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按照慣例,東帝理應先接受朝拜,接着便是禮佛,傍晚這宮外,花燈祈福,美不盛收,宮內則是佳肴美酒,盛世夜宴。

太和殿

賓客陸陸續續落座,宮女們一排排擺上了菜肴。

這宮裏僅有的兩位娘娘,一個雍容華貴,一個端莊典雅,皇後自然是牡丹之姿,東帝與之相攜而行,夏央緊随其後。

到了場,原本喧鬧的地方,頓時安靜了下,衆人紛紛起身道“陛下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恭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東帝衣袖一揮“衆卿平身。”端起一旁李總管呈上的酒杯又道:“願我朝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衆人端起酒杯“陛下鴻福齊天”

東帝道:“開始吧。”

一時間,管弦絲竹響起,舞女翩翩起舞,仙袖擺動,觥籌交錯,其樂融融,不知過了幾許,有位身型魁梧彪悍的男子站了起來,走上前來,行了異邦的禮,開口道:“皇帝陛下,素聞中原美女如雲,臣瞧着名不虛傳,只是少了幾分味道,臣此次前來到了我圖裏族最美的女子,想獻于陛下,這女子奇就奇在即會我圖裏的舞也會□□的舞,年幼時曾有幸習得失傳已久的飛天舞,今天乘此機會,祝賀□□千秋萬代。”

東帝大聲笑着說:“好,孤道要瞧瞧,這飛天有何特別之處。”

言罷,一位帶着面紗的女子,着古金色舞服,翩然而至,只是這樣瞧着便知必定不凡,膚白勝雪,眉眼精致,尤其那雙眼睛含情脈脈,似迎還拒。

夏央也被眼前難得之人吸引了,心裏默念了句,好一個舞娘,舞還未起,意境已臨,着實厲害。

陌生的音調響起,似是悲鳴,如泣如訴,只見那女子腳尖輕點,似要臨空而飛,剎那間,仙裙乍飄就像那騰飛的浴火鳳凰,那纖細的手腕和腳腕帶着的金片子相互碰撞,有環佩铿锵之妙。纖腰楚楚,回風雪舞,珠翠輝輝,此情此景陷入人心。

說是鳳凰于飛,在這九霄肆意翺翔,一點也不誇張。

一舞落下衆人都要沉浸在其中難以脫離,似有餘音繞梁。衆人不約同的想到,妙啊!美,美倫美幻!

東帝起身鼓了鼓道:“天上人間,不為過,不為過。”

那舞女拿下面沙,衆人不由倒吸一口氣,這人兒怕不天上的仙兒吧!東帝顯然也為這絕世美人所動,禁不住多撇了兩眼。

蘇皇後看着這個美的近乎虛幻的人,皺起眉頭,果然錯眼間就看見了皇帝的癡态。

輕靈地聲音對着座上的人說道:“古朵兒,祝陛下鴻福齊天,江山永固。”

東帝開懷大笑,可還沒等他的笑聲落下,一旁的東古部落使者就站了起來說:“陛下,素聞□□,佳人不僅貌美,還會歌詞詩賦,想必舞技也是這世上一頂一的,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觀上一觀。”

東帝看了眼這只鬣狗的主人曲幽部落大汗幽岩一眼,只見他正一臉趣味地看着自己,頗有點看戲的意味。

東帝雖還笑着,但眼裏已然含了冷意。餘光看到還在吃酒看戲的夏央,于是轉頭就看向面色淡然的夏央,道“那是自然。”

聽到這話,夏央本想瞅瞅着皇帝的表情,誰知一轉頭就看見,東帝正盯着自己,夏天暗道一聲不好,這怕是要倒黴了。

果然,“孤的恭妃速來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稱,這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到是這舞技從未被展露在衆人面前過,恭妃你可願?”

