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前方侍立的是沉谧,蘭臺令聽了這句古歌,輕輕一笑,念出了這半句古歌的上半句,“梨花兼有梅花香嗎?不過也是,這等姿态,大概也只有兼有梅花之香的梨花來形容了。”

纖映手中扇子輕輕一合,聲音惋惜:“可惜我沒有一個兄弟。”

沉谧并沒有立刻接話,他悠閑地看着完成儀式退出的蓮見,才慢悠悠回了纖映一句:“皇上的幾個皇子聽說也都對您的妹妹很是上心呢。”

“呀呀,蘭令的意思莫非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和沉少主的婚約?我即便是愚昧婦人,也是不敢忘記的。”

啧,看起來,原纖映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這樁婚事了?

公卿間言語交鋒,講究的是模糊含混,話說到這樣,已經是直白了,沉谧便不再說話,他本來以為交談已經結束了,哪知過了片刻,禦簾內飄出了幾不可聞的女子的聲音:“說到婚姻,蘭令才真讓女子們又愛又恨呢。”

大趙早婚,沉谧加冠時便順理成章娶了一房妻子,沒過兩三年,妻子小産去世,就再未續弦,京城裏但凡有适齡女兒的世家莫不想和他攀上親戚,他偶爾也和風評不錯的世家女子通通書信,寫幾封纏綿悱恻的情書,卻全都無疾而終。不知道惹了多少朱砂淚,胭脂債。

聽到她冷不丁提起這個,沉谧愣了一愣,随即臉上泛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輕輕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香氣便漸漸氤氲了上來,纖映身上熏的香也是蓮夜,卻是安息香的分量稍重,就有了一種濃郁之感,兩種香氣慢慢糾纏,沉谧忽然失笑,然後又輕輕搖了搖頭。

他想說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

那天,他深夜出宮,踏月吹笛,映月色無邊。

沉谧回到了自宅,毫不意外,先他一步出宮的蓮見果然已經在他家等他了。

客套完了之後,正坐在他對面的蓮見看了他一眼,向他恭敬低頭,聲音是輕的,但是卻又那麽鄭重。

“蘭令大人,在下有一事相請。”

“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燕侯但說無妨。”他溫和地微笑。

“請把阿羽還給我。”

短短一句話,那個向他低頭的人,卻仿佛用盡了一生所有的力氣。

沉谧覺得自己幾乎要笑出來。

殿上時候,看她應對自如,還覺得她長大了,現在看來,分明還是個孩子。

只有孩子才能這麽光明正大懵懂無知地對他請求,請他把她的戀人還給她。

沉谧的眼神柔軟了起來,他幾乎想伸手摸摸面前這個孩子的頭發,但是最後忍住了,展開扇子,輕輕一笑。

“抱歉,不能給你。”

“因為我和他還不夠強大嗎?”

“是的。你們還太弱了。”

蓮見慢慢地擡起頭,一張精致面孔臉上,此時有一種因為盡力還是失敗了的迷茫脆弱,她微微抿着唇,那樣子讓沉谧想起了山林裏遇到的鹿。

他對蓮見很有好感,對沉羽是疼愛無比,所以,才更不能在這時候放過他們。

這就好比雛鳥破殼,即便再怎麽擔心,母鳥也不能施以援手,必須要雛鳥自己破殼而出,不然,被母鳥啄破殼而生的雛鳥,也只有死路一條。

“孩子們,變強吧,要很強很強才可以。要強大到可以打倒我,打倒燕蓮華才可以,不然你們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

這麽說着的時候,沉谧容色平常,甚至于唇角還是微微彎起的,神色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柔和縱容。

段之十 圖窮

他看着不說話的蓮見,最終還是伸出手去,輕輕撫弄着她的頭發。

然後溫和問她:“要喝酒嗎?有人分了我大食來的上好葡萄酒。阿羽我都沒舍得給他。”

蓮見擡頭,定定看他,然後點了點頭。

那是蓮見一生中唯一一次和沉谧對飲。

天将亮的時分,蓮見告辭。

然後,在蓮見預定離京的那天,沉谧寫了封信,托她帶給沉羽。

蓮見從來沒有說過自己京城之行後會去并州,但是沉谧托得理所當然,而蓮見也理所當然地接過,仿佛事先已彼此知會過一般。

四月下旬,蓮見離京,向并州而去。

之前已經派了信使通知沉羽,随從們向燕家的領地按照預定行程慢走,蓮見則單獨一騎向并州而去,結果在快到的那天,半路上就看到一乘馬車慢慢悠悠地行來,細竹車簾挽起來,裏面的青年斜靠在車壁上,薄青色的外衣領子随意敞開,金色的頭發不羁地在肩上随意一系,手中一把扇子,半張着搭在屈起的膝蓋上。

