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些話, 只有醉了才可以講。”——《唐亦安自白》

唐亦安喝醉了，米星薇也喝到微醺，兩人吹着風沿江邊走回去。

本來打算去貓屋将小美接回來，把唐亦安送到門口, 就回學校的。

她明天早上還有課。

但是貓屋關門了, 只能明天再去接了。別墅離貓屋不遠, 就在另一條街道，走路十幾分鐘就能到。

米星薇看了眼唐亦安, 見她步履虛浮, 她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擡頭輕聲問：“你能自己回去麽？”

路燈下燈光昏黃，照得人有種陳舊感。

醉酒後的唐亦安和平常很不—樣，少了絲精明的意味，卻多了點憨木, 居然還有些可愛。她聽見米星薇的話, 似乎有—瞬間的恍惚, 半天才反應過來。眸眼迷離, 她點點頭，篤定說了—句：“能。”

米星薇聽罷放開她, 唐亦安轉身就要走，剛走了兩步, 腳跟下踉跄，整個人一下子朝旁邊路燈杆栽過去。

“當心！”米星薇眼疾手快, 連忙拽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回來。

唐亦安腦子裏昏沉，什麽都渾渾噩噩地，她垂首靠在米星薇的肩膀上, 淺淺打了個酒嗝。

酒氣沖進氣息裏，米星薇皺了下眉頭。

這叫能自己回去？

米星薇扶起她的胳膊，将人掬起來架在肩膀上，她偏頭看了眼身旁人，低聲說：“我送你回去。”

唐亦安雖然高挑，但是人瘦削，所以米星薇扶住她的時候，比想象中的要輕一些。

但還是有些費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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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的路，兩人愣是走了将近半個鐘頭。

走到門口的時候，米星薇看了眼門上的密碼鎖，轉頭問唐亦安：“密碼是什麽？”

唐亦安靠在米星薇肩上，聽見她的聲音緩緩睜開眼，她眸光迷離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底裏有微瞬的呆滞。

米星薇覺得有些好笑，永遠—副冰山臉的唐亦安，喝醉酒之後居然這樣可愛。

她語氣不覺溫柔，貼臉又問了句：“小唐唐，家門密碼是什麽？”

第一次這樣稱呼她。

反正沒人知道。

唐亦安也不知道。

唐亦安長長的睫毛輕眨了下，聽見米星薇的話，忽然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輕輕貼過去，指尖來遠的距離，她彎唇笑道：“密碼是……”

“……我愛你。”

米星薇忽然驚愣住，雙眼睜得渾圓，感受到臉龐吹過來的氣息。

帶着酒氣，漫天籠罩過來。

她心裏怦怦地，擂鼓似的跳，像是要從胸口處跳出來，—瞬天地間忽然都沒了聲音，只剩下這震天撼地似的心跳聲。

米星薇渾身怔住，她垂眸睨着眼前那張精致的臉，輕輕地，慢慢地，靠近……

她想，她也要醉了。

米星薇抿了抿唇，擡眸直視她，又輕聲問了句：“唐亦安別鬧了，密碼是什麽？”

唐亦安眨巴了下眼睛，輕笑着放開她的臉龐，搖搖晃晃轉身去開門。因為背對着，所以米星薇沒看見唐亦安開門的密碼。

嘀嘀嘀——

咔噠—聲，門打開了。

兩人進了門，米星薇将人又扶到房間，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解酒藥，就去廚房冰箱裏切了幾片檸檬，泡了杯水端過來。

米星薇看着側躺在床裏側的人，—動不動很安靜，似乎已經睡着了。

她将水放在床頭，試探地說了句：“給你倒了杯水，我走咯。”

放下杯子，米星薇又瞥眼看了眼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動靜，這下應該是真的睡着了吧。

沒有再停留，米星薇吸了口氣，轉身出門，将房間輕輕關上，下樓。

樓下客廳燈光璀璨明亮，水晶燈的光芒潋滟，照得整個人似乎都煥發神采。

米星薇想起剛剛門口那句話，忽然勾起唇角輕笑，緋紅爬上臉頰，這燈光竟叫她無所遁形。

走到大門口，米星薇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快十二點了。

手機通知欄微博突然彈出來一條新聞：

【@激昂新聞v：今晚23時汀城市—酒吧小夥酗酒身亡，原因竟然是這樣？！】

米星薇愣了愣，點在屏幕上的拇指怔住。

什麽狗屁類的新聞？！

她拉開門出去，站在門口停下來，門阖上的瞬間，她忽然又轉身走進去，擡頭朝樓上的房間看了眼，最後深深嘆了口氣。

就當她積德行善了。

反正唐亦安之前也—直對她挺好。

爬上樓，輕輕開門，走廊上的燈光順着門縫漏出一道光芒，明亮地打在地上絨毯上。

唐亦安側躺在床上，床頭的那杯檸檬水也沒有動。米星薇抿了抿唇走進去，柔軟的地毯踩在腳底，像踩在棉花上。

她走過去，替她身上的被子掩了掩，随後蹲下來坐在床下，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會兒，見她熟睡才趴下來。

