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央問起這天下商道歸屬于誰,顧文道就指向了天,說:“第一商賈當家是那許峰,和那位絕對幹系不淺,許峰此人形式做派都頗為守舊,這些年一直幹着從先輩那兒傳下來的老家當。”

夏央又想問百姓生活狀況,顧文道無需多言,只拿出了這幾個月來的賬目,上面一一标明了每月所出酒的種類,價格以及所賣壇數,不難看出,消遣物的買賣一再消沉。

看完帳目,深思熟慮後夏央說:“在京城買棟酒樓吧。”

顧文道有點不贊同說:“這時機不對,買了會虧。”

夏央說:“不是用來給百姓的。”

顧文道恍然大悟道:“也可,只是以我現在的財力還買不起香滿樓。”

夏央說:“沒叫你買那個,随便買個就行。後續其他的事情等我想周全了,再想辦法告知你。讓人給我找身衣服,咱們去京城逛逛。”

夏央紮高了頭發,束起玉冠,穿起男子衣物,真是公子如玉。而後夏央被仆人引到顧文道所在之處,只見一匹純黑矯健的駿馬向夏央跑來,夏央一看,這不是自己那匹紅玉嘛,驚喜的看向雙手抱胸的顧文道,顧文道說:“我把它買下了,其他人馴服不了它,價格格外低。”

夏央摸着嘶鳴不已的馬兒,安撫着,紅玉頭抵着夏央蹭,夏央拍了拍紅玉,一躍而上,和顧文道騎着出門了。索性酒莊離京城不遠,不用花多少功夫便到了。

過了城門,就看到各種店鋪商販臨街叫賣,夏央和顧文道下了馬,牽着馬走着,一會看看這兒,一會兒看看那兒,夏央見小時候自己偷跑出來買的那家餅攤還在,在賣餅的攤子上買了個餅,似是随口對着老板問了句:“老板,你這餅漲價了呀。”那老板一聽以為是熟客就說:“哎呦,這位公子,瞧您這身穿着還在乎幾個銅板呀,我這也沒辦法,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這谷物的價格反而漲起來了,現在不過圖個糊口,讓家裏的都吃飽肚子而已。”

夏央回道:“瞧你這做生意不容易,你這餅又好吃我就再買幾個吧。”賣餅的老板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道謝,手底下利落的又包了幾個。

一路上走走看看,明顯感覺上街的人少了許多,尤其是尋常百姓,最後走到巷子深,店裏的掌櫃的看到當家人來了,出來迎接作揖道:“當家的來了,裏面請。”又往後一瞧,面熟但想不起來哪裏見過就詢問:“這位公子是?”

顧文道說:“我老家裏的侄兒,今日來看看。”夏央點頭應和,進了門,夏央四下巡視查看,格局布置的不錯,酒的種類分明且有标注,店裏還有幾位小斯負責介紹買賣。

夏央湊到圍觀詢問最多的那兒細瞧,聽人一說,就明白了這處是店裏價格最實惠的酒,對于普通人家而言這酒雖算不上多名貴,但勝在味道好,還拿的出手招待,買的人自然就多。

又看了眼那價格最貴的酒,可謂價比黃金,竟也有人買,況且還買的不少,只是中檔的酒買的人就不多了。

看夠了,夏央就對顧文道說:“小叔叔,我渴了。”顧文道就知道這是逛好了,要說話了,就和夏央進了後院書房,掌櫃的送完茶,顧文道就吩咐說閑雜人等別讓叨擾了。

屋裏靜了下來,夏央就開始滔滔不絕說:“看了一圈,還沒那麽糟糕,難怪宮裏沒點動靜,估計百姓的日子過的更加緊湊了,最下面的那些更是活不成。”複又想起巷子深建議道:“別吝啬那點銀子,把賣給那些達官貴人的黃金臺和玉髓的酒瓶好好定制一個模子,再改進一下味道,還能再賣高點,這馬上就要花錢如流水了,還不快多賺點,另外那些中檔的酒隔一段時間壓一下價格把囤積的都處理了……”

話還未交代完就有仆役來報,說門口有人找,是一個少年領着個孩子,來還借條的。借條二字一出,夏央就知道是誰了,給顧文道遞了個眼色,顧文道就讓仆役把人帶進來,那位少年一進門就入了夏央的眼,玉樹臨風,氣質不凡,見了面便作揖道:“請夏公子安。”瞧,說的這話也是審時度勢,除卻這身褴褛的衣物,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關上門,那俊俏小郎君和牙子再次跪拜,他說:“恭妃娘娘金安,我是牙子的哥哥,名叫餘良,是來給恭妃娘娘還借條的,多謝恭妃娘娘對我兄弟二人的關照,本來想過些日子穩定下來再叫牙子去還的,可巧了,牙子說在街上看見了娘娘,就一路尋了過來,還望恭妃娘娘莫怪我們魯莽之舉。”說完就雙手奉上了借條。

