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1)
穆思遠見陸子罕一直都悶着頭只顧吃飯不說話,奇怪地問:“你怎麽回事?中邪了?怎麽都不說話?”
陳雲芝笑道:“看來是女孩子沒追到,憋氣着呢,子罕,大丈夫何患無妻,這麽垂頭喪氣幹什麽,明天回去找個更好的。”
陸子罕憤憤然道:“是我太大意,被這丫頭打個措手不及,她根本就不講游戲規則嘛,打一槍就跑,害得我失了水準都找不到靶心了。”
陳雲芝聽不明白陸子罕到底什麽意思,繼續問:“你把她送到家了吧?她家怎麽樣
穆思遠和陸子晴同時擡頭看陳雲芝,陳雲芝不在意地朝他們笑了笑道:“年紀大了就喜歡打聽些芝麻綠豆的事兒解悶兒。不是說小欣家就在旁邊嗎?這裏的小區都不錯
陸子罕一邊嚼着敲魚面一邊道:“我就送到小區門口了。誰知道這丫頭家裏這麽寶貝的,大冷的天,她老爸老媽站在路邊等她回家,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也不打電話催她。還有她的那個爸爸,看上去只有40幾歲,長得和小欣挺像,五官沒話說,個子也高,穿了件長大衣,确實很有氣質,對女兒寵得要命啊,一見了她就脫了自己的手套給她戴上。你們說,她要是照她爸爸的樣子找男朋友,不是害死人嗎?”
陳雲芝問:“小欣爸爸是做什麽的?”
“她爸爸是C大的教授,我過去認識了一下,老天,竟然真的好像見老師那麽緊張,甚至我在美國第一次見我的導師都沒這麽緊張,那老外老頭兒還出了名的兇呢!”
“那哪能一樣,你現在追人家女兒呢。”陸子晴道,“這麽說來麥小姐的家庭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你多多努力吧,開始的時候小女孩都喜歡拿喬,一次兩次就會答應了。”
陳雲芝瞥了兒子一眼,見他正十分專心地埋頭大吃,心裏暗暗生氣,對陸子罕道:“我看小欣是個好女孩,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去追人家,你這個孩子,仗着自己各方面條件好,見一個愛一個,追一個丢一個,沒長性。”
陸子罕抱屈道:“阿姨,現在是我被她甩了,您還這樣罵我。”
“她不要你?”兩個女人同時驚訝地問,一個帶着喜悅,一個帶着氣憤。穆思遠好笑地看了她們一眼,笑咪咪地顧自吃飯。)
陸子罕自覺失言,遮掩道:“其實也不是,就是這丫頭比較難對付,對我彎彎繞說了一大堆道理讓人犯暈,見了她爸爸就把我扔一邊了,還說我比不上她爸爸帥,哦,對了,思遠,她說你也比不上,瞧她這什麽眼光,我們沒她爸爸有學問,起碼比她爸爸年輕吧。”
穆思遠笑得直咳嗽,“你剛才急着跑出去就是和她爸爸PK去了?還輸了?大少爺,那你以後還怎麽在女孩子堆裏混啊!”
陸子罕自己想想也覺得好笑,攤上這麽個不講道理的小姑娘,只能自認倒黴。“算了算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過她的脾氣我倒也喜歡,幹幹脆脆,就是太不給人留餘地了,下次得找個機會整整她。”
陳雲芝道:“那是你運氣好,要是碰到個拖泥帶水的女孩,被折騰得還不是你?子罕啊,我看小欣比你們年紀小不少呢,說話直來直去也是正常,哪像你們做生意久了一肚子彎彎腸,可不許去欺負她。來,吃個雞腿,這可是正宗的土雞,我讓我們鐘點工從農村老家帶來的,香着呢!子晴也來一個,你們雖然整天在外面鮑魚魚翅地吃,其實都是些虛的,阿姨還是相信土雞,聽說江青以前就是天天要喝雞湯的,到老了都是一頭烏發。”陳雲芝煩惱了半個下午的心事放下了大半,一高興,便開始滔滔不絕。
Advertisement
陸子晴把碗裏的雞腿夾給了穆思遠,“思遠吃吧,他上次開刀後身體沒好好調理,胃口也一直不好。”
“開刀?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告訴我?”陳雲芝驚怒道,“思遠,你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媽媽一聲?”
