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捌伍
夏劄在認真地感到不解,所以他的疑惑是如此擲地有聲,振聾發聩。
就連劉凱國也沉思了片刻。
是啊,為什麽呢。
扪心自問,他會覺得保姆是輕松的工作嗎?似乎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為什麽會覺得晴姨從早到晚忙活家裏事,比雇傭來的人更上心、認真、即時,是輕松的呢。
夏劄大部分時間看起來都是柔軟的,如今難得冷着臉:“因為在沒有心的人眼中,甘願付出等于廉價。”
這個“沒有心的人”,除了劉凱國,不做他想。
“離婚吧。”
晴姨轉身,面對劉凱國,如此說道。
對于他們這樣相處了大半輩子的夫妻來說,離婚比結婚艱難的多,人情財産難以割舍,要花費心力和時間去一件件理清楚。但是晴姨不嫌麻煩,她只恨現在才看清丈夫的為人。
一聽到離婚的字眼,劉凱國立刻極力反駁:“老婆我們別離婚好不好,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你忍心嗎?”
晴姨為今天的事感到悲傷和痛苦,更覺得丈夫隐藏了二十年的陰暗面實在惡心,見他這會兒還在故作情深,語氣嫌惡道:“你喜新厭舊的時候,你要害我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我們在一起二十年,怎麽不問問自己忍不忍心?!”
劉凱國打感情牌:“可我們閨女呢,你想讓她成為單親家庭嗎?”
“我們閨女已經成年了,以後也用不着你操心,我會找機會跟她說明她的爸爸到底做了什麽。至于離婚的事,我會找律師跟你談。”
晚些時候,她會給女兒打電話告知離婚的決定。
意識到晴姨的态度無可轉圜,劉凱國不自覺拔高了聲線:“我不同意!”
“您有什麽立場不同意?”鄭梁突然出聲,故意陰陽怪氣道,“這位叔叔,不要忘了,您先現在可是殺人未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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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行也說:“羅耀和你怎麽認識的?算了,不管怎麽認識的,羅耀已經被捕了,也被楠城圈子裏的天師拉黑了,你肯定也跑不了。”
聽他所言,劉凱國先是心底一寒,随後想到什麽,否認道:“沒做的事我不會承認的,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殺人未遂’,就憑房間的橫梁和幾個擺件?”
先不說警方會不會相信什麽“下咒”之類的胡話,即便他們相信了,又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這些是他做的?法治社會,講究疑罪從無,在沒有證人指證,沒有監控、指紋等任何證物存在的情況下,誰都沒法定他的罪。
況且晴姨至今除了晚上做噩夢,沒有發生其他任何危險,多做幾個夢而已,這算哪門子的犯罪?能被仲裁的是已發生的罪行,而不是即将發生的。
這麽想着,劉凱國漸漸放下心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幾個人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目前最主要的是穩住晴姨的情緒,以保住自己的名聲,不讓公司因此受到影響。如果實在不行,離婚也是可以的,只是少不得要大出血一次。
他想的很美,沈衮卻冷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妄想:“誰說要送你入獄?”
劉凱國瞬間戒備:“你什麽意思?”
疑罪從無?劉凱國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确實,這種事從法律的角度上很難被定罪,況且事件還是“未遂”,就算是和沈衮有過合作,知道其中彎彎繞繞的孫警官來了,也拿劉凱國沒有辦法。然而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劉凱國既然主動邁進了靈異的圈子,就注定無法全身而退。
意識到劉凱國将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心意已決的晴姨,背過了身去,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會不忍心,為如此狠心薄情的丈夫求情。
沈衮把銅質的八卦鏡輕易對折再對折,直到它變成了指甲蓋大小的銅球,然後問晴姨要來那個吊墜,手指翻動間,将二者融為了一體,形成一個小薄片。
随後,他用手指一彈,薄片便徑直飛向劉凱國的額前,與他的皮膚融為了一體。
過程不痛不癢,卻成功吓住了劉凱國:“你做了什麽?!”
