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伍叄
養小鬼可以做許多事,可以在施法的時候協助,也可以偷運轉運、透風報信。許多人做起來不方便的陰私事,小鬼都能做的光明正大。
人容易有私心和邪念,所以會養小鬼的,不止是降頭師,一些天師道者,甚至普通人也會這麽做,用處大不相同。
“養小鬼……”老趙若有所思,“我聽說有些富商、明星,自己也會養這玩意兒,現實中這還是第一次見,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有說的那麽神。”
夏劄則搖頭:“你說的富商養小鬼,和降頭師養小鬼雖然本質一樣,但是降頭師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樣過于供奉所養的鬼。”
魏建明見老趙還有心思想這些,不禁對他十分佩服:“趙經理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怕?”
老趙聞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沉痛道:“怪我年紀輕輕經歷的太多。”
魏建明:“……”
是他年紀大了,實在不懂現在的年輕人都經歷了什麽。
其實魏建明還不能相信沈衮和夏劄,有了之前被騙的經歷,他看什麽天師、道長都覺得可能是騙子,不親眼見到真本事就沒法再輕易相信。
因此他在對話中,小心試探着兩人的底細:“那以夏天師來看,為什麽那個降頭師要給我下相反的降術呢。明明他要的錢我也都給了,他這麽來一手,就不怕以後傳出去,自己名聲也毀了嗎?”
“一般來講,如果降頭師這麽做,是為了偷你的財運福運。至于名聲,只要他有能力,常人就拿他沒有辦法,也一定會有不介意人品的人,願意和他合作。”
“那就是說,他在我這裏沒有拿到滿意的數額,所以幹脆反将一軍?”魏建明大概有點理解了,“生意上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本來談好的項目,說不合作就不合作。”
但那用的是人的方法,他還有能力見招拆招,面對玄學,普通人只能束手無策。
“也可能他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幫你下財運降。”夏劄繼續說,“事實上,他這種做法是違反因果的。不過降頭師本就偏向陰邪,只要收益大于付出,在他們看來就是值得的。”
聽到這裏,老趙安慰魏建明:“魏總您吃虧就吃虧在找的降頭師不靠譜,我的這兩位朋友都是幹實事的真天師,找他們解決委托的,就沒有說不好的,您放寬心就成。”
現在魏建明可不敢輕易“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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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個降頭師就是他朋友介紹的,他放心去求,得來的卻是現在這個後果。
看出他的猶疑,沈衮直言:“如果不想找我們解決,今天就到此為止。”
沈衮成為天師以來,從來都是對方信則幫,不信則免,世界上遇到怪事的人數不勝數,他不可能每個都解決。如果當事人自己躊躇不定,那麽就沒有周旋的必要。
天師博物館不是慈善博物館,幫人處理異事從來你情我願、錢貨兩清,他們沒有開解對方,直到委托方對自己深信不疑的義務。
沈衮從不覺得有能力就一定要去拯救什麽。
他情感淡薄,世上少有能牽動他情緒的事,也少有讓他渴望保護的存在。他師父将他救下、養大,臨死前的遺願是讓他接手天博,消除異事,直到找到下一任守陣人。
人之所以惹上鬼怪,多是自作孽。
如果不是為了報師父的救命與養育之恩,他不會成為天師,處理那些瑣碎的、無聊的事。
自從有了夏劄,他漸漸有所改變,但本質依舊。
見沈衮真的有要走的意思,魏建明趕緊道:“沒有的事!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之前被坑怕了,所以心裏頭難免不安生……所以您看,我這事能解決嗎?”
沈衮幹脆道:“能。”
“那就成。”魏建明表态,“既然這樣,那就麻煩大師幫我解決一下。”
沈衮看向夏劄。
這次除了解決委托,最重要的就是借此觀察夏劄靈力變化,自然要由他出手。
夏劄讀懂了沈衮的意思,于是說了一句“失禮”,便将指尖伸向魏建明額間。
他微涼的指尖沒有直接觸碰魏建明的皮膚,而是在距他一公分處停下。盡管如此,魏建明仍舊感受到一股清冷的氣息,帶着冰寒的幽香,萦繞在鼻尖,令人心曠神怡。
魏建明身上的陰氣摻雜邪念怨力,并非精純陰氣,不适合夏劄吸收。因此他準備将魏建明身上的陰鬼之氣引成如絲的線,一縷縷引了出來。
這個過程,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對于陰靈之力的操控更加娴熟,陰氣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能完全為自己所用。不論是抽取剝離,還是吸收吐納,都比之前順暢。
此外,他還能清楚地分辨,附着在魏建明身上的陰鬼之氣的走向。和之前相比,就如同擦淨了眼前蒙昧的灰塵,一切變得格外清晰。
而天道的限制,也更近了一點。
西山墓穴的經歷給了他不小的改變。
鬼氣完全引出,夏劄将其随手遣散。
夏劄引導鬼氣的手法溫和,魏建明不僅沒有感到不适,反而有種靈魂都被撫慰了的錯覺。鬼氣被抽出來後,他明顯感受到自己渾身一輕,好似有什麽束縛無形之中被抹除了。
魏建明心底大喜:“這是解決了?!”
