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的拳頭,磨擦着那不同于女子的,可謂風吹日曬到有了粗糙質感的皮膚,白玉堂的聲音怯懦了,原來他也是會害怕的……害怕太真實而虛幻了的幸福……

“……白玉堂,我展昭從來沒有求過你,現在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不可以。”斬釘截鐵的打斷前者的話,故意裝作沒看見對方惱紅的俊顏,白玉堂耍賴的別開頭去:“反正我是不會離開你這臭貓的!官府的事,我白玉堂沒有興趣……做老鼠的,只要盯緊貓就是了!哼……”

“白玉堂,展某是為你好——”

“你根本就不懂,什麽對我才是最好的——”

“你不要不可理喻行不行——”

“你不要那麽木讷好不好——”

“你——”展昭氣結。

“我怎麽着!”白玉堂瞪圓眼睛。

面面相觑的僵持着,誰會先放棄,誰會先投降,誰會先移開目光?

是動了心的人,還是不敢動心的人?

他展昭不是木頭,他展昭不是鐵石心腸……

白玉堂對他的好,一筆一筆,他都暗暗記牢……

只是……

“……唉……玉堂,你是風流多金的濁世佳公子,自然有閨秀戀慕,又何苦呢……”

“白爺爺我偏生只在乎自己愛的那一個人,弱水三千,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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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玉堂,你是自由自在的閑雲野鶴,何苦桎梏在開封府的方寸之間……”

“白爺爺我心甘情願,你又耐我何?!”

“……你會後悔的。”

“我早就後悔了。我後悔不該愛錯了人,更後悔明知愛錯了仍舊執迷不悟。最後悔的則是,我居然連後悔都覺得那麽的回味無窮~!我寧願後悔一輩子,一輩子後悔來後悔去,依然不離開,依然故我!”如此說來,既然在一起的時光不能重流,既然在一起的恩怨不能勾銷,既然說過了的話已經記住,既然做出來的事已成過往,既然什麽都改變不了……這世上又何苦有後悔二字?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精誠所致,金石為開。

牽引着彼此的紅繩,那月老錯牽的繩,鋸斷了木頭貓的矜持……

鐵石心腸,也禁不住那流水,纏纏綿綿把頑石滴穿……

展昭不是木頭,不是鐵石心腸……

肩挑千古風流也是凡人一個……

百轉千回的心思,苦,也期待有個人懂得……

“你……你究竟如何才肯放棄……”

“無論如何都不放棄。”

“你……你早晚會厭倦跟在我這麽無趣的人身邊。”

“那麽,你大可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

“只不過……估計就算你是九命怪貓,我是長命老鼠,那一天,你我有生之年也等不到了~”

“為什麽?”

“因為……你白爺爺從不輕易動心,動心了……便是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完

《葬玉堂》

清風南來招素白,颚藏真芯吐芬芳。

無奈春盡花事了,一地香泥葬玉棠。

自己死了嗎?

乖乖地躺在冰冷的泥水中,向來最愛幹淨的錦毛鼠非常想脫離眼下肮髒的情形,可即便他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卻連他自己也覺察不到自己微弱不可聞的呼吸。回憶起不久前,與他同歸于盡的苗人狂笑中詛咒,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堂也禁不住有點膽寒……

“白玉堂!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麽要管我的閑事——”

“哼!白爺爺我不管你是什麽人,反正你是那貓兒要抓之人,我今天就決不會放過!”

“都說錦毛鼠與禦貓不和,難道只是迷惑敵人的幌子不成?!”

“我與那貓兒的事沒你插嘴的份!識相的話就老老實實束手就擒,省得你白爺爺再造殺孽!”

“……哼……你不要太狂妄!我自知不是你錦毛鼠的對手,但你破壞了我的好事……我就算死也不會叫你好過的!哈哈哈哈——”

記得那個苗人自裁倒地之際,曾翻着死魚般的眼睛,怨毒地盯着自己,一字一吐血的冷冷預告過:“你不要得意……我死的時候便催動了體內的屍蠱,現在它已進入了你的身體裏,馬上你就會變得像屍體一樣,渾身冰冷,呼吸凝滞,心髒停頓,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然而,你卻依然可以聽得見,依然可以感覺得到,依然心思清明!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圍的人并不知道你還活着!想想看……當他們以為你死了,把你親手埋入土裏棺中憋死,你恨是不恨!哈哈哈哈——讓你嘗試被所愛之人親手葬送的滋味吧!”

