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定看他,然後唇角一彎,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容:“好啊,一起。”
說完,她伸手慢慢解開衣服的扣子,然後在沉羽微微驚訝的眼神裏,蓮見臉上的笑容就帶了挑釁的成分,空前地煽動着沉羽的欲望。
“你不是想說在城樓上做嗎,阿羽?”她昂起下巴,斜睨着金發的情人,如是說。
第二天,蓮見離開并州。
而他們預想中的戀愛保衛戰卻沒有展開的時間。四個月後,永順九年八月,出乎所有人預料,永順帝毫無任何預兆地帶着傳國玉玺潛離皇居,奔赴南關,向寧家宣下讨逆诏書,并向整個帝國發下了勤王令。
寧家與朝廷的戰争就此全面爆發!
寧家派出了最強大的軍隊讨伐永順帝,而這支軍隊分為二軍,殺赴京都鎮壓公卿的一軍主帥由楚王親自任命,正是燕氏家主燕蓮見。
而在一軍前進的正前方,永順帝的軍隊已經開始集結,主帥正是大司祭長陸鶴夜。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蓮見的軍隊是從東邊攻向京城,必經之地是太平山,中間只有一道極險峻的山路,陸鶴夜就在此布陣。
如果蓮見選擇從山谷穿行,就等于把自己送給人當靶子。而蓮見如果選擇繞路,就只能從南邊進攻,繞過太平山,取道雲林江,繞了一大圈,走出去的那個地方,等着她的是沉谧的大軍。
實在是無懈可擊得讓人牙癢癢的布陣啊!
遠遠地眺望着陸鶴夜的布陣,沉谧如此感嘆着。
不過想一想,這樣好的布陣也真是浪費呢,明明是一場不願意打也不會贏的戰争。
可以這麽說,永順帝這天外神來一筆的讨逆,同時讓朝廷和寧家都傷透腦筋。目前的形勢非常微妙,寧家和朝廷都很清楚,現在并不是開戰的好時期。
朝廷這方面,永順帝本人并不擁有兵權,他的軍隊是由沉家這樣的豪族以及陸鶴夜所代表的神官們所掌握,各方勢力之間達成的初步妥協還遠沒有達到共推一個指揮中心的程度,各自為政和微妙的政治軍事上互相的牽制,使得實力大減。
而在寧家方面,本代楚王昏庸,倒行逆施,大肆分封領地,導致衆多手下為争奪領地而離心,矛盾也是一觸即發。
于是,在寧家的旗幟下,一群心懷鬼胎的軍閥暗中磨砺着爪牙,等待一個可以将舊主打倒的機會。
有能之士雖然并不在同一陣營,但是都有微妙的共識:此刻不宜争鬥。
但顯然,楚王和永順帝并沒有這樣的覺悟。
在這場戰役裏,陸鶴夜和沉谧都沒有決一死戰的意思。
陸鶴夜布陣在前,沉谧布陣在後,他們只要做到确保自己的實力不受損就好。
抵抗是必要的,即便是一個姿态,也要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來。
雖然在政見上有微妙的不睦,但是陸鶴夜和沉谧在軍事上具備驚人共識——放棄京城。
沒有永順帝和玉玺的京都就失去了它的價值,而且讓寧家的軍隊直接攻入京城這樣的暴行,也能煽動起人民憤慨,為日後真正的決戰準備。
于是看到陸鶴夜認真布陣的時候,沉谧摸摸鼻子,只能祈禱燕家年輕的家主武運昌隆,別在這裏挂掉了。
然後,在蓮見和陸鶴夜接戰的那一天,燕蓮華前去拜訪了原纖映。
因為永順帝潛逃而混亂不堪的宮城裏,只有原纖映所居住的明光殿裏依然焚花詠藻,仿佛近在咫尺的戰争和她毫無關系一般。
淡淡蓮夜之香袅袅婷婷,原纖映的第二個兒子,還在牙牙學語的小皇子,正調皮的趴在棋盤旁,看着自己的母親手裏一卷棋譜,花下敲棋。
宮妃們早在永順帝離宮的時候就跟去了,大部分官房能回自己家的都走了,不能回家的也盡都躲避起來,只有纖映一個人還留在這裏。
燕蓮華踏入內室的時候,屋內帷幕懶懶卷起半幅,纖映唇畔含笑,教那趴在棋盤旁嬌嫩的孩子吟誦古歌,她曼聲吟着:“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小小的孩童咯咯笑着,小手抓住母親雪白的外裳,嬌聲嫩氣地和母親合吟着:“宅殷土茫茫……”
在孩童稚氣的吟誦聲裏,原纖映慢慢擡頭,看向走來的燕蓮華,唇角的笑容柔和圓潤了起來。
“許久不見,大人依然風采如昔。”已經二十歲的女子,卻還是甜美一如少女,姿态柔弱不勝莺飛,仿佛三月嫩黃弱柳一般。
“托您的福。”燕蓮華優雅颔首,小皇子爬到他膝蓋上看了看,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咕哝了幾句什麽,就重新爬回到母親袖邊,慢慢睡去了。
“您不打算出城嗎?”燕蓮華問道。
慈愛地看着小小孩童,看了片刻,纖映看向燕蓮華,眼神慢慢地慢慢地變了。那平日裏總是水汽氤氲的眼神,一點點銳利起來。
她坐姿端正,依然是柔弱的,卻陡然間多了一種凜然姿态。
她極慢極慢地說道:“陛下舍棄了這座京城,趨吉避兇是人之常情,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若現在連一個殉節的宮人都找不出來,豈不被世人恥笑?”
