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麥小欣和何冬大學裏同住一個寝室4年好得雙胞胎似的,就連麥小欣和吳競愛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時,她也屈從于何冬的一個原則,就是必須在何冬對她産生了審美疲勞這一前提之下,才能心安理得地去陪伴自己的男友。由此可見麥小欣絕對不是一個見色忘友的人。

“見色忘友?麥麥為什麽要見色忘友?她自己已經夠色了!”何冬總是這樣回擊那些針對麥小欣義氣至上的誇獎。領教了吧?這就是何冬的語言風格,她的本意是說麥小欣已經夠漂亮了,但是她懶得轉換話語角度,而且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為畢生之目标。麥小欣就是經常在她這樣的語言蹂躏之下戰戰兢兢地生活。比如她說,“麥麥,你可別再減肥了,女人的至高境界是柔弱無骨,像子排那樣的肉包骨,就達到這境界了,你要真減成骨感美人,跟那根筒兒骨似的,除了熬骨頭湯,誰吃那玩意兒!”就這樣,讓堅持了兩周蘋果減肥法的麥小欣偃旗息鼓,還好長時間不想喝骨頭湯。再比如何冬說,“麥麥,今天我又把你的電瓶車給撞了。”麥小欣摒住呼吸不吭聲接着聽,“這次沒弄壞什麽零件,是把人家的車給劃花了。”麥小欣的眼睛長得非常漂亮,瞪着人的時候尤其妩媚,反正何冬是這麽認為的,所以她毫不在意地說,“美女,劃的是輛寶馬車,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人家了,到時候他會跟你聯系的。你是車主嘛,你們協商解決吧。”麥小欣很認真地點頭表示會處理好這事,月尾了嘛,月光小姐何冬當然是沒錢賠款了。這是今天中午何冬借了她的車出去回來後給她打的電話,然後何小姐安慰她,“破財消災,麥麥,倒點小黴有時候是好事。”好脾氣的麥小欣被迫心悅誠服,相信接下來自己會否極泰來。當然,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接下來就是現在,可惜來的不是好運是黴運,她不得不認命地想,何冬說得不錯,果然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麥小欣被關在電梯裏,周圍一片漆黑,現在是晚上8點,整座大樓,不,應該是兩幢樓——文錦大廈A樓和B樓,除了何冬還在24樓巴巴地等她買回來的衛生棉,大概沒有什麽人了吧。哦,不是,她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高個兒年輕男人,兩人一起進的電梯,那會兒他正低着頭看手機,B樓多的是鮮衣怒馬的帥哥,早就見慣不怪了,她也沒在意,B樓的單位和A樓的不同,都是在本市、本省極有名聲的企業,比如文錦集團總部就在這38層大廈最頂上的10層,還有個什麽公司,前不久剛剛上市,聽說一夜之間造就十幾位千萬富豪,再比如底下的中國工商銀行,當然了,這段時間它的股價跌得厲害,害得麥小欣損失多多。麥小欣正十分哀怨地想着自己的股票賬戶,突然電梯發出“當”地很大一聲響,燈滅了。

“電梯故障!”麥小欣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一個趔趄撞在牆上,後腦勺麻了一下,好一會兒,她才從驚魂中回過神來,聽到那男人對她說,“小姐,有手機嗎?打開照個亮,按下‘緊急呼救’鍵,我手機掉地上了。”麥小欣摸索着拉開自己的包,翻江倒海一番,終于摸出自己的三星手機打開,循着微弱的亮光找到“緊急呼救”鍵,使勁按了下去,頓時電梯內亮起了慘白的應急燈,麥小欣舒了口氣,趕緊對着“呼救”鍵叫道:“喂,喂,工程部嗎?電梯出故障了,我們被關在裏面了。”沒有人應答,麥小欣着急起來,繼續“喂”了半天,還是沒應答,她下意識地去看旁邊那位。那男人已經撿起手機在撥號,“我困在電梯裏了,大廳左邊第一個電梯,估計在10樓左右的樣子,叫人來修電梯。”

麥小欣馬上覺悟過來給何冬打電話:“冬冬,快,我被困在電梯裏了,呼救了可是工程部沒人應答,快去找人。”麥小欣不禁想到現在被困在電梯裏的幸虧不是何冬,要是這時候自己也大姨媽突然降臨,那在和一個男人四目相對之下自己如何自處呢?原來情況還不是最糟啊!于是她下意識地擡頭對那男人笑了笑。那男人也對她笑了笑,“馬上會有人來的。” "

麥小欣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為了安慰她還是為了安慰他自己,總之,世界就是這樣的,沒有最糟只有最最糟。因為她驚惶地發現這個身高起碼180以上的男人竟然面色蒼白,好像還在微微地發抖。麥小欣有個曾經交往過三個月的男朋友是個心理醫生,記得這位醫生說過,人在緊張的時候什麽疾病都可能發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有人誤入冷庫而被活活凍死,但是當人們第二天早上打開冷庫門時卻發現,冷庫前一天晚上因電路故障根本就沒制冷。由此可見人在緊張狀态下産生的臆想是致命的。所以麥小欣認定面前的男人是被電梯的突然停閘吓壞了,也許會昏厥,也許會癫痫發作,也許會心肌梗死,而現場只有她一個人,她雖然做過一段時間醫生女友,但因為實在受不了那人孜孜不倦的探索專業知識而不得不與之拜拜,耳濡目染的現場急救知識沒學到多少。

