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結局
姜辭不知道許靈芝能堅持多久, 跑出去拽着趙啓書,“趙叔,我奶奶醒了要見你。”
“許大娘醒了?”趙啓書走了兩步, 想想不對, “大侄女, 你奶奶這是回光返照,讓你幾個叔叔去見, 問問你奶奶有什麽心願……老人家恐怕……快不行了。”
“我問了,我奶奶說她的心願就是見你。”姜辭回頭, 康桂香已經臉色發白, 她說道:“奶奶說……您進去就知道了。”
許靈芝醒了,姜老二姜老三包括姜國柱全都湧到那間沉悶的卧室,院子裏的康桂香想跑,姜辭揪住她, “同志, 我奶奶這會清醒了一點有話跟你們局長說, 麻煩你在這裏看押康桂香,別讓她跑了。”
康桂想心道不好,她沒有想到許靈芝還有清醒的一天, “我又不是犯人, 憑什麽看押我,我家裏還有孩子呢,我得回去了。”說着她就想跑。
旁邊的民警喝住她, “你身上還背着經濟詐騙案, 老老實實呆着。”
卧室裏,許靈芝幹枯的手指抓着趙啓書,吊着一口氣将康桂香因為嫉恨騙了存折密碼後, 又不給她吃藥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她臉色越來越灰敗,趙啓書親自做了筆錄,讓許靈芝在上面按了手印。
“許大娘,有什麽話,您再跟幾個兒子交代交代,康桂香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趙啓書退出了房間,将剩餘不多的時間留給許靈芝和她的幾個兒子。
姜國柱面如死灰,許靈芝親口指正,他還有什麽不信的,姜老二姜老三恨不得他們這個大哥十幾年前真死了,也就沒有今天這些事兒。
許靈芝說完了心裏要說的話,吊着的那口氣散了,來不及跟幾個兒子交代,眼一閉再沒了聲息。
姜老二瘋了一般的沖出去,要找康桂香拼命,“殺人償命,你害死我媽,害的我成個賊,我跟你拼了,免得你以後繼續禍害我三弟,氣死我爹。”
這裏面最清醒的人是趙啓書,他示意手下的民警将康桂香帶到外面警車上去,給姜老二攔住,“打死人要償命的,想想你家裏的四個孩子,你沖動個什麽勁兒。”
姜老二蹲在地上,一米八的壯漢子捂着臉哭。
康桂香慌的不知所措,拼命的掙紮不想被帶去派出所,現在唯一能為她說話的人,就是姜國柱,“國柱,你可要救救我啊,你別忘了我們家也有四個孩子,你。媽病糊塗了,我沒有不給她吃藥,真的,你信我。”
她希望姜國柱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再把她保下來。
趙啓書冷笑,“我在跟前都要貼近了才能聽清,你在外面呆着,是怎麽知道許老太太說的什麽?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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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國柱走到康桂香的跟前,瞪紅了眼睛,以往枕邊的那些溫言軟語,現在想來都是一場笑話,他高高揚起了手。
康桂香仰着臉,無不譏諷的凝視着忍不了想要動手打她的男人,“姜國柱,這些年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那年找你是因為我不服氣林琬嫁的門第比我好,十年前找你,也只不過是要你給我養孩子,你以為,你算個什麽東西。”
是的,兩輩子,她都沒有喜歡過這個男人,她說:“活該你被林琬抛棄,聽說崔平洲站起來了,你意難平,所以要拿我撒氣是嗎?你還算不算個男人!”
姜國柱覺得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個傻子,他的巴掌落到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後,他跪在了姜老頭的跟前。
……
許靈芝的喪事辦完,康桂香的審訊也結束。
林琬是在許靈芝的葬禮之後回來的,她從京市剛到秦城,就來了女兒家裏。
顧青川看到丈母娘過來了,泡了茶後安安靜靜的坐姜辭身邊,等着丈母娘的訓示,林琬說了幾句家常,顧青川在這裏,有些話她反倒不好跟女兒說,“川哥兒,你去部隊大院吧,你崔爸找你有事兒。”
顧青川點點頭,“媽,你跟小辭先聊着,那我過去了。”
男人一走,姜辭跑到她媽身邊挨着坐下,“媽,崔爸的腿好些了吧?”
