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伍肆

夏劄一愣,反應過來他在說自己,随即态度平和道:“這世上沒有神仙,若要信仰,不如信自己。”

魏建明此刻正被夏劄那一手震懾,看他的臉,不再認為他只是個年紀輕輕的俊俏小夥,而是覺得他有經久沉澱的古香詩韻,通身萦繞着令人崇敬信服的氣質。

再看另一位天師,也不止是英挺冷峻,舉手投足更有說不出的威嚴。

心态一旦發生改變,看待的角度會變得全然不同。

聽了夏劄的忠告,魏建明仍是将他視作非凡之人,接過符箓後小心折好,放到西服胸口口袋裏,然後像個後輩一樣連連點頭:“您說得對,是該這麽做。”

解決了魏建明身上的降術,老趙奇怪地問:“魏總您那位同樣被下降頭的朋友呢?”

魏建明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就是把降頭師介紹給您的那個朋友,不是說他也遭了降頭師毒手,現在家庭不和睦,妻子鬧離婚,所以也想找人破破降術嗎?”

“嗨,他呀——”說起這個,魏建明嘆了口氣,“今天趙經理你帶兩位大師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了。他說他妻子要鬧離婚,是因為發現他在外面有外遇,現在兩人正談判呢。”

魏建明在這件事上不站他朋友:“我覺得這事不是降術的原因,他既然開始外遇,就總會有暴露的那天。”

老趙:“……”

“不過我朋友他認為是降術的原因,說不然為什麽自己都出軌好幾年了沒有露陷,現在卻無緣無故地被發現。我招待兩位天師之前,他還打電話囑咐我說如果天師能幫上忙的話,等他處理好家事,幫他引薦一下。”

老趙:“……?”

這是何等的厚顏無恥。

自己出軌還嫌被發現的早,找天師幫忙還要等他有空。

而且魏建明說着不站他朋友,卻也沒有阻止他的行為,可能這就是成年人的友情?不談彼此避諱的話題,對于可能影響兩人關系的事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知道不對也不會拆穿,假裝無事發生就能萬事大吉,三觀“相同”地和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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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于別人感情和人際關系上的事,老趙不會給予太多評價,免得一個弄不好傷了和氣。

這麽一想,他也是那個粉飾太平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可真累。

魏建明不知道老趙想了這麽多,而是看向夏劄和沈衮:“既然朋友拜托我了,兩位大師您看……”

沈衮:“不見。”

夏劄也搖頭,明明是尋常的神情,卻讓人感受到斷然。

魏建明:“……”

兩人拒絕得太快太幹脆,把他接下來的話都堵了回去。

“錢不是問題。”魏建明試圖說服他們。

沈衮神色冰冷,看他一眼:“天師不處理因過錯方引起的家庭糾紛。”

被他淩然的眼神掃過,魏建明頓時頭皮發麻,只覺背後出了一層虛汗:“說……說的也是,他引起的家庭矛盾,是該讓他自己解決。”

左右魏建明也覺得發生這事,是因為朋友有錯在先,遲早要出問題。

實在無法承受會客室裏低壓的氛圍,魏建明轉移話題道:“現在降頭師給下的降頭術消失了,我們公司和趙經理他們合作的項目,是不是也可以否極泰來了?”

老趙也很擔心這個問題,這筆單子成了,他能拿不少提成,短期內業績就不愁了。

到時候請沈衮和夏劄吃個飯做答謝。

兩人滿心希冀,夏劄卻回答說:“消除降頭術,只是讓厄運不再繼續,并非轉運。”

被偷走的運道不會回來,這是業內常識。

沈衮也說:“按照之前被偷運的趨勢,項目沒有了中止的危險,但一定不會達到最開始的預期。”

不能恢複就算了,還加上“一定”這個前綴,魏建明聽得欲哭無淚:“這、這有什麽補救的辦法嗎?”

大項目之所以人人都愛做,就是因為做成之後的收益不菲。如果最終只能得到一個不賠本的結局,那這中間耗的人力、物力、財力以及最重要的時間,可都要白白浪費了。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沈衮從包中摸了下,拿出一根筆直的綠色細竹,面無表情地推銷:“轉運竹,養在清水裏,放在離你近的地方。等下端生了根,上端盤成旋,通體金黃,就是育成,育成後可以轉運積福、時來運轉。”

細看那根竹子,魏建明遲疑了。

這橫看豎看,都只是普通的盆栽轉運竹。

而且不是說轉運竹其實就是富貴竹,螺旋狀是人工采用控光措施培養出來的嗎……難道他消息有誤,其實是竹子自己繞出來的?

而且還要養成金黃色,真是怎麽想怎麽玄幻。

但是有之前夏劄露的那一手,魏建明雖對沈衮說的生長過程難以置信,卻隐隐覺得不是不可能。

只是……

“就一株嗎?”

