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做隊長得第十三天
四周一片寂靜, 只有呼嘯的風聲略過耳畔，太宰治慢慢閉上眼睛向身後仰倒。
也許會死，也許不會死。
連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哪一個。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即使自己死去也要拯救他人之人嗎？
從某日開始, 就算從高樓墜下也無法死亡的太宰治，私下裏調查了整個橫濱的異能者, 卻沒有一個人對的上。他十分好奇到底是誰, 又是出于什麽目的要這麽做。但無論用什麽辦法, 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然後, 不希望太宰治死去的人又出現了一個。即使被他傷害也要讓他活下去的人......
“又是陰謀嗎？”太宰治垂下眼眸。
突然冒出兩個不想讓他死的人, 這個世界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喲, 晚上好。”
一只手突然出現緊緊拉住了太宰治的手腕，他順着重力繼續向下墜了一下，然後就懸在了半空。仰頭看去，熟悉的帶着面具的男人出現在了眼前。烏黑的長發順着頸側滑下。
“你好像變重了。”男人被太宰治帶的也向下墜了一下。
但太宰治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男人。那只手緊緊的攥着他，即使被帶着一起落下去也不會放手一樣。
被盯着的男人手握的更緊了一點, 調笑道：“怎麽這麽看着我，想我了嗎？”
說完之後, 男人就直視着太宰治的眼睛, 像是十分在意他的回答。
太宰治垂下頭，發絲遮擋住了他的表情，“是哦。”
如果只是想要殺死京野言的話, 就不會跟太宰治扯上關系，像這樣陰影一樣藏在暗處實在令人不适，只要把那個人找出來, 一切的困惑就會得到解答。太宰治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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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太宰治看不見, 京野言舒了口氣。被太宰治那麽看着。他還以為自己暴露了, 如果真的暴露了, 之前的安排就廢了。倒也不是不能解決，只是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耗費太多時間，能一次解決當然是最好的。
摒棄腦海中紛飛的思緒，京野言想趁着潘神的附加效果還在的時候把人拉上來，要是一會效果消失了可就尴尬了，作為一名指揮系他可不是力量型的，這麽一個大活人是真挺沉。
但是本來就已經被巨大的力向下拉扯的京野言突然感受到一股更大的讓他一瞬間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力道。
在驚訝中，京野言被太宰治用力的拽了下去。
身體越過低矮的阻擋物，半空中停滞了一下，然後飛速下墜。
......
............
這家夥——第二次了！！
京野言緊緊握着他的手腕，淩亂的風中，他好像看到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那雙眼睛裏似乎有了光。這種高度，單憑身體強度已經不在京野言可以安全降落的範圍內，不過如果太宰治想就這樣死去，那就太天真了。
京野言正要拿出手書的時候，太宰治用力扳開了京野言握着他手腕的手，京野言下意識想伸手去夠他，然而那雙冰涼的手主動貼上了他的手掌，十指相扣。
京野言：！！！
少年，你不對勁啊！
看到京野言即使被面具遮擋也掩不住的驚訝，太宰治得意的笑了，就着交握的手使勁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懷裏，用力抱緊。
撞到太宰治懷裏，京野言被這一套搞懵了。
“是殉情哦。”
——就這樣一起死去也不錯。兩個人也許就不會退縮，也不會寂寞。
被打斷了之後，京野言已經來不及構建虛數世界了，一個世界規則的構建需要的運算是很複雜的。
對京野言來說不算困難，但絕不是立馬就能完成的，大招還要讀個條呢。但是在兩人抱在一起的時候，有比構建虛數世界抹消死亡的概念更簡單的辦法。
只要兩人在一起就絕不會墜落的辦法。
說到底，誰要和這個家夥殉情啊！
“我說過吧，不會讓你死的。”
伴随着這句話一起到來的是身邊突然狂亂起來的風。
看不清的黑影迅速墜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在路人的尖叫中高高揚起的灰塵随着風緩慢的流動形成一個旋風。
有人往漸漸平息的風中望去，除了皲裂的地面什麽都沒有。
一片黑色的羽毛輕飄飄的從半空中飄落。
星空之下，巨大的黑色羽翼張開，長及腰間的黑發随着羽翼卷起的風微微晃動，帶着面具的男人單手攬着披着寬大西裝的少年的腰，另一只手與少年十指相扣，如同為戀人與天決鬥的神明，他垂眸注視着腳下的城市，似乎思索着什麽。
