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是個沒出息的,這輩子……

“表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說你是狗,都是她,是她說你是狗!”少女解釋不清,急得直跺腳。

“你再嚷嚷,整條街都知道你表哥是狗了。”韓月歌笑嘻嘻地提醒了一句。

“你!”少女手中的劍化作一道虹光,直刺韓月歌。

韓月歌抽出芳意劍,迎向少女的劍。

“叮”的一聲,兩柄雪白的劍刃,交擊的瞬間,擦出刺耳的聲音。

強大的靈力将韓月歌震得往後退了幾步。

韓月歌小瞧了這名少女。這兩人約莫是世家大族的出身,倒不像是妖魔。

韓月歌思索間,少女的劍再次刺過來。

她是個暴脾氣,每一招都來勢洶洶,韓月歌想将她引向自己的攤子,反而被她的劍影困住。

玄衣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二人,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韓月歌心知自己孤立無援,再打下去,攤子砸不了,自己還要挂彩,應付少女的期間,摸着戒指默道:“小白,快幫我一把。”

白少淵懶洋洋道:“要我幫你也可以,我欠你的十幅春.宮圖一筆勾銷。”

那可不行,沒了白少淵,韓月歌哪能再找到肯畫春.宮圖的免費畫師。

“停!方才是我不對,我口出不遜,向這位公子道歉,還望公子和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我的胡言亂語。”韓月歌突然停下動作,老老實實道歉。

少女聽她肯道歉,怔住,收回了劍:“算你識相。”

白少淵:“沒骨氣,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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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男子不置可否,他自始至終都是拿着一雙探究的眼睛盯着韓月歌,似乎在琢磨些什麽。

韓月歌不理會白少淵,扶了扶臉上的面具,拿起折子,翻開春.宮圖,對玄衣男子道:“公子方才的點評一針見血,我認了,公子不妨再說說這幅畫如何?”

玄衣男子淡淡掃了一眼,即使見了上面的火爆內容,眼神也未有一絲波動:“畫功拙劣,不值一提。”

玄衣男子話音剛落,韓月歌感覺到指間戒指一陣微燙,只聽得白少淵聲嘶力竭地吼道:“什麽?他居然說我畫功不行!老子自打破殼以來就開始畫畫了,他算哪根蔥哪根蒜,也敢點評老子的畫作,他懂個屁!老子今天要在他的臉上作畫!”

想不到白少淵也是個火爆脾氣,稍加刺激就發飙了。韓月歌指間的戒指越來越熱,一股力量帶着她的右手,拔出腰間的芳意劍,直刺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不慌不忙躲開韓月歌的劍。

韓月歌小聲道:“你我雙劍合璧都打不過人家,這回丢臉的不是我一個人了。”

指間的戒指猛地泛起一道白光,兩股靈力合璧,注入芳意劍的瞬間,韓月歌有如神助。芳意劍化作一道流光,逼向玄衣男子,刺目的白光将他的身影罩住。

玄衣男子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

他擡起手臂,掌中幻出一把古樸的鐵劍,揮向韓月歌。

兩道劍氣轟然相撞,白光炸裂。

玄衣男子臉上的面具被劍氣波及,“啪”地從中間斷裂,滑落下來,露出一張俊美無俦的年輕面龐。

韓月歌像是突然被電擊了一下,半癡半呆地愣在原地。

縱使她的忘性再大,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張臉。

玄衣男子面具脫落的瞬間,屈指彈出揮出一道氣勁,擊中韓月歌的桃花面具。

韓月歌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反應極快地扭過頭去,擡起手臂,以寬大的袖擺遮臉,同時左手從袖中摸出一包紅色粉末,灑向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是迎風而立的,粉末立時被風吹做一陣紅霧,遮住了他的視線。

他的眼前一片豔紅,仿若無數緋紅桃花灼灼盛放,被他擊落面具的藍衣少女,化作一只蝴蝶,翩然轉身,往桃花深處奔去。

玄衣男子伸出手,抓到一片冰涼的衣角。

他揚袖揮開紅霧,向前走了幾步,眼前哪裏還見韓月歌的身影,只餘一張桃花面具孤零零地躺在他的腳下。

他五指微張,将面具吸入掌心,目中神色詭谲。

“表哥,你沒事吧?”陸清芷咳嗽兩聲。

韓月歌揮出的粉末,是女子常用的胭脂,一股子濃烈的香氣,嗆得她喉嚨發癢。再看她的表哥薄霆,平日裏極矜貴的模樣,此刻卻是滿身紅粉,略有些狼狽。

陸清芷拿出帕子,擦着他面頰上的殷紅:“此等賊人,實在狡猾,下次再遇上,定要他們嘗嘗淩霄閣的厲害。”