“闌尾炎,小手術,沒兩天就出院了,比得個感冒還好得快。”穆思遠輕描淡寫道,心裏暗暗責怪陸子晴口不擇言。
“再小的手術也是身上挨了刀的,媽在的話起碼可以給你補點湯水,我說你這次怎麽臉色這麽差。”
“您心疼我就跟我去B市啊,一日三餐炖土雞湯給我補,那不就放心了。”穆思遠一邊吃雞腿一邊道,“您一個人在這裏我還真是不放心。”:
“我這裏老年大學模特隊每周要排練的,走不了。思遠啊,你快給媽找個兒媳婦吧,讓媽好放心
陸子晴心裏一顫,低着頭吃飯,食不知味,只聽陳雲芝繼續道:“子晴也一樣,我記得子晴比思遠還大一個月呢,過了年該31了,也得抓緊了。雖然說自己的條件不錯,有才有貌,家底厚實,不過女孩子的花期短,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和你媽媽在你這個年紀,你和思遠都上幼兒園了,要是你媽媽在,也斷不肯讓你拖到現在的。”陳雲芝舀了一碗雞湯給陸子晴,對即将要說出口的話又在心裏盤桓了一遍,既然自己的兒子沒有這個心,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好友的女兒被耽誤掉,這個惡人總要有人來做,那就自己來做吧。“子晴啊,男朋友找好的話就快點結婚吧,男孩子玩性重,對這種事是不會上心的,女孩子要學會替自己打算,你媽媽不在了,阿姨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女兒看,等着你風風光光出嫁的那一天呢。”*
“阿姨,您這麽喜歡我姐姐,就別當女兒了,當兒媳……”陸子罕笑着插嘴。穆家出事的時候他在國外讀書,其中的糾葛并不十分清楚,父親和姐姐也從不肯跟他細說。他一向在陳雲芝面前無法無天口無遮攔,現在聽陳雲芝這麽一說,有心幫姐姐把話挑明
“子罕!”穆思遠喝住他,“整天嚷着要吃我媽的敲魚面,還不快吃
“阿姨,我是在找呢,可惜找不到。”陸子晴強笑道。陳雲芝的意思這麽明顯,女兒?她想,自己是否該感激她的寬宏大量,感激她還顧及和自己母親的情誼?看來她心裏始終存了疙瘩不肯接受自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陳雲芝還是忘不了當年陸家的見死不救,即便她和父親怎樣在思遠身上補償,亡夫之痛,終究不肯原諒。陸子晴萬分懊悔,穆思遠是個孝子,最聽母親的話,陳雲芝如果相中了自己,他一定會遵從母親的意願,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如果這5年的心思花在陳雲芝身上,說不定已經有了效果。她覺得自己太蠢了,早就該打母親這張牌了。不知現在開始出牌還來不來得及。
的緣份都是上天注定的,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什麽都不能強求,順其自然是最好的,否則辛苦的是自己。”陳雲芝繼續勸解道,那張酷似她母親的臉讓她狠不下心說出更決絕的話。30歲的女孩子,家財萬貫又如何,青春已過了一半了。“等會兒阿姨炖點兒阿膠給你明天帶去,女孩子容易氣血不足,到了冬天總是手腳冷。雖說外面也有賣的,做成一塊塊像芝麻塘那樣的,方便是方便,到底有多少實貨可就難說了。”
“謝謝阿姨。”陸子晴感激地看着陳雲芝,“媽媽在的時候冬天也會給我熬一大罐,加了核桃芝麻黃酒,聞着就香,帶到寝室裏大家一起吃,幾天就沒了。”
“那是你們小孩子不懂事,阿膠性熱,吃多了會流鼻血,記住了,每天只能吃一勺。”陳雲芝憐愛道,“女人得學會自己調理好自己的身體。”
陸子晴道:“男人也是需要調理的,阿姨,您把手頭的事結一結,過了年就來C市吧,思遠應酬多,工作壓力大,艾臨說他平時常常犯胃病,我們的勸他也不聽,您來好好管管他吧,順便我和子罕也能沾點光。”
陳雲芝看着陸子晴,微笑不答。這個女孩竟有這麽好的涵養,在聽了自己的一番話後依然能語笑晏晏,臉色也未曾變一變,令人不得不懷疑她是否這些年來真的一直對自己的兒子念念不忘。也許她和思遠都想錯了,子晴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對象而已,所以才會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穆思遠心生依戀,而陸建成,也未必想讓穆家的兒子插手他的事業。這樣更好,她在心裏舒了口氣,自己也無須對張茜覺得抱歉
“阿姨,我和子罕明天上午就回去了,下午還有個聚會,得去應應景。這次來得突然,給您添了很多麻煩。”陸子晴對陳雲芝道,“思遠什麽時候回去
“我周一早上回。”穆思遠答道,“難得回來一次,總要保質保量。”
“麥小姐呢?她難道也周一走?她可不是你這個當老總的,想翹班就翹班。”陸子晴笑道:“子罕你問問她要不要明天上午跟我們一起走?”