這不是異能力，這個人不是異能力者。太宰治凝視這他，“你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好問題。現在這種情況，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就用不上了，在選擇具現個翅膀的時候京野言就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
就算是實驗也沒有辦法擁有這種效果，即使在星際時代這類實驗也沒有成功過，更何況是現在？
天空仍是有翼種族的領域，不過不影響人類征戰天空就是了；說是異能力應該也晚了，手裏還抱着個人間失格呢。
但是沒辦法，只有像這種已有數據的也就是世界本身就存在，而且體積也不算太大的物體是能瞬時具現的，維持起來也很容易。
京野言目視前方，“我是誰對你來說重要嗎？”
“......很重要。”
京野言含着笑意問：“你認為我是誰呢？”
“神？”太宰治歪了歪頭。
京野言：...... 神？
确實挂着潘神概念的京野言只希望太宰治起碼要猜一個以人類之身能戰勝的身份，如果是神的話......那不是就完了麽？作為一個神要怎麽才能輸給人？
只要想想，京野言就覺得頭疼。
——你為什麽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他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着太宰治，“我沒有那個資格。”
沒有資格這種說法就很微妙，可以說是因為不是神明所以沒有資格，但是也可以說是喪失了資格。
“是嘛。”
見太宰治一臉不信的樣子，京野言：“這個世界怎麽會有我這樣的神明？”
看在太宰治眼裏，只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莫名有些沉重。是對自己身為神明的否定？
“難道說是妖怪？黑色的翅膀，莫非是天狗？”太宰治摸着下巴猜測。
“也有可能吧。”
如果是妖怪就要好打的多，布置陣法或者用符咒都可以削弱妖怪的實力，但是明明就有更簡單的。
其實說是超能力也可以。超能力的話，就算有不只一種也是可能的。
不過只要不硬給他套個神的身份，随他猜什麽。
有力的翅膀用力一扇，京野言帶着太宰治落在了一個無人的巷子角落。羽毛簌簌落下，整個翅膀也消失了。
“放棄吧，在我死之前，你就絕對不會死的。”在走之前，京野言再次警告，離開橫濱之後他就無暇顧及太宰治了。
太宰治站在陰影裏，輕聲問：“為什麽一定要活下去呢？你真的認為人活着是存在價值嗎？”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如果不仔細聽也許就聽不見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京野野言随口回答：“死之前，我會說的。”
總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他。
......
聽說因為港黑換了新首領，所以意大利的彭格列家族還派了人過來談新的合作，不過這些事也不需要京野言負責。
在确定橫濱沒其他任務之後京野言就打算提前兩天到東京去，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沒有去過東京。
這麽說當然不是為了旅游，而是要摸清楚那邊的情況，根據目前了解的信息來看，那邊的危險程度絕對不亞于橫濱，甚至比橫濱還要更混亂一些。起碼那個做出他會毀滅世界預言的人，京野言就想和他見一面。
那個人也一定有很多話想和他聊.聊。
而且琴酒對他這麽久都沒為組織做出什麽貢獻已經很不滿了，京野言總覺得也許哪天一回到家，就能見到拿槍指着他的琴酒。稍微安撫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GSS那邊，《貴族女校》第一批的首發已經結束，他們是16 的游戲，沒有需要畫師畫裙子底下那部分的工作，就算要改變一下女主角的性別也沒有太大要改動的地方，修改一些劇情就行。
比如把一些玩家救女主角的劇情改成女主角救玩家，把傳統gal喜歡用的誤闖浴室，還有意外埋胸，意外埋裙子的情節裏的女主角的反應改一下，把某些cg微調一下就沒什麽問題了，發售日期也不需要延遲。
他還特意叮囑上原給“神大人”寄一份游戲，不知道修改過後的劇情有沒有讓他驚喜。
【京，出發了嗎？】
一坐上新幹線，京野言就收到了皇昴流的短信，回複了自己這邊的情況之後，京野言拿着手機看了一下《女校》的反饋。如果玩家比較肝的話，應該就有人已經通關了才對。
一打開論壇，京野言立馬就看到了那個置頂飄紅的帖子【策劃出來挨打！！】，以及跟在之後的另一個帖子【貴族女校真美好啊，草】。
京野言點開第一個帖子，主樓就看到樓主在痛哭“為什麽那麽帥氣又溫柔的和月大小姐會是個男人啊！！但是，就算是男人我也還是喜歡她，我的和月小姐！策劃出來挨打啊！！
下面一連串的回複着贊同。當然，大家的牆頭還是不同的，像傲嬌的金發蘿莉大小姐的粉絲就更多一點。就算這其實是個正太。
【31樓
金發紅眼的傲嬌蘿莉，連有些粗魯的口癖都超可愛，兄弟們，我沖了，你們呢！
32樓
我永遠愛塞西莉亞！
......
