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步丹是有解藥的,只是每個月都要吃,太麻煩。
殷淑抱上枕頭,看來以後在魏宮的生活,更加艱難了。
“阿牛,把浴桶擡出去吧。”春花嬷嬷指揮道,“再看看屋裏缺什麽,去問那管內務的小丫鬟要些。”
阿牛默默的擡走了浴桶,轉彎回了自己屋,用沉默寡言藐視了春花嬷嬷的命令。阿牛擅長體力活,卻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更別說與年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的小丫鬟打交道。再說,他也沒必要一定要聽殷淑與春花嬷嬷的。他沒簽賣身契,也不算是真正的下人。
春花嬷嬷暗恨,又開始抹眼淚,想公主凄涼如此,連個可心的下人都沒有。
好在魏王對她們不錯,飯菜準備的精致又合胃口。
飯菜端上來,殷淑睡了一天一夜,早就餓的饑腸辘辘,她瞅準了一條锃光瓦亮的豬肘子,拿起筷子準備美美一餐。
門外有響亮的敲門聲。
不速之客邊敲門邊尖銳着嗓子大喊,“王上有請淑公主。”
“……”
等人把飯吃完了行嗎?
顯然不行,怎麽能讓陰晴不定殘暴不仁的清源暴君久等呢?
殷淑摸了摸咕咕亂叫的肚子,戀戀不舍的放下了筷子。
春花嬷嬷喜上眉梢,一連兩夜侍寝,公主定是把那魏王迷得神魂颠倒。
殷淑愁容滿面,想起昨夜魏王捉摸不透的性情,頭大。
臨近出門,殷淑弱弱的問,“我可以帶一點路上吃嗎?”
Advertisement
回答自然是的否定的,在侍寝之前,不僅不能吃東西,她還得被送去刷牙漱口,沐浴清潔。
殷淑指着浴桶的方向,“我剛洗過。”
答案是,無論洗過多少遍,侍寝之前都要再洗一遍。
與他們殷國不同,魏國的水資源相當豐富,幾條大江大河貫通南北東西,洗澡水一點也用不着節約。
殷淑從頭到腳被洗的徹徹底底,被人用黑布蒙上眼睛,送上了通向魏王的小轎。她不太明白為何要蒙眼睛,又不敢問,都說禍從口出,說得越多死得越快。可能是暴君的特殊嗜好吧,想想就瑟瑟發抖。
轎子拐出了宮門,沿着宵禁無人的江城街道,直通西郊。
緊接着,幾隊禁軍出城,士兵穿夜行衣,摸黑西行,訓練有素,一看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魏枞站在高高的宮牆上,把玩着一片黃葉,眼神不自主的偏移向西郊。
“好好的姑娘,可惜了,”于睿嘆息,“願她來生不要投胎王宮府門,求個小康之家,平凡出身,尋個情投意合的郎君嫁了,相夫教子,安穩一生。”
“她想下毒害我,又窩藏刺客,”魏枞不知于睿為何要同情敵人,“不該死嗎?”
于睿笑笑,這句話,王上大概不是問他,而是問自己。
王上不想殺這女人,至少不想這麽快殺。
他從殷淑的院子轉了一圈,撿了一片黃葉,知道那刺客曾經藏身殷淑屋裏,且從後窗略上屋頂,□□而逃。殷淑沐浴是假,掩藏刺客是真。
魏王不喜花草,因此魏國皇宮的樹木非常單調,沒有這等形狀的葉子。
葉子定是從宮外帶進來的。
他問過宮人,殷淑公主與他的兩個仆人,一整天都在院子裏,并沒有出過皇宮。
但于睿沒有立即動作,以免打草驚蛇,殷淑充其量是條小魚,她身後的那個屢敗屢戰的刺客組織,才是他要釣的大魚。
回報王上時,他等了半柱香,才得了魏枞的命令。
魏王在猶豫。
于睿看着魏枞長大,魏枞自十年前,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之後,還從沒對生死隐患,如此猶豫過。
今夜,西郊美人冢,就看那刺客會不會救她。
淑公主行刺3
轎子中間停了一次,似乎是擡轎子的宮人換了一班崗。
新到崗的宮人,明顯比之前的要走的慢。
殷淑覺得轎子走的時間有點兒長,這個距離,至少要繞魏宮好幾個圈。她猜測,肯定不是去魏王的寝宮。
她不敢打開遮眼布,努力的豎起耳朵,傾聽外面傳來的零星半點兒的聲響,鳥鳴聲,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小溪沖撞石子的潺潺水聲。
感情是到了郊外,離着魏宮越來越遠了。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穿的足夠多,縱使北風再呼嘯,也休想把她凍出寒疾。
侍寝之地為何如此之遠,她可是殷國名正言順送來的侍寝公主,魏王與她,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偷情。
殷淑忽然想起,孫貴妃差人在郊外尋了個偏僻角落,種滿風情萬種的桃花樹,水池子裏養上幾只鴛鴦鳥,每個幾個月,就讓兒子一哭二鬧三上吊,引着殷皇前來,來個浪漫的邂逅,之後就地辦事,頭暈目眩,月色真美。
孫貴妃常說,老夫老妻,總要按時搞點事情,省的愛情哪天變成了親情。殷淑臉紅了,她與魏王才認識了幾天啊,魏王也在搞事情嗎?