“恢複的越來越好了,現在一個人勉強也可以行走。”林琬眉頭鎖的厲害,“小辭,你崔爸的腿也恢複了,上頭給他委派了任務,他馬上要調到京市去。”
“這是好事呀。”姜辭撫平林琬的眉眼,“媽你幹嘛愁眉不展,崔爸這個級別,肯定能帶家屬,你跟着一起去呗。”
崔平洲的腿也好了,林琬跟着他,往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姜辭很放心,媽媽的下半輩子很幸福,她暗戳戳的想,說不定不久之後,還能多個弟弟或者妹妹呢……
林琬猶猶豫豫的說道:“小辭,要不我就不去京市了,反正你崔爸的腿好了,他也不需要人照顧。”那個男人,在回來的路上跟她說,想要跟她做真夫妻,一輩子都在一起,問她願不願意,林琬都懵了不知道怎麽回答,下了車就回了女兒家。
“我崔爸是不是跟你表白啦?”姜辭差點跳起來,立刻打消林琬的顧慮,“媽你要是不跟着去京市,估計崔爸就失去了精神支柱,他的腿搞不好就這樣了,媽你在糾結什麽呀,你不喜歡崔爸嗎?”
現在女兒大了,什麽話都敢說,以前說好的是照顧崔平洲,結婚只是個形式,那和做夫妻過日子可不是一個樣。
林琬先不好意思起來,“我……你,你這小丫頭,你不反對嗎,媽媽要是找個男人過日子,那個男人還不是你的親生爸爸,你能接受?”
姜辭笑着說,“那個人是崔爸就行,最好啊你們以後再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吧。”
林琬的糾結被閨女兒幾句話給打消了,她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那個朝夕相處的男人,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根本拒絕不了,才逃也似的跑回家,哪知道女兒不反對……當初明明說好的,就這麽照顧他過下去。
不過林琬也想開了,順其自然吧,在家吃了午飯,崔平洲親自過來接,林琬低着頭上了吉普車,崔平洲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麽,姜辭沒聽清,不過她看到她媽微澀着點頭,随後,崔爸握緊了她的手,笑的很開心。
下午的時候,姜辭特意去了趟二叔二嬸家,姜老二是個廚子,國營飯店去不成,他都不知道做什麽,閑賦在家裏。
鐘慧慧這下看的開,跟男人說道:“沒工作就沒工作,大不了你就在家給我們娘幾個做飯,我的工資也夠養家了。”
姜辭卻不這樣想,二叔家裏四個孩子,等過幾年經濟發展物價飛漲的時候,二嬸一個人的工資要供四個孩子念書,那得累死。
她說道:“二嬸,我想跟二叔一起開個飯店,我出錢,二叔當大廚帶個後廚團隊,五五開你們看怎麽樣?”
還有這樣的好事?鐘慧慧是眼見着姜大生和姜辭那個賣山貨的門店日進鬥金,這次的罰金都是小辭和顧青川兩個拿的,她想早日給這筆錢還上。
鐘慧慧推推男人,“宏海,要不你就跟小辭開飯店去。”
姜宏海也不想四十來歲就在家閑着,國營飯店那是回去不了,他說道:“成啊,我也只會做飯,讓我幹老本行,我肯定不會讓小辭虧本。”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飯店的選址和裝修,鐘慧慧說道:“我娘家哥哥是木匠,回頭等店鋪選好我讓他們來裝修。”
姜老二吭吭的咳嗽了幾聲,鐘慧慧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在給我娘家攬活兒?你想什麽呢,小辭幫了咱家這麽大的忙,我讓我哥過來幫幾天,不收工錢。”
正說着呢,趙啓書又過來了一趟,三個人連忙起身,鐘慧慧去泡茶,姜辭不知道他來找誰,“趙叔,你找我二叔。”
“不是,特意來找你的。”趙啓書接過茶杯,說道:“對康桂香的審訊基本結束,她知道自己這次的罪行不小,突然跟我替了個要求,說只要你帶着一個什麽筆記本過去,她就承認偷國營飯店庫房偷竊的事,是誣陷你二叔,她說那個日記本,本該是她的,被你給帶走了。”
姜辭低頭嘆息一聲,康桂香也是重生的吧?
