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做演員這件事上, 米星薇還需要做很多基礎和功課。對于一個從沒有在鏡頭和閃光燈下歷練過的人,她就像是一張白紙。
但有的時候,白紙也有白紙的好處,一塵未染, 反而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張妍倒說的沒錯, 演員是需要調/教的。沒有基礎的演員, 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全需要一個好的導演和一個強勁的搭配對手帶着, 至于效果怎麽樣, 就全看她的領悟能力了。
演員是需要靈性的, 這種稱之為天賦的特性,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有的人,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賀藍采納了張妍的意見,有讓米星薇出演顧世薇一角的打算。于是, 整個光格的領導層, 和《明錦》制片人班子, 開了一下午的會。
由于賀藍和張妍持支持的态度, 再加上米星薇和唐亦安的關系不一般,雖然唐亦安在這件事并沒有表态, 其他人也表示,只要能保證質量的情況下, 都沒有意見。
畢竟公司的股東大戶是唐亦安,剩下的一小部分也是張妍持有的。所以這件事關鍵只在于唐亦安的态度, 其他人也無所謂,左不過就是帶資進組的進階版罷了,這種事情,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最後張妍看向唐亦安, 問:“老唐,你覺得怎麽樣?”
唐亦安:“既然賀藍覺得可行,那我沒有意見。”
當初這個電影籌備的時候,她就答應過賀藍,不論從劇本、服道化再到演員,都是由她全權做主的,這是邀請她出山執導的條件。
所以不管是白姒桐,還是顧世薇,都是賀藍全權一手負責選擇的。
《明錦》算是冷門小衆片子,起初打算拍它的時候,就不是沖着票房去的,它的藝術價值大于商業價值,所以唐亦安要考慮的,是片子本身,米星薇到底能不能勝任?
張妍說:“光格有培養藝人的部門,基礎上的磨煉,有專業的老師,三個月沒有問題。之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經歷,前年那個《夢想》的片子,趙葭晟不就是這麽起來的麽?放心好了,這回的絕對比上回要好。”
張妍似乎對米星薇出演新電影這件事極為上心,話裏話外全都是支持,上趕着似的。
唐亦安站起來,說:“既然這樣,那各部門就張羅起來吧,保密工作記得做好,我不希望洩露一丁點風聲。”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眸光瞥向張妍,“記住,我說的是一丁點。”
會議散場,唐亦安回了二十二樓辦公室。今日是周末,慧敏沒有來上班,所以辦公室門口的秘書臺上沒有人。她推開辦公室玻璃磨砂門,瞥見窗邊站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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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星薇回頭看見唐亦安,連忙轉身朝她走了兩步,問:“怎麽樣?商議出結果來了嗎?”
唐亦安伸手解開外套紐扣,脫掉外套搭在門旁的衣架上,她嗯了聲,回過身來坐在沙發上,擡頭睨着眼前的人,道:“開會定下了,由你出演顧世薇,賀藍也沒有意見。”
米星薇愣了好一會兒,走到她對面沙發上坐下來,擰着眉頭着急問:“我哪裏會演戲?”
唐亦安盯着她的臉龐看了一會兒,忽然問:“抛開別的,你想演麽?”
米星薇愣怔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半晌才開口:“我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演戲,也甚至都沒有想過這件事,現在突然所有人都來告訴她,她可以飾演顧世薇,而且還是這樣的情況下,她沒有辦法直接拒絕,可也沒有辦法完全答應下來。
唐亦安垂眸,端起桌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随後擡眸看向她,說:“只要你想演,什麽都不是問題,公司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米星薇沒有這個自信,她垂下眼眸,輕咬唇猶豫問:“我可以嗎?”
“沒有什麽可以不可以的,就試試看,公司有一套突擊的班子,到時候實在不行,就再換。”唐亦安語意輕柔,仿佛不管米星薇提出什麽樣的要求,她都會由着她答應下來,只要她願意。
米星薇盯着眼前靠近的人,那雙眼睛裏有璀璨星河,比任何東西都要動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依賴她,相信她,不管她說什麽,她都會無條件地信任她,仿佛她身上就有這種魅力。
米星薇抿唇,擡眼凝視,“那要是有損失呢?”
唐亦安忽然勾唇輕笑,眼角的那顆淚痣奪人心魄,她啓唇:“在我這裏,你沒有損失。”
只要在身旁,一切都是得,沒有失。
米星薇有一瞬的愣怔,她抿了抿唇,猶豫了下才開口問:“唐亦安……”
“嗯。”她輕聲應她。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米星薇盯着她的眼睛,這一回,她沒有再像上次一樣,模棱兩可地含糊過去。她盯着唐亦安臉上的每一刻神情,怕自己錯過任何的細節。
唐亦安迎上她的注視,嘴角的笑容依舊沒有停止。她彎起眉梢,微微仰起頭,夕陽的餘晖落在她揚起的脖頸上,背着光看過去,像是一只折頸的天鵝。
一迎一揚,狀似邀吻。
唐亦安就這麽看着她,眸光裏盡是溫柔。
她愛她,愛得深且綿長。
可到底如何呢?