沈衮:“把你的東西還給你而已。”
看到沈衮出手,陳明行目瞪口呆——他幾個叔伯都沒法這麽輕松就把兩個靈物融到一起!
至于爺爺輩的長輩,如今已經很少出手,孰強孰弱他無從比較。
還不等陳明行掂量清楚沈衮深不可測的實力,夏劄與沈衮相視一眼後,也出了手。
房間裏充滿被刻意聚集的煞氣,夏劄阖眼冥思,嘗試調動它們。他的發絲無風自動,房間內的煞氣從四面八方湧來,一層一層萦繞在他的周圍。與此同時,那些被“詛咒”的擺件也徹底失去了作用,變成普普通通的物件。
陳明行道行淺,看不清陰煞之氣聚集的軌跡,卻能感知到夏劄周身圍繞的惡念越來越重。他雙眼失神,懵懵地看着神情無任何不适的夏劄,心中想到:怎麽會有人被煞氣包圍就跟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夏劄睜開了雙眸。
他沒有吸收這股并不精純的煞氣,而是也将其聚成了一顆黃豆大小的團,然後将其送向劉凱國眉間。
劉凱國躲避不成,眼睜睜看着那一小團煞氣消失在他的眼前。
夏劄如同吟詩一般,聲音清朗地輕聲說道
“以你的惡念為因,煞氣為縛,你将自食其果,終其一生不再擁有幸運。”
天道和法律各有各的運行規則,卻也存在異曲同工的地方——那就是不會斷定“即将發生卻還未發生”的事為有罪。
正因如此,在晴姨暫時只是噩夢連連、精神不佳的前提下,咒術的反噬無法要了劉凱國的性命,只會讓他厄運纏身,從此黴運不斷。
鑒于劉凱國品行不端,怕他諸事不順之後會報複社會,傷及無辜,夏劄多說了一句:“無論發生什麽,你都無法傷害他人。”
像是被下了言靈,分明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劉凱國卻感到自己的靈魂被烙下了看不清的印,引導着他的人生走向。
承受不住這種沖擊,劉凱國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撲通!”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狠狠地倒在了地上。
晴姨指尖下意識動了動,習慣性想扶起他,卻及時制止了自己。
她看向沈衮和夏劄:“這樣算是解決了嗎?”
夏劄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是的,他種下的惡果會逐漸在自己身上生根發芽。等他醒來,會答應您離婚的要求,給予您應得的財産,這是他無法反抗的。走完離婚手續後,您跟他說一句‘結束了’,之後他将再無法打擾您的生活,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就會陷入昏迷。”
當然,如果他動了傷害別人的念頭,也會昏倒。
見晴姨皺着眉頭難以心安,夏劄勸慰道:“如果不放心,協議離婚期間,您可以叫上值得信任的親友陪同。”
晴姨依言給關系親密的表妹打了個電話。
通話中,晴姨給表妹講了丈夫有外遇的事,并将靈異的部分解釋為“有暴力傾向”,拜托表妹陪同自己商議離婚。
表妹聽了,怒不可支道:“晴姐你等着,我和我家那口子馬上過來。”
表妹夫妻半小時就到,晴姨稍稍安了心。
等待期間,劉凱國醒了過來,一臉茫然地看着晴姨。
晴姨冷聲說:“等會兒我表妹過來,咱們好好談談離婚後財産分割的問題。”
劉凱國想說些什麽,卻只要思及“離婚”一事,他的行為便不受自己控制,他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到頭來只說了一個字:“好。”
晴姨徹底放了心,朝着沈衮和夏劄連連道謝。
他們掐着時間,趕在表妹夫妻到來之際,離開了晴姨家。
走之前,夏劄細致地提醒道:“還請記得,卧室的橫梁需要拆掉。”
作者有話要說: 《神棍養小僵屍日記》⑧
他很聰明,這點毫無争議,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
而我是眼睛最明的那個。
我對大部分事都沒什麽興趣,卻總控制不住地觀察他。小僵屍感覺靈敏,沒等我看多久,他就能察覺我的視線,疑惑地擡頭。
幸好我反應快,每次都能在他看過來之前扭頭看風景。
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