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那之後夏央就生了場病,這病一直拖拖踏踏總不見好,內務府那幫人看夏央病怏怏的,連侍寝牌子都沒上呈過。原王府裏夏央帶出來的那些老人都替夏央着急,都知道後宮就是吃人的地兒,夏央已不似往昔,既無家世依仗,又無恩寵,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

夏日裏的暑氣着實消磨人,夏央只覺被空氣裏的熱氣蒸得酥軟,冰果更是離手,既便如此還是時常叫嚷着熱,夜裏也難以入睡。又遣了綠秧前去內務府要了好些冰塊,孫嬷嬷看眼裏,疼在心裏,這妮子哪裏是熱的,分明拖着不肯治好病。三伏天裏,最是忌諱忽冷忽熱的。

後宮妃嫔之位懸空已久,朝堂上衆臣上書啓奏,說是天家子嗣不豐恐動搖國本,東帝只應付說選妃之事不宜鋪張浪費,現下自己剛剛即位,國體還未穩定,此事随後再議。可這借口用不了多久,最終這名頭就會落到皇後頭上,于是皇後就自請了東帝。得到準許,蘇皇後當即請了太後并一起傳喚了恭妃和佳貴人。

夏央本來不想摻和進去,可精明的皇後竟然連太後都搬出來,逼得夏央想破口大罵,無奈胳膊掰不過大腿只能硬着頭皮前去,走之前夏央就想好了,問則一概三不知,早點推脫了的好。

常春宮內,僅有的幾個妃嫔都到了,太後才被攙扶着走進宮殿大門,見太後攜衆而來,皇後立馬起身上前攙扶,恭妃和佳貴一同作禮說道:“太後萬福金安。”

皇後扶着太後坐上位,自己就在旁另設的位子上坐下來。太後掃視了一圈,就見恭妃久病不愈,臉色蒼白,神色憔悴,暗道了句可惜,轉而又看了看佳貴人,又覺徒有其表,不堪重用,如今這般,怕是只有皇後才是上上選。

太後對着她們說道:“起身吧。”待兩人起身後,太後又說:“皇後想必已經把今天叫你們來的目的說清楚了,皇帝選妃本該舉行選妃大典,但皇上給哀家遞了話,說皇帝剛剛即位不久,不宜奢靡浪費。哀家便讓皇後發了诏令,描畫各位适齡女子的畫像遞上來,細細篩選過後再交予皇帝挑選,不知各位宮妃意下如何?”。

衆妃嫔都言:“太後聖明。”

太後說:“即然如此,此事便定下了,哀家歲數大了,怕是當不得選妃的大任,這事就交由皇後全權負責,其餘的從旁協助。哀家乏了就先走了。”太後說完這話夏央就暗道,太後還在王府的時候像是個熱心腸,可沒想到還有撂挑子不想攬這費力不讨好活的時候。一邊說:“恭送太後。”

等太後走了,夏央才敢擡頭去查看皇後的臉色,只見她嘴上雖沒說什麽,但那遲疑的樣子可見也不好受,皇帝的女人不好當雖然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不論你有多少心理準備,但凡遇上了讓你真不好做的,說什麽也得給你來個翻江倒海。

良久皇後才開口道:“恭妃你瞧這事該如何辦才好?”。

果然該你的還是逃掉不掉,就算你病了,夏央道:“皇後娘娘,臣妾今近日來越發覺得昏昏沉沉的,自個都理不清,怎的能出馊主意呢,望皇後娘娘恕臣妾不能協理之罪。”

皇後嘆了口氣,只叫她多注意身子,讓體态康健的佳貴人一同處理,夏央就識趣的告退了。

回到自己宮裏,映紅拿了冰盒過來給夏央消消暑氣,自己越是琢磨越是不解道:“娘娘,咱們為什麽不去選那妃嫔啊。”夏央笑着看了眼那傻丫頭,搖了搖頭,只丢了句:“你自己琢磨。”這下子映紅更是摸不着頭腦了,轉頭就好姐姐好姐姐的去求綠秧解答。

