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烈夏24
霍航一刻意地在書房坐了很久都沒等到顧歸來敲門,他越想越生氣,深呼吸了一口氣。
緊接着,他又動作極大地從書架上取下一本佛經來,粗暴地把書翻得慌慌作響,目光停在滲着檀香的字跡上,卻一個字都不入腦。
——他仔細反省了一下自己剛才是不是摔門摔得還不夠重,所以顧歸才一點動靜也沒有?
佛祖也滅不了火,霍航一幹脆把書合了上,抱着臂靠在椅背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牆壁上的石英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鐘都走了有四分之一個圈,外面卻依舊沒個半分聲響。
霍航一低低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他脖子上買來第一次寄得領帶還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霍航一莫名感覺到胸腔一悶,像是被勒得難受。
他随手一扯,原本就不太牢靠的領帶瞬間飄飄然地被他拽了下來。霍航一盯着領帶,突然哼了一聲。
——領帶是他本來就故意不摘全的,不為別的,就為了讓顧歸注意到後給他摘。
顧歸纖細的手指會停在深色的條紋領帶上,而他會垂着眼睛盯着他,正好能看到顧歸也低垂着的睫毛。
他會比自己有耐心得多,不會用蠻力把領帶肆意得拽下來,反而會細心地把他慢慢解開,動作輕柔且緩。
霍航一終于從靠椅上站了起來身,重新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不能太過嚴肅,也不能看起來太過軟和。
他學不會怎樣綜合這兩種情緒,才能做出一個既不兇悍又不溫和的表情,對着落地窗照了半天。忙碌了半天後的霍航一擠出了一個比不笑還要兇氣外露的表情。
最後他壓下眉,也壓下唇,還是用上了自己最慣用的那副面孔走了出去。
開門和關門的動靜還是一如既往大,像是想把整棟房子都震下來——好在小區的隔音效果還不錯,最起碼住在樓下的鄰居還沒沖上來敲門。
這一次霍航一特意放慢了腳步,他一出門就用餘光瞥到了顧歸露在沙發角外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盯着他,像是被主人丢棄在紙箱裏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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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顧歸還是一條老鼠膽的袖珍犬,一聽到開門的動靜,他先是把腦袋探了一下,眉眼剛有點喜色卻又像是想到了些什麽一樣又縮了回去。
顧歸就扒在沙發的小角落裏,露出雙眼睛巴巴地盯着他,也不發出一聲聲響。
五秒內就可以走完的路霍航一硬生生拖長了一半的時間,十秒後他才走到卧室門口,霍航一又重重地甩了下門。
他開了窗透了透氣,自己對自己說——行吧,他再給顧歸一個機會,現在拿着衣服去洗澡,顧歸待會肯定會來跟他道歉。
于是,淩厲風行的霍少帥又挪着烏龜爬一樣的步子去了就在隔壁的浴室洗澡,顧歸卻還是沒有半分行動,依舊蜷縮在小角落裏。
這次連看也不看他了。
霍航一打開開關沖了個冷水澡,給自己降降火,再一次自己給自己圓話。
——剛才肯定是卧室和浴室太近了,所以顧歸沒注意他,所以他決定再給顧歸最後一次機會。
這個澡洗得囫囵吞棗,霍航一胡亂地沖了一通後,擦也不擦一下身子就把自己的睡衣套上,急匆匆地打開浴室門。
開完門的那一瞬,他又突然變成了那副不急不緩的樣子,眼睛也不轉一下地目視着前方往隔壁地卧室走。
走到門口後,他抓門把手的手臂青筋暴起,鐵制的門把手被他的蠻力抓了個小小的彎。
霍航一在心裏倒數了三個數,在他看不見的沙發上,抱膝而坐的吸血鬼安靜的像是睡着了一樣,連個呼吸聲都聽不到。
他這一次甩門用的勁格外的大,帶動着客廳的百葉窗都晃了晃,甩完他突然有點後悔了——怕吓到顧歸。
但他霍航一又轉念一想,他又巴不得顧歸像是以前一樣被吓得哆哆嗦嗦,然後又哭唧唧地撲到他懷裏來。
就像是今天下午主動過來抱緊他一樣。
想到這霍航一好像沒剛才那麽郁火了,他幹脆把燈熄了,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幾何印花冥想起來。
想到後來,他甚至開始覺得是自己錯了,明知道顧歸就是這種敏感膽小的性子,還沖他發火。
這次也好像也是他第一次那麽正正經經地沖顧歸發火,霍航一茫然地想。
——他到底是在氣什麽?
他好像也不是在氣顧歸跟他說謊。
他在為顧歸把所有事情憋在心裏而生氣,霍航一知道顧歸今天不開心,甚至稱得上難過。
但頭腦不太靈光的小吸血鬼卻想要把所有的負面情緒自我消化,融在過分清瘦的軀殼裏,也不肯和他說半句。
想明白了的霍航一剛想出去好好教育一下叛逆期的小孩,突然他又聽到了外面鬼鬼祟祟的腳步聲,還有那被拖了長音打開的門。
霍航一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蓋着被子裝睡。
一閉上眼睛,在黑暗之中其他感受就格外明顯。他感到自己身下的床墊又陷下了一個角,然後是熟悉的木質玫瑰香飄來。
勾在他的鼻尖,霍航一緊閉着的眼皮動了動,努力壓下自己睜開雙眼的沖動,還是盡職盡業地扮演起來睡美人。
他心猿意馬地想,顧歸大半夜的爬他床幹嘛,不會是想親他吧?