“別緊張,我以前也被關過電梯,不會出事的。”麥小欣一付知心姐姐的樣子安慰道,“這部電梯很好,應急措施應該很完備,可能工程部的人吃飯去了一時沒人管我們,馬上會有人來的,別怕。”

那男人一只手握着拳頂住肚子,微微擡頭道:“我是肚子疼,不是怕

肚子疼?麥小欣這才注意到他額頭的密密的冷汗,轉身又去按“呼救”鍵,這次有回複了,“已經跟電梯公司聯系了,他們馬上派人過來修,這個時間段路上有點堵,你們耐心等一等。”

麥小欣生氣道:“通知來修了也得告訴我們一聲啊,不知道我們被關在裏面會害怕的嗎?”理直氣壯地早忘了剛剛還在哄人家別害怕。“師傅催得緊一點吧,這裏有個人生病了,肚子疼,估計是急性闌尾炎。”

工程部值班的人一聽有點慌,連連稱是。麥小欣見那人臉色愈發不好,估計疼得厲害,就對他說,“電梯一時開不了,我看你疼得厲害,還是坐下來吧,實在不行躺着也行,我有個朋友也得過闌尾炎,疼得在地上打滾。”那人聽了,猶豫了一會兒,便真的坐下來靠在一角,閉上眼,很壓抑地喘息。麥小欣看他實在可憐,覺得在這樣的時刻當然應該同舟共濟,互相幫助,便蹲在他旁邊問:“要不要叫救護車?一會兒電梯門開了直接送醫院,你這樣估計得開刀。”

那人搖搖頭,“我是胃疼,我上去就是拿藥的,沒想到困在電梯裏。”似乎今天的胃疼與往日有點不同,連腹部都疼得厲害。

麥小欣心想,剛才明明說肚子疼,現在又說胃疼,大概疼得糊塗了,這個叫天天不應的時候,最好讓他鎮定下來,為了彌補自己剛才的危言聳聽胡說八道,趕緊道:“我給你掐一下虎口吧,掐一下就好了,我試過很多次,這個辦法很靈的。”她小時候肚子疼時外婆就這樣給她掐虎口,成習慣了,長大後無論哪裏疼她都會自己先掐一會兒虎口,還因此被何冬譏笑為“虎口脫疼。”:

麥小欣也不管人家相不相信自己的土方法,毫不猶豫地抓過那個男人的手,狠狠地在虎口上掐了下去,她自己一心救人,毫不覺察自己按得多麽有力,把人疼得差點跳起來。那人睜開眼睛,稍稍吃驚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是個很年輕的女孩,短短的卷發,很俏皮的模樣,正低頭專注地掐着自己的虎口,露出一截瑩白的脖子和精致的耳廓,身上有淡淡的少女的清香,頭也不擡地着急地問他:“還很疼嗎?你這樣會不會是胃穿孔或胃出血?”

“好一點了。”他在她殷切的語氣下只好這樣說,胃出血?有這麽厲害嗎

麥小欣皺了皺眉頭,站起來又去按“呼救”鍵,“師傅,電梯公司的人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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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到馬上到。”

麥小欣無奈之下蹲回那人身邊,“就來了,能堅持嗎?”說完才發現自己說的是廢話,不能堅持也沒辦法啊,又拉過那人的另一只手掐虎口,“我在A樓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想不到B樓的電梯這麽糟糕,真是繡花枕頭稻草包,害死人。”又想起自己包裏還有巧克力,問道:“你會不會是餓得胃疼?我這裏有巧克力。” “不是。”那人勉強朝她笑一笑,從胃穿孔胃出血到餓得胃痛,這個女孩子倒是很有樂觀主義精神,看着模樣挺秀氣,手勁可真夠大的,現在他虎口處似乎比肚子還痛。

“麥麥!麥麥!”電梯外何冬拼命在叫,“麥麥你別慌,修電梯的就來了。”

“沒關系,我在抽屜角落裏找到了一片護墊先湊合着,曉得這樣就不讓你替我去買衛生巾了。你別慌啊,電梯不會掉下去的。”

麥小欣紅了臉,這個何冬,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困在裏面,這樣的話也好意思說。她趕緊放下那人的手,沖到門邊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裏面有個病人胃痛得厲害,叫他們快點開門

外面一下沒了聲音,估計何冬被臊得吓跑了。麥小欣正不知該不該回頭,燈光大亮,電梯“咯噔”了一下,又慢慢上升了一截,然後,門開了。

_ 外面站了好幾個人,一看到坐在角落裏的男人,都大為緊張,一邊叫一邊沖進來扶他。麥小欣側過身擠了出去,仿佛聽到什麽“總”,大概是哪個單位的負責人吧。她得趕緊去找何冬,晚飯還沒吃呢,怎麽的也得吃點好的壓壓驚吧。 穆思遠站起來,目光越過眼前的幾個人,不見了那個女孩,她應該也是這座大樓裏的人吧,也許是A樓的,也許自己以前見過她,剛才一直自顧不暇,并沒有仔細看清那張臉。他按了按虎口,覺得胃不像開始時候那麽疼了,還真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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