“她外婆80大壽,明天晚上的壽筵,走不了。”穆思遠制止了正掏手機的陸子罕
陸子晴輕輕“哦”了一聲。遠揚每周一上午的例會制度5年來一直未變,穆思遠只要沒有出差去外地,一般都會親自主持。如此一來,為了趕上後天的會議,他最遲必須在6點半之前出發。陸子晴太了解穆思遠,他絕對是一個不肯早起的人,很多時候只為了第二天早上能多睡半個小時寧願連夜趕路,對早上懶床有着可笑的孩子般的執著。麥小欣拒絕了自己的弟弟,陳雲芝開口堵死自己的路,穆思遠為了麥小欣一改慣例,種種跡象加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陳雲芝暗暗地觀察陸子晴臉上的神色變化,兒子不經意的一句話,終于擊破了陸子晴的強作鎮定,震驚、委屈、難過、嫉恨,不甘,陳雲芝慢慢地解讀着。終究不過是個孩子啊,她在心裏嘆,掩飾得再好,也只是一時。只是這個孩子,再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多年的商場浸淫,已養成她深藏不露的性格,臨場不亂,委曲求全,這樣喜怒不形于色的陸子晴,真是陸氏家族的接班人啊,可惜不是她陳雲芝想要的兒媳婦。陸子晴大學一畢業就進了父親的公司,自己丈夫出事的那一年,她是陸建成的行政助理,陸建成對這個女兒十分器重,穆家陷入困境陸子晴不可能一無所知,但現在她只能當作那是陸建成一人見死不救,但願是那樣。
陳雲芝把目光移到兒子臉上,穆思遠也正看過來,這個臭小子,他是故意的吧?一邊故意把麥小欣擡出來堵子晴,一邊卻眼睜睜看着子罕送女孩子回去也無動于衷,明明說喜歡,可怎麽是那樣的喜歡啊,哥哥妹妹?她不需要一個女兒,她急着想要一個兒媳婦呢。麥小欣,一個晶瑩剔透的女孩,經過了那樣的慘痛之後,她的兒子需要的正是一個陽光般的女孩,漂亮乖巧,家教又好,只可惜,自己的兒子有眼不識金香玉,陳雲芝忍不住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把穆思遠瞪得莫名其妙。
二十四章
冬天的早上6點,天色還很昏暗,忠于職守的清衛工人在與滿地打滾的落葉角力,臨街的早餐店雖然還沒什麽顧客,一陣陣的香氣已飄了出來,偶有晨跑者穿着短褲背心一路耍cool,惹得上早班的行人頻頻回首咋舌。麥小欣站在路邊,一邊朝“橡樹人家”的方向張望,一邊用兩只帶着手套的手“噗噗”地拍自己的臉。昨天晚上和表哥表姐K歌到兩點才睡,睡了3多小時就迷迷糊糊被媽媽拉起床,下樓的時候還飄忽呢,現在被冷風一吹,總算清醒過來。“來了來了,爸爸,要三副燒餅油條,兩副裏面油條要兩根,還要三杯豆腐花。”麥小欣看到穆思遠的車子過來,扯了扯父親的胳膊叫道,“要快要快!”
車子靠近,穆思遠按下車窗探出頭來,“小欣,走了。”
“來了來了。”麥教授按女兒的指令買了三份早點急匆匆跑過來,朝車窗裏問,“是穆總吧?”
