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異樣
和琛的死惹起不小的風波,朝廷緊急加派人手着手調查此事,日日在雲陽城內盤查,鬧騰了兩、三個月也沒有什麽結果。這幾個月裏,安澤仍然在一直收購糧草,在這樣下去秦墨可的嫁妝也要撐不住了,她終于沉不住氣,拉着顧冷去鋪子看看。
走到外廳時,遇見被仆人領進來的和一,秦墨可無奈地笑笑,“這都快成你家了。”
和一臉色不太好,秦墨可想着死者為大,多少讓着她點,“說吧,來找我幹嘛?”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臉上還泛着可疑的紅暈,一旁的仆人說道:“九皇妃,和一小姐是來找安總管的。”
秦墨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和一臉更紅了,說道:“之前先生讓我看了一本書,本來早就要來找先生的,只是家中出了些事,才拖到此刻的。”
和一臉皮薄,秦墨可也沒打算繼續追究下去,“也好,我今日有事出去,你自尋安澤去吧。”
走在路上,秦墨可一直顯得有些沉悶,顧冷有些好奇地問:“小姐你怎麽了?”
“我只是有些擔心和一而已。”
“安澤也算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小姐何必擔心呢?”
“和一不懂也就算了,難道你也不懂嗎?安澤喜歡韓謝,可他跟韓謝必定不會有未來,他和和一難道就會有嗎?唉!不談也罷,安澤比我懂得多,他自然會有安排。”
顧冷笑道:“以往你的心思可沒這麽重,如今嫁了人了,對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倒也精明起來了。你可不必想這些,雖說你是錯嫁,倒也不失為一段好姻緣,九皇子對你那麽好,也不得寵。有老爺壓着,必然娶不了小妾。”
“我可沒想這麽多,你少胡說。”秦墨可雖如此說,但是嘴角仍是翹起。
兩人到了鋪子旁,鋪子裏有兩三個小厮在擺放着貨物,偶爾有幾個百姓來買米,看着倒也沒什麽不妥,便往回走。
秦墨可:“安澤也不知買什麽關子,也不願意告訴我。”
顧冷:“安先生是個聰明人,小姐不必擔心。”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上回聽說書的茶樓,往裏頭一看滿滿坐着的都是人,上回那個老先生正興致勃勃地說着,秦墨可有些心癢的對顧冷說:“這老先生說的倒是不錯,上回那拓華公主和穹洋将軍的故事也不知如何了,不如進去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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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本就無事,顧冷便跟着秦墨可走了進去,尋了樓上一個雅間坐下。這回老先生說的是穹洋大戰涼春五鷹豪。涼春五鷹豪是當年涼春的五員大将,曾一度引領涼春國稱霸四方。當年穹洋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将,卻在百軍面前站一臉自信地說:“如果打敗你們,我是不是就能當将軍?”
後來,穹洋真的打敗了五位将軍,雖沒當上将軍,卻備受五鷹豪的賞識。兩年後,涼春與汗越之戰,五鷹豪共同舉薦穹洋,穹洋帶領兵士大敗汗越,殺了汗越第一名将呼延烈,也因此一戰成名。
老先生說的繪聲繪色,衆人的心都随着故事翻轉,穹洋的一生可謂是歷經坎坷,聽了他的故事,秦墨可更加欽佩這個傳說中的涼春戰神,也難怪拓華公主會傾心于他,他确實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可惜當年他因為殺了汗越第一大将而成名,今日卻死在顧涼槍下,成了他人光輝人生的開始,不免讓人唏噓。
秦墨可和顧冷都不由嘆息,顧冷有些遺憾地說:“穹洋倒是一位難得的人物,如果他沒死我真想看看是怎樣一位男子。”
“聽說是長得也是不凡,當年涼春朝中七大名門都欲與他結親。”
“那樣的男子,無論外貌如何,都是不凡的。”
“這倒也是,不過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怪只怪他有着一身武藝,又居于朝野。”
顧冷沒有回話,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想顧涼吧。秦墨可也沒有打斷,趴在桌上看向外頭。老先生已經走了,客人們也陸陸續續都走光了,突然對面雅間的門打開了,一位女子裹着面紗走了出來,風從走廊頂端的窗戶吹來,掀起了面紗。
面紗下的女子面容很美,秦墨可想這般美貌是要遮着點的,一面又覺得這女子很是面熟,一時又想不起。愣愣地看她下了樓,又過了一會兒,顧冷才回過神來,有些懶洋洋地說:“走吧,回去吧。”
秦墨可點點頭,正想起身,對面的門又打開了,這回從裏頭走出來的人讓她愣在原地,是韓初!顧冷不明所以地扭頭看去,有些詫異地說:“是九皇子!”
秦墨可也不知道在怕些什麽,急忙捂住她的嘴,等韓初走出了茶樓才放開手。顧冷奇怪地問:“怎麽了?”
“沒,沒事。”
顧冷臉色有些不悅,“怎麽會沒事,以前我們之間從沒有秘密,有什麽事難道你不能和我說嗎?”
秦墨可心緒難平地坐下,“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我看到韓初,他、他和一個女子在一起。”
“什麽?”顧冷有些吃驚,“這,不會吧。九皇子不想那樣的人,大概只是有些事,若他真的與人私會也不會選在這裏。”
秦墨可胡亂地點了點頭,韓初平日除了在府裏,便是在他師父那裏,實在是想不出他有什麽事要和這女子來辦。可是事到如今,秦墨可卻不得不逼自己這樣去想,她此刻總算明白了原來愛一個人竟是這樣的,這樣的自欺欺人。
天色尚早,秦墨可不願回去,便回了秦府。秦慶不在府中,哥哥們見了她甚為歡喜,拉着她要過過招。秦墨可那有心情,倒是顧冷興沖沖地和二哥交起手來。秦墨可尋了個借口,在花園中漫無目的地散起步來。
陽光從高大的樹的縫隙透出,散落一地光斑。明明滅滅的光亮散落在少年的肩頭,為他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恍若谪仙。秦墨可走上涼亭,“我真不明白,正是大好年華、功成名就。你為何總是這副樣子。”
顧涼回頭,朝她淡淡一笑,“回來了?”
