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擄

宋卿言回城後,能幹的青櫻已經把開店的事弄得差不多了。

屋子重新粉刷過,貨架貨櫃定了加急的,再過幾天就能送來了,夥計、帳房也都請好了。

宋卿言滿意地回了李府。外祖母一把摟住了她,埋怨道:“成日家亂跑,也不陪陪我這老婆子。”

宋卿言笑道:“這不是來陪您老人家了?”

“我看哪,你分明是回來看鋪子的,哪裏是看我這老婆子!”老太太邊說,邊拍着宋卿言,像拍小孩子一樣。

宋卿言在老太太懷裏扭了兩扭:“我就是來看外祖母的,鋪子有什麽好看的。對了,外祖母認得的人多,可得幫我多招攬些主顧。”

“看看,看看,還說不是回來看鋪子的!”老太太樂得拿手直戳宋卿言的額頭。

“姐姐回來啦!”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李令容腳步輕快地跑進來,驚喜道:“想死我了。”

又甜甜地叫了一聲祖母,坐到了宋卿言旁邊。

老太太笑道:“看看,幫你招攬主顧的人來了。”

李令容道:“姐姐,後天我舅家的二表姐要在城南郊的莊子裏開詩社,賞梨花,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開詩社?這倒是個宣傳胭脂鋪的好機會。

不過宋卿言還是有些猶豫:“可是我又不會做什麽詩。再者,你二表姐沒邀請我,我不請自來,不好吧?”

“邀請了,邀請了。”李令容忙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桃花箋,“喏,這不是嘛。我二表姐早就想請你去玩了。以前你送我的胭脂、香粉,還有口脂,我送給了她一些,她喜歡得不得了。”

李令容的外家也在興安府,住在城南。施二姑娘開詩社的莊子在城南二十裏外的彎月河邊。

彎月河彎彎曲曲,從城北一直流到城南,是興安府最大的河流。

第三天一早,宋卿言與李令容姐妹坐車往城南施家而去。因李家的馬車不大,兩人都只帶了一名丫環。

一個多時辰後,到達莊子。大門沒停,一直過了二門,二人下車,早有伶俐幹練的管事娘子在門前侯着,迎了她們進去。

宋卿言擡眼一看,只見整片的梨花林一眼望不到頭,梨花似雪,在春日的陽光下,如仙境一般。

施二姑娘迎了上來,笑道:“你們總算來了,這位就是宋家姐姐吧?你做的胭脂可真好用。”

宋卿言笑道:“施妹妹好。你要是喜歡,我今兒還帶了幾樣來,有胭脂,有香粉,也有口脂。”

施二姑娘:“那敢情好了。我先謝過宋姐姐。”

二人跟着施二姑娘進去。施二姑娘道:“你們先各處走走,我還得去門口迎一迎。表妹,替我好好招待宋姐姐。”

李令容道:“知道了,二表姐。你放心,這兒我熟得很,你只管忙你的去,不用管我們。”

李令容拉着宋卿言的手,在梨花林裏轉來轉去,最後挑了一處臨水的亭子:“姐姐,咱們就在這兒坐。”

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年經的姑娘、媳婦,大家有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互相一引見,談一談衣裳、首飾,沒一會兒就熟悉起來了。

唯一讓人掃興的是,李蘭霜也來了。

李家的交際圈子在城北。李蘭霜與施家也并不相熟,她是聽說這次詩會有不少年輕的公子參加,才輾轉找人弄了一張請柬。

別的人她都不認得,就湊到了李令容跟前。李令容只淡淡地跟人說了句,這是我堂妹,就懶得再搭理她。

李蘭霜心中忿忿,都是李家人,也不說互相照應些。

詩會正式開始後,李蘭霜更氣了:“怎麽詩會是男女分開的?”

當朝風氣還算開明,像這種小圈子的詩會,邀請的都是親朋故交,大家基本都認得,一般都是男女一起的。

年輕人還可趁機相看,多有在詩會尋到如意姻緣的。

李令容鄙夷地斜了李蘭霜一眼。開始做詩時分開,等評詩的時候,就會男女一起。不過,她才不告訴她呢。

“分開怎麽了?分開礙着你做詩啦?”

李蘭霜泫然欲泣:“我就随便問問,姐姐做什麽說話這麽難聽?”

“再難聽也比不上你,上次當着我哥和和公子,你就胡說八道,今兒你要是再敢……有你好看!”

很快,詩題發了下來,宋卿言用提前準備好的一首小詩随意充數,就尋了個清靜處喝茶吃點心。

等大家的詩都做得差不多了,宋卿言才叫青杏将帶來的胭脂水粉的小盒樣品拿出來,分送給在場的女眷。

樣品做得十分用心,外面用一個小小的紙袋提着,袋子上印着鋪子的招牌和地址。小盒子更是專門定制的,風雅精致。

大家都很開心,紛紛向宋卿言道謝。只有李蘭霜氣得不行,覺得宋卿言搶了她的風頭。

她轉頭看了看,見李令容幫着收詩去了,就出口諷刺道:“卿言姐姐,妹妹真是佩服你,被夫家退了親,還有心思弄這些。”

一聽退親,衆人都看向了宋卿言。

李蘭霜期待衆人将手中的胭脂水粉扔到宋卿言臉上。

宋卿言淡淡地說道:“這跟退親什麽相幹?鋪子是我的嫁妝鋪子,又不是夫家的。”

“嫁妝鋪子,還不知能不能嫁出去呢。”李蘭霜小聲嘀咕道,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到。

“嫁不嫁得出去又怎樣,我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不丢人。倒是蘭霜妹妹你,怎麽也算是我的堂表妹,每到一處,都盡心盡力地替我傳揚退親的事,怎麽,你是覺得光榮還是怎麽的?”