穆思遠沒想到麥小欣的父親會陪女兒在這兒等車,趕緊推開車門下來。見麥教授穿了件深色的羽絨服,高領毛衣,果然一副神清氣爽的帥樣兒,自己也不自覺地挺了挺脊背。
麥教授一邊把手裏的早點遞給他一邊道:“真是麻煩你了,小欣讓我買了早點,趁熱吃,時間應該來得及。”"
“謝謝。”穆思遠接過早點,恭敬道,“怎麽好意思讓您買早點。”
“我們家各有分工,她媽媽負責叫醒她,我負責買早點。”麥教授寵愛地看了女兒一眼,對穆思遠微微一笑,“上去吧,早上氣溫低,當心着涼。”
穆思遠因為急着下車,只穿了一件毛衣,并沒有披外套。在他的記憶中,以前父親也總是用這樣的語氣叮囑他,簡單明了,卻透着濃濃的關愛,那是父親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溫和的語氣,溫暖的神色,還有,最實際的幫助。車開出很久,穆思遠還沉浸在那種回味之中。
小陳超級郁悶地從後視鏡中瞪了一眼正歪着頭睡得無比香甜的麥小欣。好吧,他承認,麥小姐遞過來的早點很合自己的口味,油條炸得嘣脆,撒了芝麻的燒餅也很香,豆腐花帶點微辣,比穆總叫他準備的牛奶面包強太多了,油條還是兩根,剛夠自己吃得盡興舒服,可見麥小姐心細如發。可這麽個看着挺善解人意的女孩,怎麽一上車就只顧着自己睡覺呢,來的時候已經睡了一路,難道回去又要睡一路?小陳很替自己的老總抱屈,公司裏的、外面的,那麽多美女想巴結這位年輕的老總,可除了艾秘書和陸小姐,從來也沒見他因為工作以外的原因請哪個女孩子坐過他的車,5年了,他很少自己開車,小陳就是他的貼身跟班,親眼看着他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沒有娛樂,也沒有女人。現在好不容易看到穆總似乎對一個女孩有了那麽一點點意思,可這個女孩卻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氣呼呼地又看了麥小欣一眼,悄悄地把音樂聲調高了一點,盼着這個目中無人的女孩快點醒來。
“把音樂關了吧。”穆思遠輕聲吩咐道。他微微低頭看看麥小欣,她睡得實在太熟了,不知道昨天晚上鬧到什麽時候,密密的眼睫毛像兩排小刷子似的趴在那張白淨的小臉上一動不動,似乎也是累得不行的樣子。腦袋堪堪歪落在自己肩頭,這麽近,呼吸聲卻幾不可聞,他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一股細細暖暖的氣息拂過指端,癢癢的,令他莫名地一絲緊張,馬上便縮回了手。
“這個麥小姐,怎麽好像三天三夜沒睡過覺似的。”小陳嘟囔道。她知不知道穆總是為了她才特地起的大早啊
“小孩子,貪玩吧。”穆思遠含笑道。他想找個靠墊給她抵着頭,可靠墊在座位後面,自己一動就會把她驚醒,想想這顆毛絨絨的小腦袋也沒多沉,靠着就靠着吧,自己也得再睡一會兒,這麽早起來,還真是不習慣。他閉上眼睛,在身邊女孩若有似無的淡淡清香中,也安心地睡着了
小陳5年前從部隊複員,在人才市場找工作時碰到親自來給自己找駕駛員的穆思遠。他想象不出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竟然是總經理,戴着一副眼鏡,俊秀白靜得像個學生,害得他還以為遠揚是大學生創業那種三個臭皮匠湊合的小公司。但是年輕的穆思遠卻能給人一種總攬全局成竹在胸的感覺,以至于剛進公司那陣兒小陳在他面前說話老是緊張得結巴,半年後才能正常地和穆思遠對話。過了一年,穆思遠對他說,你只需要對我負責就行了,無論誰問起我的行蹤,你都不用回答,包括董事長。他心知肚明,穆斯遠要說的其實是陸小姐,他很替陸小姐可惜,大老板的女兒,貌美如花,對穆思遠從來都是輕聲細語沒有一點大小姐的架子,卻偏偏不受穆思遠待見。他更替穆思遠可惜,諾大的文錦集團視若無睹,換了別人,不知怎麽讨好陸子晴呢。不過,他也暗暗佩服穆思遠,男人嘛,想要錢就靠自己的真本事,靠女人那叫吃軟飯。再過了一年,穆思遠問他需不需要把老婆孩子接到B 市來,他拒絕了,因為父親去世得早,母親不肯離開故土,所以他不能讓母親一個人在家。穆思遠聽後呆了半天對他說,“你比我孝順。”以後每年春節,穆思遠總會特地封一個大紅包讓他帶給他母親。小陳想不通,穆斯遠比自己小了一歲,過年就30了,為什麽不找女朋友呢,老太太也不過來,一個人過得太孤單了。他知道穆思遠很有錢,就是沒時間花錢,連個幫他花錢的女人都沒有,那麽賺錢又是為了什麽呢?他調了調後視鏡,發現麥小欣的頭歪靠在穆思遠的肩上正睡得香甜,穆思遠也閉着眼睛在小憩,唇角微微勾起,頗為愉悅,兩個人看上去十分登對。這樣子似乎也不錯,他很滿意地咧開嘴笑了
車到高速收費站,穆思遠睜開了眼睛,這一覺睡得很沉,補眠的效果不錯。小陳打開車窗刷卡,風從外面灌進來,吹到臉上,有點冷嗖嗖的,穆思遠低頭看麥小欣,她竟然還沒醒,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臉在他肩頭蹭了蹭,找了個比較舒服的位置繼續睡。穆思遠只穿了件薄薄的羊絨衫,被她這麽輕輕一蹭,那觸點一陣酥麻,竟令他全身驟然一僵,下意識地便擡頭去看小陳,見小陳正從探出頭收費員那裏接過卡,心下一寬,繼而又自嘲地笑了笑,緊張什麽呢,被母親這兩天洗腦洗得竟然不做賊也心虛了。.