誰願意被當作物件供人欣賞,這是要自己履行當妾的責任,夏天頓時覺得當年自己眼瞎了,怎麽就看出來他對自己情根深種的,縱然內心極其不願,面上卻笑着,說道:“那臣妾就獻醜了。”

在場的所有人知曉這一舞宮恭妃必須勝,這王朝輸不起,她輸不起。

這失傳之舞當以失傳之舞對之,這飛天,乃是鳳凰九死一生的涅槃重生,凄美異常。幸而自己從小師從前代被稱為絕世舞技的顧淼淼,這舞确如東帝所說從未在外人面前跳過,只在家裏人面前露過相。

鳳凰于飛,乃是百鳥朝鳳之象,寓意着生機再現,萬物生長。用這曲對之再合适不過,只沒人會這曲譜,只能擊鼓鳴之,歌賦唱和。

稍作打扮的時間裏衆人都無聲的喝着清酒,替這恭妃捏了把冷汗。

只見一抹火紅,徐徐走來,纖纖玉手托着兩條金色的長袖,頭發自然散落,只做了簡單的束發金玲配之,眼角胭脂紅暈開,眉梢點着古金色,淡泊悠遠,漆紅點唇。

衆臣皆驚,感嘆萬分,這氣韻,當之無愧的瑰寶。

夏央垂着眼眸回禀:“陛下,臣妾所起之舞,當世曲譜已失傳,故臣妾鬥膽求允臣妾,以鼓為調,以歌賦為曲,唱和應之。”

良久,等着東帝發話衆人始終沒聽到聲,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上坐。

東帝輕聲一笑,這聲只有鄰座的皇後聽地真切,聽的膽寒,這人怕是後悔了,“允了。”

不同大小的鼓擺出兩排,最大的一個被放在了正中。

夏天上了鼓,閉上眼,深吸一口,又慢慢吐出。

咚咚—咚咚—

鼓聲自腳底先起,舞随之而動,聲附和而上,似鳳凰自梧桐樹上起飛,鼓點絲毫不錯,歌賦應着所舞的意境,輕鈴搖起,似在召喚着,衣裙飄飄,水袖舞動着,曠世之樂,竟在眼前、耳畔、腦海、心緒裏。

“ 這舞不只是人間難得一見,天上怕是也難有。”樂府章宏彥目不轉睛的看着,心裏想。他看她就要臨空而飛,便想送上一送。

只聽,突然響起了筝聲,笛子緊随其後,似要為這即将翺翔的鳳凰送上東風。章宏彥看了眼一旁吹笛的好友許治,見他專心致志,自己也愈發投入了。

歌聲聲聲入耳,意境已至絕處,忽而似有一整鳥鳴響起,與鳳鳴交織在一起,已然朝賀之象。

京城南側,絕頂之巅阿彌寺內,高僧站在崖口衆生鐘前朝着殿宇之處,敲響了幾百年未響過的鐘。

小和尚急忙過來氣喘籲籲地說:“師,師傅,這。。。”

那高僧道:“飛鳳已出,本該琴瑟和鳴,可惜了可惜了。”

聽着遠處傳來的鐘聲,就連東帝楚慕都再也坐不住了,他挺立而望,眼睛灼灼地盯着那個正在鼓間淩空起舞,氣息順暢的唱出絕句的女子。此刻楚慕知道,自己小瞧了這曾被前朝兩位稱贊過的人,堪稱一絕,視為瑰寶。

随着最後的音落下,只餘酒杯裏酒水相互撞擊的聲音,回蕩在殿宇之間。

當朝元老海彥之,跪在地上,大呼“天佑我朝,萬世盛況啊!”,衆人附和“天佑昌順。”夏央也一同跪着,等待這座上發話。只聽道“ 國之瑰寶,有鳳來儀,所言不虛,”一個陌生的男聲回到。

只見一位身着長袍五官深邃的男子,對着座上人說:“□□實乃寶地,好山好水養的人也格外的別致。”

這話一出就連夏央都不免吃驚地看了過去,明晃晃地調戲皇帝妃嫔之人,如今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一副坦然以對的樣子,還順帶斜眼對着自己一笑,夏央吓得連忙轉了頭,心裏罵道:“好個浪登徒子,如今敢這麽明着跟皇帝幹的,怕只有那西部最大的部族了。”