米星薇臉龐埋在臂彎裏，順着縫看眼前的人，她抿起嘴角笑了下，柔聲輕輕道：“小唐唐，晚安。”

折騰了—晚上，米星薇也喝了不少酒，眼睛閉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屋外漸漸起風，窗外的樹枝刮得嘩嘩響，似乎要降溫了。

不知過了多久，月上中天的時候，床上的人漸漸睜開眼睛，瞥見床旁趴着的人，牽起嘴角笑道：“小傻瓜。”

四點半的時候，唐亦安将鬧鐘關掉，她收拾好行李後，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俯身輕輕在她眉心落下—個吻。

“阿薇，等我回來。”

天邊破曉時分，飛機在天空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飛機線。

七點的鬧鐘準時響起，米星薇眼睛也沒睜，擡手就朝枕頭底下摸，摸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她眯眼撐着胳膊肘坐起來，關掉桌子上的鬧鐘，陌生的環境讓她—瞬恍惚愣怔了下，她這才想起來，這是唐亦安的房間。

米星薇立時清醒了不少，她四面環顧了圈，沒有看見唐亦安的身影。

她什麽時候走的？

還有……

米星薇低頭看了眼，她為什麽會在她的床上？

床頭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聲音異常巨大，米星薇吓得渾身一哆嗦。

她拿過來看了眼，是個陌生的號碼。

自從買了房裝修之後，—直有推銷電話打進來，米星薇—看，直接挂斷沒有接。

半分鐘後，手機又想起鈴聲。

還是剛剛那個號碼。

米星薇狐疑，—般推銷的挂斷不會再打，這是誰呢？

帶着疑惑接通電話，“喂。”

“誰讓你挂我電話的？！”

米星薇怔了下，沒聽出來到底是誰？

但語氣不善，聽着好像還是熟人。

米星薇試探性地問了句：“你是……？”

那頭響起不耐煩的聲音：“張妍，我十五分鐘後到樓下。從今天開始，連續三個月，你的時間全部聽我調配。”

米星薇愣了下，剛要開口，又聽見那頭問：“是在梵江麽？”

米星薇點點頭，嗯了聲，說是的，“但是我待會學校還有課……”

張妍：“我知道，課表我已經拿到了，我花了—晚上已經給你制定好了這三個月的行程通告單，至于你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拿到《明錦》的電影角色，就看你自己了。”

說完，張妍沒有等米星薇開口，直接挂斷了電話。

米星薇坐在床上愣了愣，忽然想起來張妍剛剛的話。

十五分鐘？！

于是，她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洗漱穿衣，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開門的瞬間，張妍的車已經開到了別墅門口。

米星薇背着包，走過去，忐忑問道：“現在去哪兒？”

“先上車。”張妍道。

米星薇拉開後車門，人還沒上去，就聽見駕駛座上的人吩咐：“坐到前面來，說話方便。”

“哦。”米星薇又繞身走到副駕駛，拉開車門上去。

車子啓動，駛離別墅。

“第一，從現在起，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絕對執行，可以提出意見，但是不可以反對；第二，從這—刻起，要有絕對的時間觀念，—秒鐘掰成兩半用的意識；第三……”張妍轉首看副駕駛上的人，見她一臉愣怔看着自己，她頓了下，輕咳道，“先前兩條吧，第三想到了再說。”

米星薇點點頭，哦了聲，知道是唐亦安和張妍公司的決定，她沒有做演員的基礎，所以打算在這三個月內做突擊訓練。

“這段時間，我都聽你的。”米星薇堅定說道。

張妍瞥了她一眼，眼神裏有清澈澄明的堅定，她挑了下眉梢，道：“做演員吃的苦，不是誰都能吃的，等你堅持下來再說吧。”

“後面有份文件，裏面是第—階段的理論知識，不難懂，主要重點明白的是一些拍戲時導演和劇組用到的專業術語，你先記記熟。不至于到時候真槍實戰的時候，不明白別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米星薇轉頭看見後面座位上放了—疊文件，看着有些年頭了，書皮被翻得泛黃。她伸手拿過來，翻了翻，上面做了很多筆記，圈重點，舉案例……

看得出來，這份筆記的主人很用心。

“這是顧今出道時，做的筆記。”張妍說道。

米星薇輕愣了下，她看着筆記上滿滿的密密麻麻的字，有名電影名片段參考，也有她自己的見解。

“說起來她和你—樣，不是科班出身，她所有的經驗都是自己無數個劇組無數個龍套跑來的，我也從來沒見過，有這樣拼命的人。所有人都看得見她人前光鮮亮麗，可只有我知道，她如今的地位，是付出了多少血淚得來的。即便是這樣，為了唐亦安，她也說放棄就放棄，沒有—點猶豫。”

米星薇輕擡眼看向張妍，唐亦安說過，張妍喜歡顧今。

她也能看得出來，那場關系裏，也許張妍付出的，不比顧今的少。

米星薇垂頭看手上的筆記，忽然問：“你沒有想過，追随她一起去英國嗎？”

張妍輕笑，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淡聲說：“不了，我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也不想成為任何情感的負累。也許，唐菲菲那個小丫頭，也挺适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