外面的汽車喇叭聲終于吵醒了沉睡中的麥小欣,她極不情願地睜開眼,一時還沒搞明白自己身處何方,迷迷瞪瞪地看着前面
“醒了?”
穆思遠的聲音很輕,卻把麥小欣吓了一大跳,聲音近乎耳語,她迅速意識到自己竟然靠在人家的肩頭,慌忙往旁邊移了一個位子,這才轉頭去看穆思遠,臉色不受控制地緋紅一片。
“昨天晚上鬧通宵了嗎?你們的老外婆被你們折騰苦了吧?”穆思遠含笑問,看着麥小欣的窘态,他也莫名地緊張起來,強作鎮定地趕緊扯了一個話題。
“壽筵8點多就散了,和哥哥姐姐一起去KTV,鬧到2點多。”麥小欣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雖然是親戚,也難得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鬧得瘋一點。”4
“兄弟姐妹年紀差不多就能玩在一塊兒,我有個表妹和你差不多大,我都覺得和她有代溝了,每次回去都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話。”
“代溝?”麥小欣驚訝地看看他, “難道穆總覺得自己老了嗎?還是你覺得我很幼稚?我爸爸媽媽都不肯承認和我有代溝呢!”
“不不不,”穆思遠一陣尴尬,看到愛小欣的促狹笑意,吶吶道:“你父母一定很寵你,你都這麽大了,你爸爸竟然還一大早跑下來給你買早點,也太寶貝了吧?”
“哪個父母不寵孩子啊,只好讓他們寵了,我外婆和我媽媽一起過馬路,還非要拉着我媽的手怕她不會看紅綠燈呢!”麥小欣笑道,“我爸爸不看着我上車會睡不着覺,你爸爸……”麥小欣突然住了口,她想起在穆思遠家并沒有看到他父親,似乎當 “我爸爸5年前就去世了。”穆思遠看出她的遲疑,解釋道。
麥小欣一愣,想起那天陸子晴在她提起溫州時神色不豫,深深懊悔自己的冒失。
“沒關系,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我只是羨慕你有爸爸操心你的早餐。”穆思遠道。
“我爸爸今天可是買了3份早餐哦,小陳師傅,那燒餅油條好吃嗎?”麥小欣見他面色平和,便也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好吃,我在B市還沒吃到過做得這麽好的燒餅。”小陳趕緊道。這樣多好啊,穆總早就應該和女孩子這樣聊聊天了,讓穆總肯談起自己的家庭,麥小姐應該是比較特別的一個吧。
“文錦大樓邊上有一家就做得特別好,就在中山北路和建國路交叉口的小綿羊火鍋店,他們早市開到上午10點鐘,你買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抹一點那個辣醬,可好吃了,我們公司的人常讓我順路帶,有一次我一氣買了6副,被後面排隊的人那個白眼翻的呀!”麥小欣想起當時的情景笑道,“吓得我都不敢在那兒吃。”.