東帝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衆人都低着頭,暗自冒着虛汗。東帝道:“幽岩,孤這不僅有別致的人,還有萬裏河山,自然是好的,怎得,幽岩不會也想要吧。”

此話一落,衆人紛紛跪了下來,俯首貼地,只那狂悖之徒仍站着,只笑道:“陛下,臣自沒這妄想,更沒那通天的運道,”行了異族之禮又道:“願□□和我西部部族結永世之好,我部族願臣服于陛下。”

恩威并施已然說明這新上任的皇帝絕對是有勇有謀,若這皇帝但凡在這幽岩公然挑釁之後,漏出一絲怯意,為讨好安撫部族,而忍了這衆目睽睽之下的羞辱,那以曲幽為首的部族,恐再難安撫,這本就風雨飄搖的朝堂危矣。

誰也不知道這一場暗藏玄機地無聲搏殺為後人口口相傳,稱之舞定天下。

東帝随即笑着,大手一揮,李總管宣“賞恭妃鳳凰冰玉寶釵,玉如意一對,西部部族黃金萬兩,白銀若幹,絲綢百匹,封古朵兒佳貴人,欽此。”

一幹人等,一一謝恩。

這時,幽岩才放下了笑着的眉眼,認真的看了看□□皇帝,只嘆,可敬可佩的對手。

夏央聽着也是一愣,随後低下頭顱,謝恩領賞。夏央回身将賞賜之物遞給在側的侍女,對着上坐的東帝禀道:“陛下,臣妾方才已然耗盡了體力,現下只覺頭暈目眩,萬望陛下恩準臣妾退下。”

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回道:“準了。”

幽岩瞟了這美人一眼,便跟一旁的其他部族的部族首領說笑起來,心裏卻道:“這般通透,現在留在這裏只會有損國體,讓皇帝難堪,難得一見的美,難得一見的才華,還有這難得一見的心思,只可惜,所嫁非良人。”

夏央退下的時候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東帝,只覺都言帝王心計深不可測,誠不欺我。

回宮的路上,只見一束火光在天際炸開,随後而起的一起也跟着綻放,美輪美奂,夏央停下腳步讓身後跟着的宮女太監們去看這煙火,只留了貼身的侍女,叫她遠遠跟着,不必近前來,只提一宮燈獨自走着。

夏央想,又是煙火盛世,又是紅牆琉璃瓦,一如當年初見。

青色地磚在閃爍的燈光裏,映着油亮的光,一片接着一片地墨花在她身上火紅的舞服上暈開,空中升騰的,地上鋪展的,一同都反射着那兩行清淚。

自父親和哥哥被看押後,夏央就隐約看到了點頭緒,随後的一切便是驗證的開始。

父親為何被看押,當真只是那些細枝末節的罪名嗎?夏央覺得不是,是他默許了東帝暗地以他的名頭招納賢士。這東帝讓這前朝皇帝誤以為這是他最大的倚仗,就連最後葬送自己全家的榮華甚至性命都在預料當中。至于孩子,自己身體康健怎麽可能婚後幾年不育,不過是他理想的後位人選從來不是自己,若有了子嗣,要想要将這後位送給蘇晴兒只會落了口實,名不正,言不順,還得落個過河拆橋的名頭。

他算計了父親一生清譽,算計了哥哥光明前途,算計了自己的孩子,算計了夏家滿門,算計這天下蒼生、萬裏江山,最終就連自己最後的命也一同算計了進去,哪裏是他知道自己會跳神老子舞。這不過是另一個局,一個輸贏他都不會虧的局,若她贏了,即平定江山,也打壓自己上位的可能,若她輸了,不過一杯毒酒而已。這酒怕是也備着了,到了只需說無言面天下以死明志,以鮮血震懾效果絕不會差。

自始至終,沒有相識相愛,沒有相敬如賓,沒有相安無事,有的只是癡心妄想,只是這萬裏山河。

她說:“浮生若夢,往事已空,不過爾爾。”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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