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之前明明表現得那麽淡定,距自己的主動于千裏之外,怎麽忽然就想起來制造浪漫了?
君心難測,真是麻煩。
“公主,到了,”轎子停下來,宮人掀起轎簾,“公主請下轎。”
殷淑摸着黑下了轎子,宮人引着向前走了幾步。
“等等……”殷淑覺得不舒服,忙捂住下腹,天曉得她的月事提前來了,偏偏還在個夜黑風高的戶外。
直覺裙擺之下波濤洶湧,雖然被蒙着眼,卻也能想象腳底一步一血印的難堪,這樣去見那個陰晴不定的魏王,不被魏王殺了才怪呢!
且處理月事的綁帶,都在春花嬷嬷那兒。
“那個……”殷淑伸出手抓住旁邊的宮人,宮人胳膊強壯,肌肉夯實,聽聲音分辨也是男子,女子的月事,難以向男子啓齒,殷淑想了一會兒,才找了個差不多的理由,“我有點兒肚子疼,怕掃了王上的興致,您幫我去問王上,今天能不去嗎?”
“不能,”宮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
聲音有些熟悉,殷淑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尤其是在血液大量流失,還打起十二分精神,想方設法動腦筋逃避侍寝的時候。
殷淑不走了,轉身欲回轎子,她死活不去,難道宮人還能強逼她不成?真到了那個時候,她被五花大綁擡到魏王面前,魏王的怒火也發不到自己頭上,她盡了全力不來,是宮人硬要她來的。
“殷淑公主果然聰明,”宮人大胳膊攔住殷淑前路,“可現在才明白這是個陷阱,已經晚了。”
“???”殷淑覺得有點蒙,陷阱,不不不,她不明白,不是見魏王嗎?怎麽忽然變成了陷阱?
“今夜此地,就是公主的埋骨之處。”
宮人的聲音陰森恐怖,還有着上位者不自覺的壓迫感。殷淑忽然想起聲音在哪裏聽見過了,她太驚訝了。為何魏王要化妝成宮人,跟她一路?英雄救美的戲碼會不會太直接了?
這個邂逅,一點兒不浪漫,真心會吓死人,她膝蓋一軟,噗通跪在地上,“王上萬福,多謝王上救命之恩。”
希望魏王不要就地辦事兒,血流荒野。
魏枞本不想這麽早與殷淑開誠布公,他在城樓上看見殷淑的小轎子出城門,與于睿命令,“備馬,朕随隊出城,禁軍待命,沒朕命令,不許動手。”
“王上要親自去?不成,太危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魏枞自然知道危險,自他登基一來,暗殺刺客數不勝數,多數被捕屠戮,還有些在多次嘗試未果的打擊下偃旗息鼓,唯一堅持到現在的,只剩下這個幾次三番從他手把手訓練出的衛兵與堪稱火眼金睛的于睿眼皮子底下逃出數次的組織。
如此執着的精神,值得敬佩。
他很想會一會那位刺客組織的幕後首領。
還有,于睿給他的那片黃葉。
于睿給他的葉子,不是宮中的樹種,是一種非常稀罕難活的樹,他只在一個地方見到過一次。而那個地方,如今已經是一片焦土,連帶着他所有的善良與信仰,被一把名為陰謀詭計的火,燒的連渣不剩。
黃葉讓他回憶起許多不想回憶的過往。
他猶豫了。
或許就是這一點點的過往,讓他有了留下這個女人一命的沖動。
雖然殷淑窩藏刺客,該死。
殷國拿擠滿難民的城池忽悠他,給他平白無故找麻煩,更加該死。
但鬼使神差的,他還是縱馬跟了上來,與擡着公主轎子的宮人換了位置。
到了西郊,想必聽到謠言的那些殷淑公主的同夥兒,應該也在附近。魏枞假意與殷淑說侍寝,帶着殷淑往樹林深處走,禁軍早早埋伏在那裏,設下陷阱,等待救人的刺客們自投羅網。
不想殷淑中途,竟然說肚子疼,女人十分機智,竟然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