鐘慧慧恨恨的說道:“小辭別去,這個女人沒安什麽好心。”死到臨頭了又不知道打什麽主意。
趙啓書勸道:“去見見吧,如果她真的肯承認,不但能還你二叔的名聲,那五千塊錢的罰金,也能退給你們。”五千塊呢,不是個小數目。
姜辭想了想,“那我去一趟吧。”
姜辭回家拿了日記本,跟着趙啓書去了派出所,康桂香被押解到審問室,看到姜辭的時候急匆匆的問道:“你帶來了沒有?”
姜辭點點頭,拍了拍斜背在身上的包,“帶了。”
“快給我看看。”康桂香急急的伸手,她把這輩子所有的不幸,都歸結于沒有及時拿到這本日記本,如果能早一點拿到,她如今的下場絕對不是在監獄裏度過下半生。
她這輩子才短短幾個月,就将後半輩子都走到了死胡同,她唯一的心願,是想再看一次日記本,看看她的人生還有沒有轉機。
“你當我是傻的嗎?”姜辭揚了揚手裏的日記本,“你先還我二叔的清白,我就給你看日記本,否則,我馬上就走。”
她這趟來是為了讓康桂香承認是她自己偷的姜老二的鑰匙。
姜宏海要是不清不楚的背着賊的名聲,不但這輩子擡不起頭,他幾個孩子以後也會被人指指點點,是康桂香主動找她來,姜辭相信這個女人會妥協。
“好好,我答應你就是。”
康桂香急不可耐,只得答應下來,錄好證明姜老二清白的口供,在上面簽字按手印,民警拿着證供出去了,審問室裏只有她們兩個。
康桂香隔着審訊桌伸手,眉間都是最後的期待,“可以給我了吧。”
姜辭把日記本遞給她。
康桂香接過來迫不及待的打開,咬破手指滴了滴血上去。瞧着她熟練的咬手指翻開書頁到滴血,姜辭眸色一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康桂香重生了,上輩子她的日記本不見了,是這個女人拿走的吧?
她靜靜的看着,看着對面那個女人的臉色狂喜,那應該是日記上又出現了什麽,接着康桂香一臉的不敢置信,足足有十分鐘的時間,她才不甘心的擡起頭來,“這不可能,日記本是神跡,我是被命運選中的那個人,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
康桂香把日記本撕的粉碎,姜辭先是震驚了一下,随後她沒有動,或許……撕掉也是件好事,上輩子她所知道的那些人為的危機,已經全部化解,未來還是充滿期待比較好,誰又願意自己的人生是被提前書寫好的呢。
只有充滿未知,才會滿懷期待。
康桂香可不這麽想,她狀若癫狂,撕碎的日記本仿佛給她最後的希望也打破了,“姜辭,你難道不好奇我剛才看到了什麽嗎?統統和你有關系,你去,你去求崔平洲,他是你爸爸,他一定有辦法把我弄出去,只要我出去了,我就告訴你日記本裏最後寫的是什麽?”
“最後寫的那些話?”姜辭問道:“你确定嗎?”
“我确定!”康桂香以為姜辭答應了,是啊,這麽神奇的日記本,誰又會不好奇它是怎麽出現的,她沒有說謊,那确實是最後一段話,所以康桂香才會用這個籌碼,要姜辭幫她找崔平洲,想辦法給她弄出去。
“你去找崔平洲,然後給我一萬塊錢,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怎麽樣?”
姜辭給地上的碎紙屑和那個空的封皮都撿起來,裝進包裏,這是川哥那年送她的禮物,可惜了,“你犯的是蓄意殺。人罪,沒人有權利放你,康桂香,你自己在牢裏慢慢反思吧。”
明明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幹啥不好,非要犯罪,今天這個下場是她自己活該,姜辭沒有一絲同情,她轉身就走。
康桂香在她身後急切的追問,“姜辭,我不說,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日記上說了什麽,你真的不好奇嗎?”
姜辭緩緩的轉身,康桂香得意的牽起嘴角,她就知道,好奇心是人的本性,姜辭不可能拒絕她這個要求,這年蓄意殺人罪是要判死刑的,康桂香不想死。
崔平洲的本事那麽大,只要能幫她改判成無期,她努力表現就有可能減刑,最多二十五年,她還能出去。
這時候,姜辭打破她的幻想,“我是很好奇,可是,我一點也不想知道,看你的表情我也能猜到,就算上面說的是有關我的事情,那也是好的方面,這輩子,我和我身邊親近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劫難了,對吧?”
