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齊國皇宮的禦花園內自然也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東風拂過,落花缤紛,其中夾雜着一只斷線紙鳶。
那只紙鳶跌跌蕩蕩的落在一棵大槐樹上,那棵大槐樹是齊國建國之初的第一代君主栽種,經過幾百年日月的洗禮,除去梢頂偶有的枯枝,依舊是欣欣向榮。
一名着淡紫色衫子的少年約莫七歲左右,雖年歲尚小,但眉間那點朱砂痣已如白茫茫雪中的一點血紅,奪目耀眼。
紫衫少年左右尋找宮人不着,只能望着挂在樹梢上的紙鳶幹着急,卻又不甘離去,最後只好盯着那只紙鳶,希望一陣東風吹過,能把紙鳶吹下枝頭。
“這禦花園有什麽好的,看來看去就是那幾朵花,長得也是蔫蔫巴巴,怎比得上我們那裏無邊的草原?”拐角處傳來氣憤的聲音。
夏國人最崇尚紅色,不論男女都喜歡在眼尾處用胭脂掃出一抹紅色印記,身上紅色愈濃愈豔,代表權位愈高。來者更是紅衣紅裳,看年紀卻也不過十歲。
今天是齊國皇上的生辰,萬國來朝時,這位夏國皇子也是進宮來賀壽的。
“三皇子,我們還是小心些比較好。”旁邊的侍衛低聲提醒道。
“真是不懂我堂堂夏國為何要臣服這麽一個坐井觀天的君主,說起話來七彎八繞,明明一句話能解決的問題非得說上幾個時辰,話中還得帶着什麽蒼生黎民,虛假的很!”
旁邊侍衛提醒的聲音更加急切了:“三皇子,去歲冬天一場大雪讓牧民們損失慘重,今年能不能向齊國皇帝借夠糧食還說不準呢,三王子就暫且忍耐一下。”
三王子郁郁的環顧四周,這一擡眸正好看到了在槐樹下着急的紫衣少年,脫口道:“好俊的姑娘!”
侍衛也順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待看清後說道:“應該是齊國的公主,但……”
還沒等侍衛說完,三王子便笑盈盈的朝着那位姑娘走去:“姑娘在愁什麽?”
紫衫少年打量了他一番,指着挂在樹梢的紙鳶:“皇兄的紙鳶。”
三王子微微笑道:“本王幫姑娘取下來。”說完便麻利的脫了鞋,去了外裳,眨眼間便拿到了紙鳶,又沒過片刻,安然無恙的落在紫衫孩童面前,得意道:“本王爬樹的本領如何?”
紫衫少年怔了怔,又看他衣飾穿着,想到他應是今日進宮的的夏王之子,立即行了禮:“謝三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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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我?怎麽謝我?”三王子挑眉,沒想到這麽小的一個人竟還有如此見識。
紫衫少年大約是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随後便擰緊眉頭陷入了思考。
三王子繼續道:“不如你随我回夏國,怎麽樣?”
紫衫少年愈發懵了起來:“回夏國?”
三王子穿好衣裳,卻并不打算把紙鳶物歸原主:“對,回夏國!”
“思逸!”淺青色衫子的少年出現在花園拐角處,正四處張望尋人,見他正在槐樹下與夏國人交談,便大步流星的走上去把紫衫少年護在身後,向三王子行禮:“三王子來我齊國可還習慣?”
三王子目不轉睛的望着躲在身後的人,笑道:“原來你叫思逸,我叫夏尋!”
齊思逸是齊國的皇子,無姐無妹無弟,上面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夏尋是夏國王爺最愛的兒子,平日性格大大咧咧,凡是自己喜歡的,就必得弄到手。
齊思逸在皇兄背後怯生生的露出半個腦袋:“你手上的紙鳶……”
夏尋笑的更開了:“什麽時候跟我回夏國?”
青衫少年素日裏溫和的臉這時顯得有些不耐煩:“三王子言語不可放肆!”
夏尋不理會他,只把手上的紙鳶遞向躲在青衫少年背後的齊思逸,齊思逸雙手去接時,夏尋把他往外輕輕一帶,齊思逸怕紙鳶被撕碎,便順着力道一個趔趄直直的撲向夏尋懷裏!
青衫少年的反應卻明顯慢了一拍,等想要去抓住齊思逸時,為時已晚。夏尋一個轉身,讓他只能抓住自己飄在空中的衣角。
夏尋心中喜悅,望着齊思逸額間的那點朱砂痣道:“跟本王回夏國吧!”
齊思逸憋紅了臉終于憋出一句話:“大膽!”說完便動起手腳來,出乎夏尋意料的是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竟然騰挪間将要逃出自己的懷抱!