137樓
你們冷靜一點，難道你們沒注意到，男主角不小心闖入塞西莉亞的浴室，結果被這個暴力蘿莉蔑視的上下打量的劇情嗎？你們這些家夥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138樓
話是這麽說，塞西莉亞還是超可愛啊。
......
】
京野言大致翻了翻，讨論的人竟然還挺多的。大多數的評價都還算不錯。
這樣的話，那位“神大人”應該也很滿意吧。京野言發下手機，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
......
桂木桂馬拿着游戲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吞了口口水，然後拿下眼鏡仔細擦拭之後再帶回去。cg畫面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就這麽重複了三次，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成功攻略的少女......是男，男人啊！
但是可怕的是，只喜歡二次元的女孩子連現實的女孩子都不喜歡，更別說男人了，galgame攻略之神桂木桂馬竟然完全沒有對游戲裏的女主角産生任何厭惡的感覺，他還是覺得她很可愛！
拿起随着游戲卡帶一起寄過來的信，看着結尾落款的笑臉，桂木桂馬總覺得那是在嘲諷他。
“尊敬的玩家：
十分感謝您的反饋，本公司十分重視玩家的體驗，我們已按照您的意見進行修改，為表感謝，本作免費贈送給您，希望修改後的游戲能讓您感到驚喜。
GSS游戲開發組敬上”
何止是驚喜，簡直是驚吓！
一開始桂木桂馬會關注這個游戲，只是因為這個公司看起來財大氣粗，有錢的公司有更大概率能做出精良的游戲這是常識。
但是玩過市面上所有galgame的桂木桂馬一看名字就已經猜到裏面是什麽劇情了，甚至連幾個女主角是什麽樣的人設都能猜出來。
這就太無聊了，一點新意都沒有，完全沒有讓人去玩的動力。
這家公司的态度倒是挺好，但是，這個女主角到底是在他之前性別就已經成謎了，還是之後，對桂木桂馬是很重要的事。因為如果是之後才變成這樣的，那他就要像全體玩家謝罪了。
不過在網上轉了一圈，桂木桂馬驚訝的發現竟然沒什麽人吐槽這款游戲，相反還很受歡迎。還在之後的幾天，以一騎絕塵之勢成為全國讨論度最高的游戲。本來以男性作為受衆的galgame竟然意外的受到了不少女性的喜歡。
這就是僞娘的魅力嗎......
而GSS也正式走入民衆的視野。
桂木桂馬看着網上的評價，又看了看手中的游戲，出神的呢喃：“大魔王的設定嗎？”以碾壓之勢沖出重圍，說是游戲界的大魔王也不為過。但是能不能持續下去還要看後續游戲的表現了。
從來不玩乙女游戲的桂木桂馬開始猶豫要不要把《騎士之心》也買了，既然貴族女校裏的大小姐全是男性，那麽騎士們其實都是女性也有可能的吧？
天差不多要黑了的時候，列車抵達了東京都。
京野言從車上下來一出門就看見了靠在柱子上十分顯眼的皇昴流，放眼望去，長的最好看的那個就是他。
也許是那種沉浸在痛苦中憂郁的氣質實在太能激起女性的母愛，周圍一圈的女性都在偷偷看他，不分年齡。
看到京野言，皇昴流眉眼都柔和下來，“京。”
嚴格來說這還只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不過他們在網上斷斷續續的也聊過很久，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友人。
皇昴流話不多，但是偶爾會給京野言講一些陰陽道的事情，比如皇一門的地位，勢力劃分之類的。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暫時沒談關于那位出現在皇昂流背後的少女的事。
皇昴流也不會真的什麽都說，起碼京野言現在已經摸出規律了。
但凡這個人給他發了照片要講妖怪，那大概是心情不太好，但是又不想跟他說，所以用給京野言講解來轉移注意力；如果提起皇一門裏的物品，他就會一直處在強烈的自責中，京野言大多數時間都負責做一個應答工具人，不過偶爾也會稍微說點什麽讓他不至于想不開。