秦墨可突然從他身上看見了顧冷的影子,他們雖然性格迥異,但無論是歡喜還是冷漠的背後都是無盡的孤獨。不知道為什麽她開口道:“你想報仇嗎?”
顧涼微微一愣,轉頭看向湖面,“以前想,現在卻不怎麽想了。如今這樣挺好的。我這般模樣都是自己選的,大家對我都很好,只是我不習慣而已。”
聽到顧涼用這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這種話,她感到心中一陣絞痛,“顧涼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很難過。”
顧涼突然轉頭看着她,眼中泛起波瀾,“你為我難過?”
“當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雖待我疏遠,但在我心中,你和哥哥一樣。”
他起身走到秦墨可身邊,輕輕将她擁入懷中,“小可,這樣就夠了。我很開心,謝謝。”秦墨可一時反應不過來,不知道是因為他抱了她,還是因為他叫她小可。顧涼将她松開,她腦中一片混沌,也不敢看顧涼,急忙說道:“謝什麽呀!應該的,應該的,那個,我還有些事了,我先走了。有事就來九皇子府找我吧。”說完也不等顧涼回話,徑自跑了。
兩人回到府中時,韓初已經到了。剛一進門,他便迎了上來,抱住了秦墨可,“小可,你終于回來了,今天師父有些事,我就先回來了。誰知道一回來你又不在,小可,我好想你啊。明日我得了空,我們一起去西山爬山吧。”
秦墨可臉色有些僵硬地問:“從師父那回來你就直接回家了?沒去哪逛逛?”
“沒啊,只想着快些回來見你,怎麽了?”
“沒,沒事。去西山挺好的,是該出去玩玩了。”秦墨可勉強笑着,卻覺得每笑一下都像在心間上紮了一下一樣,痛的不行。
第二日,韓初一早就高高興興開始準備去西山爬山。秦墨可從昨天起就一直沉默寡言,魂不守舍的,韓初自然沒看出來,一準備好就拉着她出門了。本來顧冷也是要随着去的,只是顧涼派人來府裏找她去府中談話。
其實這麽多年來,秦慶并沒有将他兄妹二人當做下人,一直是當做子女來撫養,是以當年并沒簽賣身契。幾年前,秦慶就為顧涼置了一處府邸。只不過顧冷和秦墨可都早已習慣了兩人在一起的生活,顧涼也一直沒有提出搬出府去。如今秦墨可嫁了人,顧冷也随着住進了九皇子府,加上這次立功皇上也賞了他一座宅子,所以顧涼自然也就搬了進去。
這還是顧冷第一次來這宅子裏,皇上确實大方,宅子很大,仆人也不少。她跟着仆人到了書房,哥哥正在看書,見她來了,放下書道:“來了?”
“恩。哥,我看你這宅子還真氣派,你果然是人中之龍。”
“少貧嘴,這也是你的家。你打算什麽時候搬回來住?”
顧冷有些詫異,“搬回來?我搬走了,小姐怎麽辦?”
顧涼:“難道你想一輩子陪着她?你長大了,也是要嫁人的。”
顧冷:“我這不是還早着嘛。再說你常年在外,我一個人住在這好無聊啊。”
顧涼:“也罷,暫且這樣罷。今日尋你來是有事要告訴你的,明年開春,我可能要出門一趟。”
顧冷:“又出門?打仗?”
顧涼抿了口茶,“說不好,具體什麽時候,打不打還沒決定。只是南面的圖裏近些年來太過嚣張,經常騷擾南面一帶的百姓,陛下似乎想給他們一些教訓。”
顧冷奇怪地問:“這個時候打仗會不會不太好?”
顧涼眉毛一挑,“怎麽說?”
“我雖不會打仗,但也多少懂一些。按說我們和涼春打了多年,好不容易勝了,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再說朝中也正是多事之秋,和家一手遮天,朝中腐敗,這個時候有這麽急攻打圖裏,恐怕……”
“恐怕朝中不妙?”顧涼接口道。顧冷點點頭。顧涼又喝了一口茶,“這些東西你我都不必管,皇上遠比我們想的要聰明,我們都只不過是棋子而已。”
顧冷沉思了一會,開口道:“哥哥,你喜歡打仗嗎?”
顧涼嗤笑一聲,“我喜歡的東西太少。”
“哥哥,這些東西我都可以不要,我只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不要抛下冷冷一個人。”
顧涼沒有說話,看向窗外的已經開始落葉的大樹,眼中一片空洞,“冷冷,哥哥答應你,這次若攻打圖裏勝了,我也算還清了秦家之恩,哥哥帶你回依雲國去好不好?”
“恩。”顧冷輕輕點了點頭。
顧涼回過頭看着她,有些無奈地笑道:“ 到時候我們兄妹兩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顧冷笑着說:“我可以的,我可以學那些女子一樣,縫縫補補,操持家務。”
兄妹倆又談了些話,吃過午飯後,顧涼被召入宮中,顧冷便回了府中。其實她早已想好,秦墨可如今有了歸宿,自己跟在她身邊的日子也不會太長,加上青鳥行雲的事。如果哥哥能不再冒死去打仗,依雲是最好的去處。也是時候回去看看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