把白玉堂從陰冷的回憶裏挖出來的是一雙沒有溫度的手。

憑借着皮膚接觸到得,那熟悉位置的老繭,他認出這雙手的主人,那個原來應該溫暖如南風的男人——開封府四品帶刀護衛,那個被自己叫作“貓兒”的展昭!

沒有哭泣的聲音,但白玉堂就是能感覺到空氣裏都彌散着悲哀的壓抑。

他很想大聲疾呼,告訴對方,他還活着,他到處許下的“要一直纏着你”的誓言,還沒有破滅。可惜,他不能說話,他只能像一具最合格的屍體,冰冷卻不僵硬的被抱在對方的懷中。

“……” 展昭似乎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感覺到那帶着唇香的氣息撲打在自己的面頰上,白玉堂突然有了一種無力的感覺。難道說,他真的沒機會告訴展昭,自己還活着的事實了?難道說,他真的要被最不希望自己死去的人親手埋入黑暗的大地深處,不能再陪伴他傲笑江湖?難道說,他真的連把心意坦白的幸運都沒有,縱使死去,也依然是相思入骨,無人明白?好不甘心……這死法,他好不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默默在腦海裏嘆息着,白玉堂暗嘲就連帝王都不知道死後會被如何對待,他卻有幸把親友的反應弄個明白。人固有一死,這也算是小小的收獲吧……

“你這個笨老鼠——你這個天字號的笨蛋——”驟然,一聲白玉堂這輩子都沒想到會用來罵人的聲音平地炸開!抱攏他肩膀和腰支的手五指緊扣,他痛,可又無法叫對方松開。

臭貓……我都死了你還要罵我,仗着白爺爺不能回嘴是不是?卑鄙~

“為什麽……為什麽……如果沒有相逢,是不是今天你就不會遭遇此等不測?是展某害了你……是展某害了你啊……玉堂……”一滴冰涼砸在白玉堂的眉心,是雨水嗎?不……不會是雨水的。因為天空的眼淚,不似那個人般的熾熱……

臭貓……男兒有淚不輕彈,被白爺爺抓到你哭鼻子,将來到了地府也要笑話你……

“玉堂……我知你最愛幹淨……”顫抖的手指一寸寸憐惜的拂去臉上的污漬,接着,白玉堂聽見衣衫招展的聲響,展昭的深藍色的外袍便帶着溫暖裹在了他冰冷的身體上。

“我們回去吧……回開封府……你陷空島的哥哥們惱你逃家,都找來興師問罪了。”展昭似乎笑了,白玉堂愛煞對方牽動唇角時,空氣裏流動的那絲似有若無的輕柔笑意,他更想把南俠的笑看清楚,但他睜不開眼睛,而那笑也轉瞬即逝了……

打橫抱起白玉堂的“屍身”,展昭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和全部的喜怒哀樂,木然的向前緩緩邁步,每一步,踩落春花,踐踏一路殘香……

“可是……這回你的伶牙俐齒救不了你了……展某嘴拙,你讓我如何開解四位義士呢……”

淡淡地責怪被吹散在風裏,巨闕劍黑色的劍身暗淡無光,似是為不再明亮的雪白畫影,遞上一份劍對劍的哀傷……

六月廿九,白玉堂殒,禦貓展昭親自将其屍身抱回開封府交于四義,因時值勝夏,不便運回金華元籍安葬,便由包大人作主,遵循展昭的提議,定于三日後,葬于開封郊外,一處海棠花林中。而喪守的三日,白天均不見南俠身影,至夜深,方見其匆匆而歸,疲憊仍不回房,徹夜開眼,守在錦毛鼠靈前,嘤嘤細語,綿延不絕,似說與故人聽……

四鼠開始時非常不悅,他們的五弟為幫展昭抓人而夭折,白天卻不見這貓兒有所表示。後來還是公孫先生瞞不下去了,才讓他們動容。原來這開封城外本沒有海棠花林,乃是展昭三日內,從各處讨求來近百株含苞欲放的海棠樹,親手移根載于城外一山丘上,是為海棠花林……

南俠的手是握劍的……

是為了怎樣的一份知遇之情,改握了花鋤?

南俠的性情,是随遇而安的……

是為了怎樣的一份執着,才偏好海棠成林?

沒有人懂得……

因為唯一懂得的那個人,此時此刻只能躺在精致的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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