明知道這個猜測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但霍航一還是莫名地緊張了起來,連着原本舒展自如的四肢軀幹也僵硬了起來。
顧歸的呼吸聲離他越來越近,甚至撲到了他新冒出的胡茬子上。
霍航一忍不住了,在黑暗中突然睜開眼睛,精确地拉住顧歸的手臂,用力一拽,把原本就下盤不穩的顧歸拽到了身下——與此同時,他還順手開了一盞小夜燈。
他不敢直接壓在顧歸的身上,怕壓得他難受,就拿雙手撐在他的耳邊,隔出了一道安全的距離。
霍航一被他忽冷忽熱的态度粘得難受,咬牙切齒地把自己的心裏話吐了個幹淨後,又看到顧歸被吓傻的表情。
他支出一只手摸着顧歸的耳朵,他的耳朵很軟,被霍航一惡狠狠地折了起來,還惡劣地揉了幾圈。
霍航一知道這樣子顧歸不會疼,才放開了手腳這樣幹。
霍航一邊毫不留情地蹂躏着顧歸的耳朵,邊自上而下地盯着他,冷着張臉道:
“大半夜的爬我床幹什麽?”
“我——”
顧歸剛想解釋,卻被霍航一的下一句堵住了喉嚨。
“是不是想勾引我?”
這話聽起來像是開玩笑的戲谑,但顧歸的臉還是瞬間爆了紅,和他被霍航一捏得慘兮兮的耳朵一樣紅,但他還偏偏被霍航一壓在身下,避不開霍航一的目光。
顧歸的盡力躲閃着目光,用自己匮乏的語言支支吾吾地解釋:“我……我沒有。”
顧歸象征性地推了推霍航一的肩,理所當然地沒推開,他只好把臉扭過去,不去看霍航一。
臉上的燥熱卻難以忽略,難以描述這個感覺,比太陽的直射還讓人更加難捱,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一樣的胸悶氣短。
顧歸擡起手來捂住臉,試圖用自己低涼的體溫給自己的臉降降溫。
他幾乎是嗫嚅着地道:“你別……別跟個流氓一樣。”
他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的那般手足無措。?
臉上的溫度沒降下去,反而原本微涼的手心都有了熱起來的趨勢,但他還是掩耳盜鈴一樣地蓋着他的臉頰。
可惜,他最後一層薄如蟬翼的保護殼,又被霍航一不容置疑地敲開。
——霍航一把他粘在臉上的手掌拽了下來。
霍航一扣住顧歸的手腕,一寸寸地往顧歸的身側移。顧歸的手臂呈不太完美地一字型被迫舒展開,被霍航一牢牢地壓在了被子上。
被子上屬于霍航一的味道越來越重,他的臉也越來越紅。
霍航一弓下腰靠近他,傾身靠近。
微深的眉骨就近在咫尺,向來和深潭一樣無波的眼裏好像也泛起了一層不易察覺的波瀾,像是刮了一陣要把顧歸吸進去的龍卷風。
顧歸一緊張呼吸就會放慢放粗,短暫又重的呼吸聲靜而可聞,又打在霍航一有棱有角的下颔骨處散了開。
顧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他只知道自己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像是在等些什麽,又好像是在期待些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霍航一那麽粗重的呼吸聲,帶着清涼的薄荷味的氣息一下子鑽入了他的鼻尖,似有若無的和他的呼吸聲交織融彙在一起。
織出了一個無形又細密的網,很容易掙脫,只要一動,線條就會四分五裂、崩灑而開。
但空氣與時間又像是靜止了的河,又像是天羅地網一樣把他們兩個綁在了一起。
沒有人動。
顧歸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他的下巴不自然地擡高了些,眼睛閉得更緊了。
可原本貼近了的呼吸聲卻突然撤離了,留下的又是沒有什麽味道的空氣,只剩下了餘留的薄荷味,好像還有淡淡的煙草熏香。
顧歸感知到自己手腕上的力突然洩了去,陷下去的床墊微微一動又彈了回來。他的上下眼皮打了個顫,長得過分的睫毛也動了動,顧歸把眼睛睜了個縫出來。。
霍航一已經松開了對他的桎梏,甚至給他留下了一片空白的空間——自己坐在了床角,背對着顧歸。
顧歸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忽得,他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眼前一亮。
他悄無聲息地從床上爬了過去,靠在霍航一的旁邊。顧歸微微一側頭道,語氣驚訝聽起來又格外認真:
“哥哥,你的耳朵紅了。”
作者有話說:
問題來了霍隊到底行不行?
撿到一個吸血鬼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