衆人剛聽到退親,還以為她做了什麽不檢點的事。但她落落大方,毫不避諱,衆人心中已經認為,是她夫家的問題。且,她的話雖平淡,卻讓人振奮。

“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不丢人。”從來沒有女子如此說過。

衆人也是女子,紛紛打圓場:

“這袋子真好看。”

“這胭脂味道好,淡淡的,分外清新。”

宋卿言笑道:“大家可以先試度,如果用着好,歡迎到我鋪子裏光顧。”

“好說,好說。”衆人談笑一團,把李蘭霜晾在了一邊。

李蘭霜臉都氣青了。

宋卿言今日妝容清淡,跟沒上妝似,但卻顯得神采飛揚,清水芙蓉一般,早有眼尖的注意到了。

“妹妹,你用的就是這粉嗎?”

“是。”宋卿言笑着,細心地向人介紹香粉怎樣用更自然,不容易掉。

青杏也被許多丫環圍着請教香粉的用法和上妝的小技巧。

兩人忙活了好一陣子,直到男子們那邊也拿了詩過來,要共同評判,衆人才散了。

宋卿言沒看到李令容,跟青杏說:“我去淨一下手,你去看看令容在哪兒。”

“姑娘,我剛才去過,知道地方,我領你去。”青杏聽過不少宴會上出的事,堅持跟宋卿言一起去。

兩人所在涼亭到浄手的地方需要穿過一個小荷塘,還有片梨花林。

走到梨花林處,宋卿言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總覺得有人跟着,果然,後面不遠處有一個男人,穿了施家統一的小厮服,手裏端了一個方木盤,上面放着二碟菜,一壺酒。

宋卿言松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那小厮看她們停了下來,躬身向她們施了一禮:“小的見過姑娘。”

宋卿言讓開路,想讓他先走。那人走過她們身邊時,突然手一歪,咣當一聲,方木盤掉在了地上,酒菜灑了一地。

宋卿言與青杏一愣,就在這一瞬間,那人拿出了兩塊手帕,飛快地捂在了兩人的嘴上。

兩人一陣眩暈,昏了過去。

那人将宋卿言扛在肩上,一手拖着青杏,到了梨花林深處的一個假山旁。假山後停着一輛驢車。那人将宋卿言放到車上,在上面蓋了一些菜葉子。又将青杏拖到了假山洞子裏。

然後,趕着驢車從莊子後門出去,往西而去。

這人名叫陳能,是胡嬸子的未來夫婿。

他想親自去求宋卿言,卻一直尋不到機會。只在胭脂鋪子前見過宋卿言一次。

也是巧了,他今日招攬了個往施府莊子上送菜的活,快到莊子時,一輛馬車從他身邊經過,車簾子開着,他正看到了坐在裏面的宋卿言。

陳能經常往施家莊子上做些雜活,倒也認得幾個人。叫他借了一身小厮衣裳,混進了裏面。

他本想着見着宋卿言,當着衆人的面求她,女人家面皮薄,肯定會答應他的要求。誰成想無意中聽到兩個丫頭議論宋卿言被夫家退親的事。

說她嫁不出去了。

他又改了主意。

這女子被夫家退過親了,名聲不好,要是他能把她弄上手,她就只能嫁他,這可比娶胡壽娘那寡婦強了千倍百倍。

這姑娘可是有莊子有鋪子的。

那以後他豈不是成了地主老爺了?

施家并不是家底深厚的世家大族,莊子的管理不嚴。

以前,陳能到莊子上做過好多次雜活,修樹、推糞、平地、修屋頂,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悉。他将車趕到了假山後,真叫他等到了。

事情非常順利,就是出門時,守門的小子問他拉這麽多菜葉子做什麽,還想上去扒拉扒拉,他趕緊攔住了,陪着笑說管事偷偷送他的,拉回去喂兔子,又塞了五個銅板才出去。

驢車走得慢,他怕被人趕上,到車馬行換了一匹騾子,走了一陣子,看路邊有一堆幹草,又将菜葉子扔了,換成了幹草。

菜葉子可沉,把姑娘壓壞了可怎麽好。

春天的天氣,變臉很快,剛才還是風和日麗,突然就起了風,天也陰了下來。

風漸漸将宋卿言身上的幹草吹了開來。

前頭來了兩匹馬,馬上的人一身玄衣,腰間佩刀,疾馳而來。

與騾車擦身而過時,穆煦突然看到了車上的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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