夏尋見招拆招,但始終無法将齊思逸箍住,拆招時恐掃了齊思逸的臉面,出招時又怕傷了齊思逸,有了顧慮,平時淩厲的招數看起來便弱了許多。
青衫少年看透了其中關竅,只尋了個空隙便把齊思逸抱在懷裏,退出十數步遠,小心的拍着齊思逸後背。而齊思逸則是伏在少年肩上靜靜地咳嗽起來。
夏尋讨了個沒趣,對青衫少年說道:“趁機偷襲算什麽英雄好漢!”
青衫少年微微低了低頭:“三王爺武功高強,我等自愧不如,還望三王爺莫要怪罪!”
這事若是放在夏國,夏尋必定将偷襲的人用繩子捆了,餓上他兩天兩夜,方才能出此惡氣,可現在在別人的地盤,只能暫且吃了這個啞巴虧,但夏尋自覺不死心,又道:“本王大度不與你一般計較!”
青衫少年抱着齊思逸轉身離去,夏尋見齊思逸正睜大眼睛望着自己,便招手道:“本王一定會把你帶回夏國!”
剛才膽戰心驚的侍衛暗自捏了把汗,道:“齊皇只有兩個兒子,方才那兩個應該都是皇子。”
夏尋望着腳下的紙鳶,撿起道:“那又怎樣,本王一眼就看上的人還能拱手讓人不成!”
齊思逸摟着皇兄的脖子 ,擔心道:“皇兄,我不想去夏國,我不要離開皇兄。”
皇兄把他放在假山上的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溫柔的安慰道:“有皇兄在,誰都不能把思逸帶走!”
“可皇兄,思逸弄丢了皇兄親手繪的紙鳶。”齊思逸眨眼便是一滴豆大的淚珠。
皇兄把他摟在懷裏,柔聲道:“方才思逸就是為了那只紙鳶嗎?”
齊思逸愧疚的點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齊思逸一直都躲在宮裏悶悶不樂,任憑宮人使出十八般武藝,依舊是不展眉頭。
皇兄靜靜的走到齊思逸身邊,道:“思逸 ,禦花園的桃花開了,我們去賞花好不好?”
齊思逸呆呆的搖搖頭。
皇兄又道:“那皇兄自己去了。”說着便果真起身就走,也不管身後的人兒。
等齊思逸到禦花園的桃林時。皇兄正與一穿藍色衫子的少年賞花,二人有說有笑,聊的甚是開懷。
齊思逸忍了會終于忍不住喊道:“皇兄!”
那藍衫少年向齊思逸行了一禮:“草民劉願見過殿下!”
齊思逸戒備的望着藍衫少年,嘴裏卻道:“免禮。”
皇兄只當做沒看見他,依舊笑意盈盈的望着遠方。
齊思逸終究還是沒忍住,輕輕拉了拉皇兄衣袖,低着頭望着腳邊那棵蒲公英,深綠的葉子,像極了一身綠衣的劉願,見皇兄依舊不理他,便賭氣把那顆剛剛開花的蒲公英踩在腳下,一點一點地碾磨着。
劉願“哎呦”一聲,便捂着脖子喊道:“草民像是被人踢了一腳,疼死了!”
齊思逸方才的心思被人看穿,臉上一陣嫣紅,腳下再不敢動彈,楞楞的站在那裏,望着動作誇張的劉願,不知所措。
皇兄蹲下身拿出随身攜帶的帕子,慢慢擦着齊思逸腳上的草汁,嘆氣道:“思逸向來怕見生人,還望劉公子莫怪!”
“草民不敢。”嘴裏說着不敢,眼睛卻一直往這裏瞟。
傍晚該回宮時,齊思逸卻一直拉着皇兄的手不放,耷拉着腦袋卻什麽都不說。
皇兄道:“想通了?”
齊思逸環抱着皇兄,把頭深深的埋進青色衣衫:“我弄丢了皇兄送我的紙鳶!”說完便放聲嚎啕起來。
皇兄卻笑了起來:“原來就是為了一個紙鳶啊!”
齊思逸哭的話不成句:“那是……皇兄……給我的!”
皇兄摩挲着齊思逸有些散下來的額發,忽而把他深深摟進懷裏,像得了件稀世珍寶一般想把他揉碎融進骨血,這樣才不會再弄丢,也不會害怕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
在齊思逸的記憶裏,皇兄總是溫和的笑着,唯獨對着自己時偶爾皺眉,偶爾嘆氣,偶爾無奈。
齊思逸也很喜歡皇兄,連着皇兄送的紙鳶也得到了他的青睐!
皇兄,是世上待齊思逸最好的人!是與齊思逸的性命一般重要的人!
可後來的事總是出乎人的意料,齊思逸以為自己永遠都有皇兄的照拂,皇兄也以為自己能夠照拂齊思逸一輩子。
然終是鏡花水月,虛幻泡沫。
皇家的事哪有什麽永遠。
後來皇兄畏罪自盡,齊思逸丢了太子位,窮書生戚容與聯合劉相奪了皇位。
至此天下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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