遣散鬼氣後,夏劄收回了手,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疑惑。
魏建明被他看得發毛,憂心地問:“是鬼氣清理不幹淨嗎?”
“是你身上還有其他東西。”夏劄肯定地說,“因為太微弱,所以影響不大,也不易察覺,但确實存在。”
準确地來說,是太弱了,弱到像象觀螞蟻,得仔細找才能尋到蛛絲馬跡。
魏建明一聽,急到聲音不自覺揚了起來:“可之前不是說是什麽鬼降嗎?”
這事兒一個就夠煩心了,怎麽還再二再三呢?
沈衮淡聲說:“用了鬼降,不代表不會再對你施加其他降術。你吃了茄子就不會再吃西紅柿了嗎?”
魏建明:“……”
這比喻太形象了,讓他啞口無言。
魏建明仔細想了想:“可我沒見誰給我下藥下蠱的,也沒見誰的頭飛出去了啊?”
沈衮擡眼,語氣輕嘲:“投毒光明正大地投?”
“……說的也是。”
是他急火攻心,腦子都快轉不動了。
說的越多,事情越複雜,魏建明就越想打醒之前找人下降頭的自己。他步入社會開始工作後,沒有關系人脈,一直都是靠自己打拼,才在四十多歲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明明二十年都踏踏實實一步步過來了,怎麽就突然想不開,要去靠降術保財運?
如今這後果也是自作自受。
魏建明深深嘆了一口氣,整理好情緒,才問沈衮和夏劄:“還得麻煩兩位大師幫我看看,我身上還有什麽降術?”
“是血咒。”
血咒在降頭術中,屬于常見而不常用的咒術。一般來講,傷人性命的降頭術,都要借血咒來施加,而血咒所用的血,是下降者自己的精血。
萬事萬物,但凡以精血作為引子,一旦術法被人勘破或解除,精血的擁有者就會遭到比咒術更甚的反噬。
因此,懂得門道的降頭師,是不會輕易施加血咒的。如果這麽做了,要麽是他足夠自信,篤定沒人能破得了他的咒,要麽就是入行太淺不知輕重。
說到這裏,夏劄又加一條:“當然,也有可能是下降人對被下降者有強烈恨意,致使他不惜拼着自毀的風險,也要施加咒術。”
“那個降頭師我是第一次見,他怎麽會對我有這麽大的恨意?”魏建明萬分不解。
“不,不是一個人下的。”夏劄斷然否定,“這血咒下的極其生疏,和使用鬼降的人不是一個段位。正因如此,本就微弱的血咒被壓到幾乎沒有,當陰鬼氣被吸走後,才初現端倪。”
“你覺得呢?”夏劄轉頭看向沈衮。
沈衮走了過來,觀察魏建明片刻後,回答:“是普通人下咒。可能是跟那個降頭師學了點皮毛,在降頭師下降的時候,順勢下了血咒。”
他順勢問魏建明:“仔細想想,你有什麽仇家。”
普通人?仇家?
魏建明被說的手腳發涼,他雖然是生意人,在工作和酒桌上難免和人虛與委蛇勾心鬥角,但和誰明面上都是和氣的。至于家庭方面,他和妻子一路扶持,有過三個孩子,生活也很美滿。
他實在想不出誰對自己有這麽強烈的恨意。
夏劄又說:“不過也沒有關系,這血咒微弱,無甚效果,過些日子就消散了,影響不了什麽。”
魏建明:“那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知道是誰對我下的血咒嗎?”
一想到自己身邊藏着這樣的人,他就坐立難安。
夏劄:“可以。”
說完,他彎眸看向沈衮。
沈衮會意,拿出一張符箓,夏劄接過,走向魏建明:“血咒融在血中,現在我需要取你一滴額間血。”
“可以,都聽大師的。”
魏建明現在迫切地想知道,對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究竟是誰。
“只是一滴,不會疼。”
說完,夏劄指尖靈光閃動,輕刮過魏建明眉間,那裏瞬間便溢出一滴血珠。他控住血珠,傷口便凝住,恢複如初。
然後魏建明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滴血在半空中飄浮,一路飄到了夏劄手持的符箓上,融進了符紙裏。
血是紅色,被黃色符紙吸收後,卻不留一點痕跡。
夏劄面如冠玉,眉目含春,他将符箓遞給魏建明,神情恬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尋常。
“對你懷有仇恨的必定是認識的人,你将符箓随身攜帶,如果靠近那個人,符箓會發熱。”
語罷,夏劄看向沈衮,眸子如星,補充說
“道具是另外的價錢。”
魏建明:“神、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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