“就那麽喜歡吃燒餅油條啊?”穆思遠笑道,想想她戴着小白兔的帽子啃燒餅油條的樣子,一定非常可愛。
“小時候吃慣了,長大了改不了,我媽老說我因為油條吃多了變笨了,所以考不上名牌大學。”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哪裏笨了。”穆思遠扭頭看看她,神色溫柔,“一點不笨,還會做敲魚面,而且做得很好吃
麥小欣不覺又紅了臉,看着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小陳盡可能地把車開慢,難得穆總肯開口哄女孩,最好能多哄兩句,讓這個只知道昏昏欲睡的麥小姐懂得穆總的一片心意。可惜,上班的車流不是他能掌控的,他再不甘心,也只能在 8點45分把車停在了文錦大樓門口
上班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往裏走,麥小欣向穆思遠道了謝,拎起旅行袋一溜煙就跑了,留下穆思遠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背影,母親交待的事他還沒來得及對她說呢。
二十五章
轉眼11月份就快過去了,12月,各個單位都忙着盤點,這是一年中做財務的最忙的時候了,中午吃飯也是草草了事,麥小欣忍不住對何冬抱怨:“過年有什麽好啊,我只聽見青春的腳步離我越來越遠
何冬正跟一塊紅燒豬蹄奮勇搏鬥,一聽笑道:“可以拿年終獎啊,辛辛苦苦做了一年,不就是為了最後的這個大紅包嗎。你們公司今年的效益如何?”
“我們有高校的這塊教材在,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多多少少會加一點,你們呢
“經濟危機,所有人都在壓縮開支,買房子的也少了,炒房子的也沒了,我們集團的房子配套設施一直不上馬,原來說是地鐵2號線能過,現在又聽說市政府定下來改方向了,這麽一來,房子不好賣,能有去年的水平就不錯了,我本來想過年給家裏人送份海南游,看來夠嗆。”
“難道你自己帶着你弟弟過春節?”麥小欣不贊成道,“你弟弟是高二,假期裏不補課也是一堆作業,你爸媽肯定放心不下。再說年紀大的人過年喜歡走親戚拜菩薩,未必肯出去玩。還是包紅包來得實在。”:
何冬道:“笨蛋,送旅游更便宜知道嗎?現在海南游才一千多,送紅包得送多少啊?我一年到頭白吃白住,沒有五千打發不了,不像你,過個年光是拿壓歲錢就能發筆小財,你爸媽是怕你還不了房貸呢,把一年的貸款錢都差不多給你了吧?你這種所謂的自立真是自欺欺人啊!”
麥小欣點頭笑道:“被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自己這麽虛僞啊,簡直是僞君子啊僞君子。”
“誰僞君子啊?”艾臨端着盤子在麥小欣身邊坐下,“你上次從裏家回來後我都沒怎麽見到,忙什麽呢?”
麥小欣笑嘻嘻道:“年終算總賬啊,黃世仁逼債,楊白勞逃債,兩件事一起做。”
艾臨道:“你上次帶給我的醬肉很好吃,把我們家老太太都吃上瘾了,我還沒謝謝你哪。”
“是啊是啊,阿姨做的醬肉就是別具風味,去年我們家也照着做了,可就是做不好,除了一股醬油味什麽也沒有。”何冬插嘴道,“昨天小欣給我焖了醬肉飯,那真叫好吃。”
“還有醬肉焖飯?你們怎麽不給我留點兒?”艾臨道,“老是吃你的東西我都不好意思了,這次也顯擺一回,這罐阿膠你拿回去吃,每天一勺,開水沖了喝,冬天吃了暖身,你那手整天冰涼冰涼的,明顯就是氣血不足
艾臨一邊說一邊細細地打量麥小欣,又乖巧又漂亮,怪不得伯母見了一面就相中了,難為她怎麽就發現了小欣的手冰涼冰涼的,還巴巴地炖了
阿膠,這麽早就心疼上了。艾臨想起剛才穆思遠一臉閃爍不定的神情,從櫃子裏拿出這罐阿膠的時候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喏,我媽說這是給你的。”艾臨鬼鬼地笑,竟然還對伯母陽奉陰違,他實在太小看自己的母親大人了,“是阿膠啊?說起來還是我提醒伯母該炖阿膠了呢,我都已經吃了有半個月了。你怎麽這麽多天還沒送出去?怕小欣拒絕?”穆思遠不自在道:“這種女人吃的東西讓我怎麽去送?我媽也太為難我了。”所以,總經理有麻煩,自然是由總經理秘書代勞了。
何冬大大咧咧地揭開蓋子一聞,“哎呀,這麽香,全是芝麻核桃,艾臨姐你可真賢惠,得了,我也有點怕冷,正好沾點麥麥的光。”
艾臨想,這光你可沾不得,這是人家未來老婆婆對兒媳婦的心意,沒的該接受的人還沒吃到嘴,先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嘗了。忙道:“阿膠好是好,就是容易上火,吃多了會流鼻血,臉上冒豆豆,還有,裏面放了這麽多的芝麻核桃,那可都是油啊,吃一勺該多少熱量啊,非長胖了不可。”她一心要把何冬吓回去,使勁地編排阿膠的壞處,倒把麥小欣和何冬兩個弄得不明所以,敢情這位姐姐提了這罐阿膠是來裝樣子的,其實是舍不得給她們吃這補品?