他家裏也有富貴竹的盆栽,都是一簇種在一起,孤零零地種在盆裏總覺得怪異,觀賞性也不高。

夏劄解釋:“一株就夠用,貪多嚼不爛。”

沈衮只問一句:“買嗎。”

魏建明立馬揚聲說:“我買!”

老趙寬慰他:“重要的是轉運,不是觀賞,一根不也挺好,代表公司獨樹一幟。”

“是這個道理。”魏建明接過了那根竹子,“請問這次委托費怎麽算?”

沈衮:“八十八萬。”

“可以可以,八八大發,是個好數字!”魏建明趕緊說,“錢我馬上就給大師打過去!”

他本來都做好了被狠坑一筆的準備,沒想到委托金比之前那個降頭師要的還少。這導致魏建明一時覺得自己賺了,既解決委托又買了轉運竹;一時又痛恨先前被騙得血虧,失了錢財又失運道。

結果雙方都很滿意。

臨離開前,夏劄對魏建明說:“如果知道了是誰對你下手,煩請告知我們。”

“大師是想?”

“你不知那名降頭師的去向,下血咒的人卻可能知道。”

在沈衮守陣的地界,發生這種事,如果任由降頭師繼續為非作歹,只會增加天師博物館的工作量。

走邪門歪道的人,應該被問責。

“到時,你最好不好擅自輕舉妄動。”夏劄提醒他,“以免惹了禍端。”

“行,我記下了,感謝大師。”

夏劄話中的意思,他們日後會對上那名降頭師,魏建明不禁擔憂,“不過,我聽說那個降頭師很有手段,在楠城小有名聲,楠城上層圈子的權貴,不少都認得他,大師們還是要小心。”

那名降頭師不過念念咒語的工夫,就讓他們公司的項目差點夭折,這在魏建明看來,是極其可怕的事情。

夏劄笑笑:“若真有手段,我們倒想見識一下。”

只是看他下降的手法和留存的鬼氣,遠非他和沈衮的對手。

沈衮語氣平淡,并不把他放在眼中:“是龍是蟲,到時候自見真章。”

盤在夏劄馬尾上的靈蛟聽到“龍”這個字,還以為是在說它,頭下意識往沈衮的方向轉去。然而轉到一半,它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裝飾,不能動,于是立時停下動作。

但是為時已晚,它盤着的姿勢發生了改變。

小胖蛟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它想去看沈衮的表情,卻不敢繼續動作,心中腦補着沈衮借此機會,再不讓它跟随夏劄出門,把它留在家的情形,無措而悲傷地打着顫。

夏劄感受到靈蛟的動靜,怕它自己被自己吓到哭,擡手拂過頭發,順便安撫地觸碰它。

魏建明留意到夏劄發上龍頭的方向變了,沒有多想,只以為是束發的發飾歪了;神經粗大的老趙則完全沒有察覺。

親自将他們送到樓下,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旋轉門外,魏建明返回公司裏。

去停車場的路上,老趙滔滔不絕地拉着家常。

“怎麽樣,這一單是大生意吧?”

說這話時,老趙語氣頗有些得意,他覺得自己終于在沈衮面前揚眉吐氣了。那可是八十八萬,他一個社畜,得好幾年才能賺到。

這還只是賺,不是攢。

沈衮走到車前,打開副駕駛車門。

等夏劄坐上去,他看向老趙,語氣無情:“你看着我的車,再說一遍。”

“……”

無言的沉默後,老趙悲傷地離開了,回公司找他上司彙報“項目糊不了”的巨大新進展。

沈衮載着夏劄返回天師博物館。

回程路上,靈蛟從夏劄頭上爬下來,蔫蔫地趴在他的腿上,默不作聲,失了原來的活潑跳脫。

見它精神不振,夏劄用手輕撓它的下巴:“怎麽了?”

“叽……”

連叫聲都沒有以前那麽元氣了。

“你剛剛做的很好。”夏劄誇它,“沒有人發現。”

“叽!”

“當然是真的。”夏劄笑笑,“日後繼續保持。不過盤在頭上到底有些難受,下次試試藏在包裏,也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小胖蛟後爪用力,擡高前身,像站起來一般,比劃了兩下後,前爪做出趴俯的動作:“叽?”

“對,就像這樣,将包留一條縫隙,把頭露出來。”

小胖蛟高興了,一頓手舞足蹈後突然想到什麽,動作戛然而止。它想生氣地嚎叫,聲音發出來卻轉個彎弱了下來:“叽……”

可是沈衮兇巴巴的,下次肯定不讓它跟着出去了!

夏劄理解了小胖蛟的意思,轉頭問沈衮:“它怎麽與你如此不對付?”

沈衮用餘光俯視小胖蛟。

“因為他想跟我搶人。”

“還搶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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