“你怎麽知道的?”康桂香脫口而出,又馬上改口,“不是的,上面說你會早死,你不怕嗎?”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你這樣的人,如果知道我會早死,你早就在撕掉日記本的時候得意的狂笑了吧!”
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跟她讨價還價。
騙不了姜辭,康桂香終于絕望了,“姜辭,你幫我給姜國柱帶個話,讓他來見見我!”那個她嫌棄的男人,那個她不要的男人,臨死之前,她想見見。
姜辭說:“話我會帶到,他來不來,我就不知道了。”
……
姜家的大宅裏,姜國柱跟姜老頭聊了一下午,“爹,我後悔以前沒聽你的,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我打算一年後帶幾個孩子回西北,我聯系了以前的單位,他們願意重新接收我。”
秦城他是呆不下去了,孩子們如果在這裏上學的話,總會被人指指點點,他們的媽害死他們的奶奶,孩子們在秦城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姜老頭抽了幾口旱煙,點點頭,“回去吧,好好把幾個孩子養大,別讓他們走了那個女人的老路,好好做個人。”
“嗯,我知道了爹。”
姜老頭給他一個小布包,“這個你帶走吧。”
姜國柱心裏疑惑,抖開一看,裏面是兩捆十元的紙幣和一些散幣,至少有兩千多塊,他吓的連忙推回去,“爹,我不要你的錢。”他哪兒還有臉要,康桂香差點就毀了這個家,而這個女人,是他帶回來的。
姜老頭說,“老子才不會給你錢,這些是康桂香藏起來的私房,都是你歷年上交給她的家用工資,本來就是你的。”
“爹留着養老。”
“爹還有兩個兒子,還有大孫女兒和孫女婿,不用你養老。”姜老頭說:“我的養老錢小辭也給我追回來了,我不差錢花,你的錢你拿走,我用着心裏不舒服。”
姜國柱心裏痛的要死,他怎麽能不知道這是他爹為他四個孩子着想,他現在已經身無分文,連回去的路費都要等一年後還完廠裏預支的工資才能攢的下來,那個康桂香,自己偷偷藏私房錢,卻逼着他去借錢交罰金,這樣的女人,他現在連想都不願意想。
他聲音有些哽咽,“謝謝爹。”
姜老頭嘆口氣,“你現在醒悟也不算遲,你的人生已經毀了,可千萬別叫四個孩子也毀了,既然打算回去,有了這筆錢,把欠廠裏的錢給還了,盡早動身吧。”
姜辭一直等到他們說完了話才進屋,姜國柱在門口看到這個他從小就沒養過的女兒,覺得自己也沒臉跟她提什麽父女親情,兩人互相點了點頭,姜辭輕聲說道:“我剛去了派出所,康桂香說想見見你。”
姜國柱默默看着天,他都能猜到那個女人會說些什麽,抱怨、哀求,要他想辦法,找人找關系把她保下來。
他說:“沒什麽好見的,我這幾天要帶着你弟弟妹妹們回西北,以後,你要好好的。”
“嗯。”姜辭點頭,那之後,她再沒見過姜國柱。
“小辭,你帶來的是什麽?”姜老頭好奇的拎了下大孫女兒帶回來的手提袋,怪沉的,至少十幾斤重。
“爺爺,這裏面是圖紙,十年前的圖紙。”顧正初當初設計的那一版初稿,她在另外一棟存放着超過二十年資料的舊倉庫裏,終于給翻了出來,差一點點,這批上了黴的舊存檔,就要被銷毀了。
“十年前的圖紙,你帶回來做啥?”姜老頭是機械廠的老書記,他習慣性的打開袋子去看看裏面的是不是秦嶺機械廠最核心的那部分資料,應該不是,重點工程的保密圖紙,不在資料樓裏。
“你膽子可真大,廠裏的東西你也敢往回帶,趕緊送回去。”
“爺爺,咱們一起去吧。”姜辭笑中帶淚,“這是川哥爸爸當年設計的第一版圖紙,這個能證明他是被人篡改了圖紙,您在機械廠威望高,您和趙局長一起去機械廠,一定有人願意站出來作證。”
……
有了物證,有了警方的介入,還有姜老頭、葛廠長挨家挨戶的尋訪當年知情或者參與的人,顧劍生第一個站了出來,相關的人都被帶去了派出所,一點一點的挖,竟然挖出了另外一件震驚上層的大事,結果就是崔平洲再次接手,去京市的時間也推遲了好幾個月。
半個月之後,葛廠長從南方重工集團回來,跪在姜老頭的跟前痛哭,“師傅,我們去南方重工對比了購買的那套新生産線的圖紙,核心技術和小辭找到的那套圖紙有百分之八十九的重合度,我師兄的圖紙被人偷了,有人把他的心血賣給了一批專門竊取機密資料販賣的走私犯。”
“為了掩蓋真相,他們鼓動顧成榮篡改正初師兄的圖紙,真正賣g的是顧成榮,這個黑了心的東西,還我師兄的命來!”