夏央拿過借條一看,好字,又不單單是好字,這字已經有了獨到之處,這人說起話來也有理有據,真不似那苦寒人家能養出的孩子,思索一方後說:“快起來吧,小事一樁而已。”

兩人聞聲站起,夏央便把遇見牙子的事,講于了顧文道,顧文道也和夏央有同樣的不解,于是盤問說:“餘小兄弟是哪裏人?現住何處?家裏都有些什麽人?”餘良回道:“原來是蒼州人,現住城郊的趙家莊裏,家裏沒什麽人了,牙子是結拜的兄弟。”

聽到這兒夏央和顧文道對視一看,而後顧文道問:“可否将你的經歷說與我們聽聽?”

餘良當即說出:“回娘娘和當家的,我家原來是蒼州城裏的富庶之家,只因家産被人觊觎,那人豪奪不成,就放了一把火,燒光了家宅,家裏人一個都沒能留下,獨我一人事發當天出門會友才逃此一劫,那賊人和官府勾結分贓了家裏的財産,還對外宣稱,家裏人都以亡故,財産都由那賊人繼承,我見形式不妙恐被殺人滅口,帶着身上僅有的銀兩,一路上京,本想要告禦狀,可是路程走過大半,已經身無分文,把能換的都換了,好不容易就要到了京城,餓暈在了路上,被牙子撿了回去。”

顧文道又問:“那賊人是?”

餘良眼睛裏露出恨意說:“正是我家叔叔。”

夏央似乎突然明白了顧文道的好,把他的茶杯往他手邊一推,顧文道就心領神會,咳嗽一聲,拿起喝了一口。

這時夏央才開口說:“你找我意欲何為?不會只是還借條這麽簡單,但若所求是你家冤情,我目前尚無力幫你伸冤,但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餘良又跪下磕了頭說:“多謝娘娘,我明白娘娘如今的處境,不會要求您現在做什麽,我此來是向娘娘投誠,甘為娘娘出生入死。”

“為何選我?”夏央問“就憑我給了你們一點吃的和錢財?”

餘良認真看着夏央的眼睛說:“是,憑娘娘救世之心。”

夏央大驚,不過就是跟着來了,只看了一會就猜到了幾分,實在是聰慧異常只問:“你不覺得奇怪?”

餘良答道:“想要天下太平,沉冤得雪,無分男女老幼。”

此番回答簡直和自己不謀而合,夏央無聲詢問顧文道的意思,顧文道也很是贊同,并附耳低語:“不妨我先收着留用,待人核實了再說。”夏央未說話,那眼睛裏已透着贊許。

覺得這樣的孩子不去走科舉之路實在可惜夏央就提說:“不如你先去準備科舉,不用擔心費用,這銀子我出。”

餘良卻說:“回禀娘娘,并非我無意科舉,只是現在更需要能打仗的将軍,以及充沛我朝糧倉。”

此等人才可堪重用,夏央未再勸說,顧文道叫來了掌櫃,讓他給安排了住處。

天色漸晚,夏央不欲晚留,又想起自己此時回去定會引人注目,又向牙子問了那狗洞的位置,打算鑽狗洞。

據牙子說離夏央住所向西行不過百步,還說以夏央的身量爬過去沒問題,得道答案夏央刻不容緩的叫人遷來了馬,臨行前交代顧文道有要事就派人送那桃花酒,其餘的事還得要顧文道自己一個人辦了。

言罷,夏央就馬不停蹄的趕往皇莊,回去的路特意挑了少有人問津的小道。待靠近,夏央便松開缰繩,紅玉就飛奔向了山林。

夏央先觀察一番,見四下無人,借着夜幕遮掩飛快竄到牆根底下,小心翼翼摸索起來,不過一會就找到了狗洞所在,夏央扒開雜草縮着手腳慢慢爬了過去,又将雜草撥回原處,方才蹲起,仔細聽了聽,才往自己院落跑去。

院裏燈還亮着,夏央飛快推門而入,又飛快關上。聽見動靜的綠秧跑了過來,一看是恭妃便說:“娘娘你可回來了,奴婢這心一直懸在嗓子眼裏。”看這一身男裝的夏央,孫氏趕忙上前來,催促着進屋。

待換了衣物,又梳洗完後,夏央才松了口氣,問了問她們晚間是如何過來的,孫氏回了說見娘娘未回就讓綠秧穿戴娘娘的衣物首飾,披了披風,扮作娘娘一行人一起過來的,一路得虧沒遇到人。屋裏衆人都心有餘悸,過了好些時候夏央才說:“這樣的法子只能用一次,次數多了就會叫人看出端倪。若無事最近我不會再冒險出去了。”

夏央凝視着跳動的燭光又說:“明日一早綠秧你去請了太醫來,就說我要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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