那是她已經兩年未見的情人。

蓮見策馬奔到車前,在來的時候明明想了一路,一肚子想和他說的話,但是在看到沉羽似笑非笑地凝視她的時候,她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胸膛裏沸騰的感情,激烈一如最開始的相戀。

時間和空間蕩然無存,她站在這裏,沉羽亦在這裏,這就是唯一的距離。

仿佛他們從不曾分開過。

沉羽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蓮見毫不猶豫地握住,被他從馬上抱了下來,擁到了馬車裏。

竹簾落下,灼熱的親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接觸,深入,分開,再接觸,再深入,再分開。

除了這樣急迫的接觸,再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滿足思念。

當親吻逐漸開始失控,蓮見咬上沉羽耳朵的時候,金發的青年嘆笑着把小獸一樣激動起來的情人拉開。

微微喘息着,平日裏清冷的素色眼睛,如今泛着水光,疑惑地看他,被沉羽笑着擡高下颌,把一個柔軟的吻烙印在了她的頸子上。

聲音震動着肌膚,讓蓮見微微戰栗。

“在車裏吃美味,未免太失禮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讓我慢慢把你拆吃入腹……”本就華麗的聲線忽而轉低,幾乎是貼着蓮見的肌膚呢喃。

“你有多美好,今晚我會一樣一樣告訴你,蓮見。”

情人呢喃的耳語甜美得近乎妖異,金發青年用力抓住了情人的身體,愛撫着:“哭也好,呻吟也好,會讓你歡愉得連叫也叫不出來的。”

蓮見深刻地體會到,何謂說到做到。

從愛欲的飨宴裏掙脫出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的事了。她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疼,連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

沉羽很是悠閑,把她抱在懷裏,一件一件地給她穿上衣服。

在沉羽懷裏歇息夠了,蓮見也拿起衣服,仔細給他穿上,到此為止,彼此都充滿情欲刻痕的肌膚終于悉數被掩蓋在了衣衫之下。

吃過飯,并躺在床榻上說話,到了夜深時分,沉羽拉着蓮見向城頭而去。

并州城是一座建築得非常用心的城,這是沉羽親手建造的第一座城,在登上城樓向蓮見展示的時候,他驕傲得像一個父親。

“非常好的城。”

“哎,本來想在城建好的那天,拉着你在城樓做上一場當慶祝的,可惜沒有機會。”對于蓮見衷心的贊美,沉羽的回應已經超越了厚顏無恥的範疇。

這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驚悚發言的蓮見。

看着臉刷的一聲就紅透的蓮見,沉羽慢慢笑開了。

不是壞笑,而是溫柔的笑容。

他無言俯身,親吻她的唇角,手指交握的時候,蓮見手心被他塞了一個極小巧的東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令牌,看起來手工粗糙,坑坑窪窪,上面沒有字,只刻着有一根同樣粗糙、歪歪扭扭,要仔細辨認才能辨認出來的……羽毛。

蓮見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說:“這是你雕的吧,真難看。”

這麽說着,她卻小心翼翼,從自己發上拆下來一段绾發的繩子,把令牌串起來,挂在頸上,藏到衣服深處。

沉羽笑得大大方方,道:“當然是我親手雕的,蹲在鐵匠旁邊學了一整天,我沒把自己手刻上口子就不錯了。”

他輕輕低頭,隔着衣服,在蓮見頸上一吻。那個吻,落在了小小的令牌之上。

他說,若有一日,你我之間有所間隔,你可以拿着它,到我身邊。

蓮見只抱着他的頭,仰高他的臉,親吻他的嘴唇。

只是嘴唇與嘴唇輕輕觸碰,在這樣一觸之後,随即分開,然後蓮見想起來什麽似的,從懷裏取出沉谧帶給他的信。

沉羽當着她的面拆開,然後哈了一聲,随手一抛。

蓮見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他。

沉羽彎下腰,看着坐在城垛上的蓮見,眼睛裏慢慢湧起了一線深藍。

“沉谧告訴我,我和原纖映妹妹的婚禮,定在明年夏天。”

蓮見在那仿佛掠食動物一般的眼神下,沒有絲毫動搖:“那麽,你的想法呢?”

他哼笑:“還用說嗎,在明年夏天之前,和你一起放倒他啊,怎麽樣?”

蓮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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