“亂軍入城,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證不會對禁城有所侵犯。”燕蓮華臉上慣常的溫和微笑也漸漸斂去,他正色向對面的女子闡述繼續留下來的危險。
纖映只是一笑,她慢慢偏側了頭,掩袖而笑,眼尾薄薄勾了一層薄緋的眼眸由下而上地凝視燕蓮華:“天下人以錦衣玉食奉養的皇族,此時合該坦蕩赴死。”
燕蓮華看了她片刻,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慢向她低頭致意。
燕蓮華非常清楚,盡管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但是纖映并沒有任何和永順帝一起生死存亡的想法。
她只不過是在做一次豪賭。
她的生命,她的第二個兒子的生命,她全部賭在城破這一場裏。
在永順帝的所有妃子裏,她雖然最為受寵,但是入宮太晚,身份也太低,她甚至于不能成為正式的妃子,只能做一個女官,她所生的皇子,離皇座實在太遠。
而在這整個皇族幾乎全部逃走的時刻裏,留下來的她和她的兒子,未來必然會獲得良好的評價,在皇族中的立場也會近一步加強。
在這場看似非常危險的豪賭裏,原纖映賭的是,她絕不會死。
目前城內城外數股勢力,都承過她的恩情,而且,她以永順帝寵妃之身經營多年,關系盤根錯節,寧家若想和皇族達成協議,在現在的京城裏,只能找她居中斡旋,那麽她的身份和立場也就更為穩固了。
即便是這樣,她的勇氣和冷靜依然值得燕蓮華為之低頭。
在多方對弈的這一局天下棋裏,她以一介後宮女子之身,投下的賭注,是自己的生命。
燕蓮華告退。望着他遠去身影,纖映微笑着,慢慢地慢慢地舒展身體,就着跪坐的姿态躺卧在了自己愛子的身邊。
小小孩子感覺到了母親的體溫,睡夢裏也依偎了過去,她側過臉,挨着兒子柔嫩的臉頰,慢慢閉上了眼睛。
當燕蓮華離開明光殿的時候,陸鶴夜和蓮見的交戰,正式開始。
出乎所有人意料,蓮見既沒有從山谷穿行,也沒有繞道,她選擇的是率領一萬先遣騎兵,從山上沖了下來!
當陸鶴夜的軍隊還對着山谷布防的時候,山洪一般的鐵騎已經從斜後方的山脊上沖蕩而來。
如果換成其他将領,面對一萬騎兵的後方奇襲,立刻就要亂了陣腳,但是鶴夜毫不紊亂。他布的是首位陣,故他所在的帥帳被拱護在了大軍中央,首尾兩端都極易傳令,騷動大概只持續了片刻,形勢就穩定下來。
但是僅僅就這個片刻便已足夠了,騎兵的鐵蹄已然在陸鶴夜的大軍中撕開了一道由鮮血和屍體構成的縫隙,蓮見的騎兵猶如一把錐子,筆直地揳向陸鶴夜所在的中軍帥旗。
與此同時,寧家軍隊的另外一軍,由楚王世子率領,揮兵由南而上,準備強渡雲林江!
這一切,卻全都在陸鶴夜的掌握中。
硝煙滾滾,厮殺聲震天,陸鶴夜控馬而立,他沒有披甲,身上還是一襲雪色神官長袍,襯着他唇角溫潤笑意,剎那間,讓人覺得他根本不是立身戰場,而是閑庭信步一般。
斥候來報,說楚王世子正向雲林江前進,他拊掌而笑:“很好很好。”
後有襲兵,前有強敵,這樣情勢下退兵,天下人也不會說他什麽,他要的就不過是這個效果。
鶴夜轉頭望向蓮見來襲方向,唇角的笑容越發溫潤起來:“但是,戰場上不給小輩一點教訓,似乎也失了長輩的禮數啊。”
這麽說着的時候,陸鶴夜遙望向遠方的眼神便悠然了起來。
沙塵滾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