綠秧被磨的實在受不住了,戳了她指頭,說:“你呀,你呀,這都不知道,咱們娘娘現在是能管這事的嗎?那些被選的都是些什麽人呀,哪個不是王公貴戚,這是得罪人的事,再者皇後哪是真想要問娘娘什麽法子,分明是想探恭妃娘娘的虛實,咱們娘娘自打從府邸搬進宮裏,就一直閉門謝客,稱病不出,誰都不知道,這事兒是真是假,借了此機會讓他們都瞧見了,疑心也就盡可消了,以後啊,不該吃的別吃,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更是被問,當心你的小命。”

映紅吓得縮了縮脖子,忙說以後再也不敢了。這一副虎頭虎腦的可愛樣子逗笑了衆人。等鬧夠了,孫嬷嬷才出聲讓她們去幹活了。

這幾日宮裏忙着幫皇上選妃子,連這宮裏的探子都不怎麽往夏央宮裏跑了,實在是難得的賦閑時候。

夏央百無聊賴的躺在塌上,拿着畫本子邊翻看邊揪着冰過的葡萄往嘴裏塞,吃的津津味有味,別有一番樂趣在其中,孫嬷嬷瞧見了忍不住多說了幾嘴道:“娘娘這樣下去可不是法子,時日長了,落下病根可就難治了,如此這般娘娘的路可怎麽走的長啊。”說着讓翠柳拿了輕薄的毯子蓋好了她赤着的玉足,又倒了杯溫茶放旁邊的桌子上。

夏央怎能不知,這辦法雖最是傷身,但也是最安全的,事發,大不了說句貪涼,但長久計不是什麽良策。看夏央思量孫嬷嬷便獻了一計:“主兒,這藥不過一碗之多,或是倒半數入恭桶也瞧不出來。”

夏央贊許道:“好嬷嬷,這事就這麽着吧,但冰果冰塊照常要着。”孫嬷嬷點了頭,周圍幾個心腹都了有數,也跟着松了口氣。

且說說選妃之事,最不清閑的就數皇後宮裏,各處都忙的團團轉,皇後更是熬了好幾個通宵,又是收集各家名冊,又是清點宮裏用度,還要應付那些聞風而來的诰命夫們。

待各項事務已準備妥帖,皇後就發了懿旨,派宮裏的畫師前往各處繪制美人圖集,不過幾日功夫就已繪制完畢。皇後拿到圖紙後就送給了太後,讓太後過目,只是圖紙在慈寧宮都沒待過半盞茶的功夫又被送了回去,還傳了話說皇帝的喜好想必皇後是最清楚不過的,篩選之事還是皇後做合适,話雖是這麽傳的,但圖集裏每頁放置的順序卻被打亂了,有幾個被放在了前頭,皇後拿着圖又耗了幾夜,正可謂勞心勞力,據說就連白頭發都熬出來了幾根。

好的是最終還是篩選出了合适的人選,呈給了東帝,東帝從那畫冊裏挑出了幾個,下了禦旨,封了海相之女海宴清為敬妃,安國公之女安如意為安嫔,兵部尚書女兒許胭為許貴人,江南巡撫之女為杜才人,其餘的幾個都封了答應。

聖旨一下,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憂,沒選中的倒還好,可另選門第嫁了,可是選中了卻只是答應的家裏便愁了,末尾的答應可還不如大宮女呢。

夏央在宮裏聽着消息,思量一番,便心裏有了成算,楚慕這龍椅恐怕坐的也不是那麽舒服。

幾日後,新選的宮妃們就坐着各家的馬車被送到了皇城門口,接應的除了幾個小宮女還有宮裏的教引嬷嬷,并由其親自領着到了儲秀宮,開始統一學習宮廷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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