韓月歌跑了,陸清芷本想找翩翩和小艾算賬,誰知一回頭,攤子上空空如也,那兩人早就趁亂卷走東西溜之大吉了。

“這裏是魔域的天淵城,切忌生事。”玄衣男子握緊桃花面具,望着綽綽燈影,眉頭不可察覺地擰了一下。

皓白明月照着蒼茫大地,月色将韓月歌的影子拉得極長。韓月歌扶着一棵樹,彎下腰去,喘着大氣道:“跑不動了。”

“月歌。”翩翩和小艾朝着韓月歌奔來。

韓月歌轉向她們,張了張嘴,還未開口,喉中泛起腥甜,嘔出一口血。

“月姬,您受傷了!”小艾面色大變。

韓月歌臉頰隐隐發白,擡手抹掉唇邊血痕:“無事,是輕傷,我們快回去。”

回到寒桐殿後,小艾将內殿的池子灌滿熱水,侍候韓月歌沐浴。韓月歌解下衣裳,趟入水中,緩緩沉下身子。

殿內雲霧缭繞,水汽蒸騰,韓月歌眯起眼睛,腦海中浮起滿城燈火中見到的那張臉,隐約覺得胸腔裏的那顆沒有任何感情的石頭心砰砰亂跳着。

許是錯覺吧。

石頭心又怎麽會跳動。

“薄霆。”她在心底默念着那個男人的名字。

咬牙切齒地念着,恨不得嚼碎了,全部咽下去。

薄霆,這兩個字如同魔咒一般刻入她的骨血中。

她是個沒出息的,這輩子做了兩回替身,兩回做的都是同一個人的替身。

薄霆,仙盟五大派之首的淩霄閣少閣主,出身高貴,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已揚名仙域,是仙域裏無數仙子的夢中情郎。

可惜,薄霆的眼裏心裏,向來只有李玄霜一人。

他與李玄霜年少相識,對這位長樂公主不知不覺間生了情根,從此念念不忘,每個夢裏都是她的影子。

他等了她三百年,等來的是她殒身上古罅隙中的消息,于是,就有了韓月歌這個替身。

韓月歌是平生頭一回當替身,當得十分慘烈。

她在席初身邊當替身時,因清楚得知曉自己是個仿品,且與席初是互惠互利的平等交易,除了損失點血,倒也沒吃什麽虧。

在薄霆這裏,卻是栽了大跟頭。

她跟着薄霆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薄霆的眼裏,是李玄霜的替代品。

她懵懵懂懂,從來沒看懂過,薄霆通過她這張皮相在看另外一個人。她甚至愚笨遲鈍到,在席初的重華殿裏偶然發現李玄霜的畫像時,才恍然大悟自己這輩子做了兩回替身。

畫像上的少女與她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但不是她。她在那時是不會笑的,畫上的少女有着向日葵般明媚的笑容。

她望着畫中的少女發呆,想起她初次化形後,薄霆說的那句“你是照着她的模樣所化”。他的語氣疑問又似肯定。

看到這幅畫時,她終于明白薄霆所言真正的含義。

那時她剛剛化形,遺失全部記憶,對這個世界很是陌生,剛睜開眼就見身着玄衣的薄霆站在眼前,嘴角彎起一抹驚心動魄的笑容,一下子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她在看薄霆,她以為薄霆也在看她,然而薄霆真正看的,是她身後壁上的李玄霜畫像。

李玄霜失蹤後,他請了天下最好的畫師,畫出長樂公主最美的模樣,懸在屋中,以解相思之情。

韓月歌被妖鏡吞噬全部修為,打回原形,在這個世界修行百年,機緣巧合之下,被人以草木的形态送入淩霄閣。

她借了淩霄閣的靈氣,再次修出人身,一化形就是李玄霜的模樣,李玄霜的畫又日日懸在她的眼前,薄霆自然以為她是照着畫中的李玄霜的模樣化出的人形。

他将她當做李玄霜,對她溫柔以待,細心呵護。他給她裁最美最華麗的衣裳,買最貴最精致的首飾,寵她愛她,将她捧在手心裏珍愛着。

那些衣裳和首飾都是李玄霜穿戴過的樣式,除了臉上乏善可陳的表情,韓月歌幾乎與李玄霜一模一樣,堪稱這世上最完美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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