女人減少哀怨。所以我的朋友遍天下,所以沒有我挖不到的八卦!”
麥小欣端了盤子笑眯眯地走過去,不知道這次何冬又想挖出些什麽八卦。
“艾臨姐,報紙上說你們老總昨天被關電梯裏了?”何冬大有深意地瞥了麥小欣一眼。
麥小欣在腦子裏模拟五體投地狀向她跪拜。原來這位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看上去比她們大了不少的女人是遠揚的總經理秘書,長得并不是很漂亮,但是氣質很好,笑眯眯地很有親和力,從皮膚上看年紀也快奔三了。一定是很能幹的女強人,麥小欣想,遠揚的老總看上去很年輕啊,年紀不會比眼前這位秘書還大,雖然電梯裏沒顧得上細看,感覺還是不會錯的。
“嗯,穆總難得昨天沒應酬想早點回去休息,結果碰到這樣的烏龍事,文錦大廈的電梯還出事,這樣的新聞出去,對它幾個高層樓盤的銷售都會有些影響。聽說陸董已經把這個消息讓人給壓下去了。”艾臨毫不避諱道。遠揚公司曾經也是文錦集團旗下,雖然後來獨立出來,千絲萬縷的關系還在,消息也會穿得特別快。
“聽說昨天陸小姐整晚都陪在醫院。”何冬八卦的興趣顯然不在樓盤銷售
艾臨不露痕跡地打量了一眼麥小欣,“麥小姐我們以前見過吧?去年新年聯誼會上你上臺唱歌得了獎,我還代表我們穆總去給你頒獎呢!”
麥小欣尴尬起來,她是去年進的出版公司,文錦大廈有個不成文的慣例,每年元旦前夕都要辦一場新年聯歡會,一方面是聯絡雇主的感情,另一方面這裏年輕人多,找個機會聯誼聯誼促進交流也很受歡迎,一般每個公司出一個節目,麥小欣作為新人理所當然就被逼着去獻醜,她的歌唱得不錯,大學4年裏麥霸沒少當。她依稀記起來好像是個年輕的女人為自己頒的獎。 “忘了?”艾臨不在意地笑笑,“我可記得你這位大美女,我們公司的小夥子還議論了你好一陣子呢!”
“那艾臨姐你給麥麥牽個線嘛,她還沒男朋友呢!”何冬笑道,“我們麥麥不僅長得漂亮,歌唱得好,還很會做菜
“等你自己嫁出去了再說吧。”麥小欣微紅了臉瞪了她一眼,對艾臨笑道,“艾臨姐別聽她瘋言瘋語,我們大學一個寝室的,她盡欺負我了。”
艾臨戲谑道:“何冬說得對啊,我們公司帥小夥不少呢,收入也不錯,公司剛上市,大家多多少少發了點小財,我幫你們挑一挑。實在看不中的話,還有我們穆總呢!”
麥小欣覺得這個總經理秘書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溫文爾雅,實在夠彪悍夠雷人,連自己的頂頭上司都敢賣嗎?”何冬一聽話題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趕緊拉回來。
艾臨“唉”了一聲,“下午開會他就有點不舒服,下班後覺得胃痛得厲害,也沒跟人說,自己回辦公室拿藥,誰知道會是闌尾炎呢,後來醫生說他确實胃病也發作了,兩個痛在一起,他就想當然地以為是老毛病。幸虧他還聰明,直接去了醫院,要按以往的脾氣熬着,不定熬出個什麽事兒來。”,
麥小欣心想,就這樣還誇聰明,果然部下的崇拜都是盲目的。 穆思遠躺在床上連打了兩個噴嚏,麻藥的後勁還沒有過去,全身汗淋淋軟綿綿地不得勁兒,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他伸出右手掐住左手的虎口,過了一會兒,自己覺得好笑,便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