那是一段時間之後京野言才發現的事。這個人自我折磨一般，無時無刻不責怪着自己，他似乎把自己活着當成一種罪，而贖罪的方式只有一個，和太宰治的選擇一樣，不過皇昴流還沒到要自殺的地步。察覺到這一點，京野言偶爾也會多跟他聊點別的轉移下他的注意力。
這是一個溫柔到會傷到自己的人。
“昂流，好久不見。”
“車子已經在那邊等着了，”他聲音低了下來，聽起來有些歉意，“奶奶她想見你一面。”
皇一門退休的老太太，上一任的門主，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京野言聽皇昴流提起過。這位現在已經不怎麽出來見客人了，突然提出要見他有點奇怪，不過昴流連提起自己的奶奶都帶着愧疚，說的不多，京野言也無從猜測。
“沒關系，就是沒帶什麽禮物有些失禮。”既然要見，那就看看那位到底要說什麽。
“沒事，奶奶她也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兩人坐上車之後，還要再開幾個小時的車才能到皇一門的宅邸，車站在市中心的區域，但是皇一門卻在郊外。
“昴流，你找到我的原因，那個發出某人會毀滅世界預言的人，你能告訴我是誰嗎？”這也是京野言這次來橫濱的目的之一。他在橫濱的時候調查過這個人，但是消息瞞得很死，什麽也查不到，大概只有在更內部一點的地方才能獲得情報。
森鷗外肯定知道內情，但是在有其他的選擇的情況下，京野言就不會去問森鷗外。
“是夢見，丁姬。”這件事在整個裏世界并不算什麽特別的秘密，所以皇昴流毫無負擔的說出來。
比起高野山的星見，這位丁姬沒有被公開在所有人面前，應該是被好好地保護起來了。畢竟，像這種能預言的人才說是國家的寶物都不算誇張。
車就停在這座古樸木制大門前，右邊的石柱上挂着“皇”的名牌，看起來就很霸氣。
早在京野言答應要來參加這次的陰陽師宴會的時候，皇昴流就已經安排好一切，京野言穿過庭院跟随着指引來到自己的房間。
這邊看起來和當年他在花開院家看到的差不多，受到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影響，所有的陰陽師都追求平安韻味，連住的地方也是。
“一會會有人送來晚餐，奶奶已經睡了，我明天帶你去見她，今天就早點睡吧。”把京野言送到房間，皇昴流站在門口說。
見京野言點頭之後，皇昴流本應該離開，但他卻露出遲疑的神色，猶豫了很久，皇昴流忐忑的問：“她今天出現了嗎？”
雖然皇昴流沒說是誰，但是京野言一下自就明白了他說的是誰。
京野言搖搖頭，“沒有。”
“這樣啊，”皇昴流勉強的笑了一下，就像已經預料到了一般，他沒有太驚訝，只是看起來更沉默了一些，“那麽我就不打擾你了。”
皇昴流離開之後沒多久就有人送了晚飯過來，比較清淡，而且都是冷食，讓京野言只是離開一天就開始想念織田先生家樓下的咖喱飯，和那家甜品店的小圓子。
吃飽之後，京野言坐在窗邊，靠在窗框那裏，雙手抱胸，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他離開了橫濱，不代表橫濱那邊就無事發生。來東京雖然有很多理由，不過最主要的目标還是皇昴流。京野言還需要見證人，見證他的馬甲下線的人越多越好。
精神在空中穿梭，以一種奇特的視野俯視這個世界。一路往神奈川海邊飛去，橫濱港，碩大的圓月之下，披着黑袍、帶着面具的長發男人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港黑大樓頂端的邊緣。
他手掌朝下伸出右手，将手中的種子散落在風裏。不算輕的種子就這樣輕飄飄羽毛一般随着風離開。
“你想躲到哪裏去呢？”男人張口，不知在問誰。
恐懼之種助長了來自深淵的魔獸、欲望的化身影子使魔的力量，陰影中，欲望在蠢蠢欲動，混亂将在這座城市滋生。
“制止這一切的只有你，你會怎麽選擇呢，”男人低低的笑了，“好期待。”
一陣風卷過，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
早上起來，京野言打着哈欠來到餐廳，“早上好。”
皇昴流看着京野言一副沒睡好的樣子，疑惑的問：“睡得不習慣嗎？”
京野言坐在餐桌邊上笑笑，“不是，只是做了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