鐵證如山,顧成榮他們這批涉案的罪。犯宣判的那天,苗秀岚讓顧青川背着她,帶着秦川博物館的考古人員和文物專家,走進了秦嶺深處。
在一顆幾十年樹齡的松柏之下,顧青川放下老祖母,苗秀岚蒼老的雙手撫上粗糙的枝幹,在這一片幾百年的松柏樹之間,這一顆才幾十年樹齡的松柏顯得有些矮小,可這棵樹是她和丈夫結婚的時候,親手種下的定情樹。
苗秀岚說:“陸館長,就在這裏挖吧。”
十幾個從工兵連調過來的小戰士,挖了一個深度兩米足有幾十平米的大坑,十二個檀香木的大箱子靜靜的在深坑裏,檀香木防蟲防腐,十年過去了,塵封的塵土打開時,空氣裏人人都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
陸館長激動的跳下去,兩米深的坑,摔的他腿都麻了,他根本顧不得,掃去箱子上的泥土,用苗秀岚給他的鑰匙,抖抖索索的打開了檀木箱。
這是一箱字畫,陸館長的兩個學生也一臉激動的跳下來,三人帶上幹淨潔白的手套,小心的展開一幅卷軸,陸明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鏡片,湊近了仔細鑒定,是宋代大家的真跡。
他寶貝似的卷起來放回箱子裏,“快收好,後面的不要打開了,你們做個數目登記,這麽多文物等帶回館裏再慢慢鑒定。”
兩箱字畫、六箱瓷器擺件、兩箱青銅器、還有一箱佛經、一箱甲骨文,陸館長激動的無以複加,如果說字畫瓷器有價,那這些甲骨文、佛經和青銅器,都是歷史長河裏的隗寶,研究價值極大,根本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不過很快就有人說酸話,秦川博物館的副館長季槐根酸溜溜的說道:“苗老太太,怎麽不見金銀玉器啊,全是文玩字畫。”
季槐根心想,苗老太太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沒道理只藏文物不藏金銀,只是不願意獻出來而已。
苗老太太看出了這人貪婪的本性,她淡淡的說道:“金銀抄家的時候都抄走了,我一個給博物館捐贈了十二大箱文物的市民,還需要受你的質問嗎?”
在場所有的人都面帶怒容瞪着季槐根,秦城誰家能一下子捐出十二箱的文物,這樣無私愛國的精神,到了他的嘴裏,反倒成了藏私,難道他還想讓人家把家底子都捐幹捐盡嗎?
現場挖出來的人家一件沒留,還質問老人家有沒有金銀,他還副館長呢,從來沒聽說過要捐金銀給博物館的,別說沒有,就算有你管人家捐不捐呢。
陸館長氣憤的罵道:“季副館長,現場用不上你,你回博物館處理日常事務去吧。”真是的,太給博物館丢臉了。
十二個箱子都被擡下了山,苗秀岚跟陸明說道:“陸館長,你們先下山吧,我在我老頭子種樹的地方再坐坐,上一趟山不容易,可能以後我都不會再來這裏了。”
苗秀岚當年和老爺子伉俪情深,陸明恭敬的說道:“您老人家不要太傷心,川哥兒和小辭,能把顧家振興起來,您以後一定會多子多孫。”
“謝謝。”
姜辭和顧青川就這樣靜靜的陪着苗秀岚,一個多小時後,苗秀岚問道:“其他人都走了嗎?”