她沒有勇氣就這樣承認,倘若是她一廂情願,會不會連見面的資格都沒有了。
唐亦安笑得明朗,她輕聲道:“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不對你好,對誰好呢?”
米星薇追着她話裏的把柄,繼續問:“可那是假的?”
“那又怎麽樣?”唐亦安脫口道,“想對誰好,我就對誰好,需要理由麽?”
米星薇愣了下,這人頭一回這樣霸道,她想捅破那層不确定的窗戶紙,好确認她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可這人不按常理出牌。
什麽叫“想對誰好,就對誰好”,平白無故地,為什麽會沒有理由。
有種秀才遇上兵的敗落,米星薇換了個方向,突然問:“你下周要去英國麽?”
語氣有不經意的溫柔。
唐亦安眸光微凝,低低應了一聲,說:“嗯,要去一周,公司這邊你不用擔心,你有事就去找張妍。”
米星薇噎了下,她坐回去直起身子,低頭努了努嘴,道:“她……好像對我有敵意……”
唐亦安:“不用擔心,張妍就是嘴上損了點,直來直往的,工作上她的能力不用質疑,我和她是多年同學,了解她的性格,她不是對你有敵意,是對我有意見。”
“是因為顧今麽?”米星薇輕聲問。
唐亦安眸光微轉,落在她的臉上,思量了片刻,沒有否認,說道:“嗯,她喜歡顧今。”
米星薇驚了下,長大嘴巴說:“原來是這樣。”
唐亦安淡淡應了聲,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又喝了口水。
她今天塗了梅調色的口紅,唇瓣與白瓷杯口相碰的瞬間,印下一抹豔麗的顏色。
米星薇盯着那唇印,有一瞬的愣怔。
辦公室裏安靜,兩下都沉默下來,就這麽彼此對坐着,誰都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米星薇忽然開口問:“什麽時候的飛機?”
唐亦安低頭看手上剛剛開會的文件,沒有擡眼,淡淡說:“明早七點鐘。”
米星薇垂眸輕輕哦了聲,随後又呢喃自語:“那應該四五點鐘就要起床了吧。”
唐亦安聽見她的呢喃,才從文件裏擡起頭,她睨着她的頭頂,久久沉默之後,才開口問:“餓了嗎?”
米星薇擡頭,正好望見她背後窗外的天空,夕陽已經落進西天,碧藍的天空上隐約映染出輕微橙黃色的光芒。
唐亦安剛問出口,米星薇的肚子忽然就應聲咕哝叫了一聲,聲音拉得長長的,在寂靜的辦公室裏,異常明顯。
米星薇驚得雙手捂住小腹,耳根頓時也爬上緋紅,她羞得低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唐亦安勾唇輕笑,将文件扔在辦公桌上,伸手撈起衣架上的外套,眼底帶笑說:“走吧,帶你去吃飯。”
晚上起了風,天氣忽然降溫了。
唐亦安帶她去了細灘,之前和唐瑛瑛一起去的那家大排檔。
她記得,他們家的烤魚特別好吃,她一個人吃了半盆。
細灘離別墅不遠,所以兩人點了兩瓶燒酒,打算待會吃完沿着江邊散步回去。
周末的晚上,大排檔裏聚滿了男男女女。這裏位置很好,看過去正好将整個江面景色盡收眼底。天邊琉璃燈色映射在水面上,風吹起漣漪,帶起一片潋滟的光輝。
酒先上來,米星薇倒了一小杯,一口飲盡。
她饞燒酒,好多天了。
唐亦安看見她饞嘴的模樣,覺得好笑,沒見過女孩子家家的還有這麽饞酒的。
她笑她:“你上輩子怕是個酒鬼托生的吧。”
米星薇嘿嘿笑了兩聲,說:“酒仙也說不定。”
唐亦安勾唇輕笑,自顧自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于是,菜還沒有上來,兩人就三杯兩語倒先喝起來了。
天氣冷,喝了酒倒覺得身上暖洋洋的。
也許是酒精讓人作祟,又或是這冷風寒夜的渲染,兩人對坐着聊了很多話。
對着烤魚的煙火寥寥,居然有種把酒話桑麻的意思。
唐亦安喝醉了,酒量比她想象中的要弱一些。平日裏沒什麽話的人,醉酒之後話漸漸多了起來。
她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上高中時的趣事,第一次創業的碰壁,拍第一部 電影時的成就,還有她外婆去世,父母離異……
米星薇眸色迷離,她手執酒杯撐頭看坐在對面的人,一直講個不停,她從來不知道唐亦安過去是這樣的。
這世上沒有人是容易的,幸福的,不幸福的,人生總會經歷一些不如意的事情。
即便表面光鮮亮麗的唐亦安也是如此。
就像那句話——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