麥小欣把罐頭往艾臨這邊輕輕一推道,“艾臨姐,你這麽客氣幹什麽,你這麽瘦,趕緊拿回去自己補吧,我才幾歲啊,哪裏就需要冬令進補?謝謝你的美意了。”
艾臨急道:“你又不胖,你吃點沒關系,女孩子太瘦了一把骨頭似的也不好。”擡頭見穆思遠打了飯菜在找位子,趕緊招手,等不及他坐下便問:“思遠,現在男人都喜歡什麽樣的排骨?”
穆思遠看到那罐阿膠,不禁微微臉紅,很是不滿地瞪了艾臨一眼,“什麽排骨?難道現在排骨還要分男人吃和女人吃的
何冬嗆了一下,遠揚的總經理竟然能這麽異想天開,實在稱得上高人一個,便好心解釋道:“我們說的是人。”
穆思遠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難道是指人身上的排骨?這個何冬,跟艾臨一樣,總是愛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只聽何冬繼續道,“比如麥麥,就是那種标準的小子排,骨頭邊上稍稍還帶點點肉,不像雜排,要麽剔得精光沒肉要麽拉拉雜雜挂一堆肥肉
當着一個男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麥小欣驚得差點把嘴裏的飯噴出來,趕緊捂了嘴,咳得喘不上氣,漲紅了臉瞪着何冬,這家夥兩天不囧人就過不了日子。
穆思遠見她咳得實在太可憐,擡手把自己尚未動過的一碗排骨湯推了過去示意她喝點兒這下何冬嗆得比麥小欣還厲害,有JQ啊有JQ,她憤憤地想,這麽體貼自然的動作絕非一日之功啊,她何冬居然這麽長時間沒有發現同居室友的任何異樣,莫非她的火眼金睛已經退化到視而不見視若無睹之地步?還是麥小欣見色忘友對自己生了異心有心相瞞?當下她那如飛镖一般的的目光便嗖嗖嗖地直撲那還在咳嗽的無辜人。
只有艾臨,盯着穆思遠的那碗湯意味深長地笑,穆思遠被她笑得脊背陣陣發涼,面上卻只能若無其事地埋頭吃飯。
艾臨看着麥小欣的眼神愈發親切起來。“小欣,有空約你去逛街啊,我看你的衣服都挺好看的,都在哪兒買的呀?”
“我和冬冬常去淘外貿小店,有幾家熟悉了,有了好東西就會打電話給我們,我回去把地址電話寫給你。”麥小欣有點兒噎着了,一邊輕輕揉着心口一邊答話,在何冬的嚴密監視之下哪裏敢去喝穆思遠的那碗湯。
“咱們一起去啊,思遠的衣服也大多是我幫他買的,下次請你一起做參謀。”
“男裝我可不會看。”麥小欣搖頭道,“我給我爸爸買衣服,他總是嫌我買得太年輕了。”麥小欣看看艾臨披着羊皮的狼外婆一樣興奮得發亮的眼神,一面戰戰兢兢地回答問題,一面心裏大呼不妙。
穆思遠雖然低着頭吃飯,心裏卻有點不高興,難道自己在她眼裏那麽老了嗎?竟然拿自己和她爸爸比
“年紀大的人着裝保守一點,确實比較難買,不過對思遠的衣服還不至于沒概念吧,我和他是同學,過了年才31呢,別把我們都看老了。”艾臨不死心道,“你今年24吧?差了6歲,不會就覺得沒有共同語言了吧?”
麥小欣萬分尴尬,這位大姐把話這樣無所顧忌地說出來,意思也太明顯了吧?她不敢去看穆思遠的神色,只緊張地盯着何冬,生怕這位大小姐靈機一動又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