“都走了,奶奶您要下山嗎?”
苗秀岚看着孫媳婦笑笑,“下什麽山,走,奶奶帶你們挖金子去。”
姜辭和顧青川對視一眼,老太太還真的另外藏了東西呀,怕人跟蹤,他們還繞了路,在另外一處偏僻的山坳裏,又挖出一個檀木箱子,和之前那十二個檀木箱子的規格一樣大小。
檀木箱子裏分了四個格子,一格大黃魚、一格玉石翡翠、一格金珠、一格鑲嵌着珠寶的首飾,苗老太太手指拂過她陪嫁的首飾嘆口氣,“就剩下這麽多了。”
姜辭咂舌,這叫就剩這麽多了?上輩子老太太早死,這一箱珠玉和十二箱文玩字畫,都封塵在深山裏沒人知道。
苗老太太把箱子合上,讓顧青川重新埋進坑裏,“小辭你在山裏不是有個養殖場嗎?過陣子你把這箱東西一起搬回家。”
她又交代顧青川,“川哥兒,你大姐當初嫁的男人家裏不好,可是現在也不看成分,我問過她了,她說你姐夫知道疼人,現在也找到了工作,這箱子裏的東西,你分成三份,給你大姐一份算是給她補的陪嫁,留一份給小停香,剩下的,你們倆收着吧。”
“奶奶放心。”顧青川答應了,給箱子埋好,背上苗老太太下了山。
到了家門口,老遠就聽到董花和她大兒媳婦在吵架,董花關了幾個月,剛剛被放回來,就看到大兒媳婦恭麗平收拾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就要走,董花一把拽住她,“你個賤人,我兒子要死了,你急着改嫁啊!我孫子們呢,你把他們藏哪兒去了?”
“我兒子我都送回娘家去了,我不走還等着被你這個愚蠢又惡毒的老太婆接着禍害嗎!”恭麗平的男人判了死刑,緩期兩年,她恨這個婆婆恨的心頭滴血。
“是你,都是你這個老太婆貪得無厭,我剛嫁進來的時候,家裏的境況比老姜家還要好,夫家堂兄弟是機械廠的廠長,我男人也是副廠長,走出去誰不羨慕我啊,都是你慣的我男人沒有主見是個軟骨頭,聽了你沒日沒夜的念叨按照你的吩咐,他才去幹了犯法的事,現在好了,把命都丢掉了。”
恭麗平大哭起來,指着董花罵,“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你害的我兒子沒了父親,以後他們在秦城怎麽做人,我告訴你董花,我要讓你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的孫子們。”
“賤婦,要走你自己走,把我的孫子還給我。”董花追着恭麗平不放,她年紀大了,哪裏能追得上恭麗平,摔了一跤後,恭麗平已經走的沒影了。
董花爬起來,迎頭就看到她最痛恨的苗秀岚,今天能外出的街坊都跑去山腳下看苗秀岚捐贈,軍用卡車拉了一卡車十二個大箱子去了博物館,比她當年帶頭抄家的時候抄出來的還要多。
“苗秀岚,你還是不是個人,那麽多值錢的東西你寧願一把全捐了,也不肯給我家一件兩件……”
“給你幾件你就能滿足嗎?”苗秀岚走到董花面前,“你家住的房子是我給的,你結婚的家具是我送的,你兒子上學是我資助的,你知足了嗎?你沒有,你反過頭就咬我一口,害死了我的兒子。”
老太太淡淡的笑笑,“好在我都熬過來了,你兒子也給我兒子填了命,我已經不恨了,因為我孫子争氣,他很快就要進軍校,我還有孫媳婦,我反倒希望你能活久一點,看着我家宅興旺,這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姜辭和顧青川過去扶住這個承受了太多傷痛都沒被打垮的老太太,“奶奶,回家吧。”
“好,回家。”
姜辭擡頭看了一眼,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最後一絲光亮都消失了。
“日落了。”她說道。
顧青川捏捏她的手,聲音溫柔,“別怕,還會升起來的”
兩人相視一笑。
黑夜并不可怕,明天醒來的時候,依然能看見陽光。
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