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于城
宋卿言見母親又是準備錢又是準備地的,就阻攔道:“娘,您給我準備得再多,我要是守不住也沒有用。人總得自己能立得起來才行。您既是怕我以後嫁不出去,不如讓我開個鋪子吧。賺了錢,我往後的日子也就有了指靠。”
“可是,你一個姑娘家……”
“好了,娘。您是不是又要說名聲要緊?以前您怕我嫁到皇子府上被人看不起,怕我嫁不出去。如今女兒的名聲已經這樣了,再差又能差到哪裏去?”宋卿言道。
李氏嘆了一口氣:“唉……”
女兒這些天都在家裏憋着,也是,都已經這樣了,還讓她不痛快做什麽,她早就想開鋪子,就讓她開去吧,好歹能散散心。
宋卿言得了母親的準許,開開心心地籌劃在京城裏開新鋪子。
如此看來,與和玉,不,穆煦的那件事兒也不算壞事。如今她不但可以開鋪子,還不用嫁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有前邊兒開鋪子的經驗,并且有青櫻這個能幹的丫頭在一旁協助,宋卿言很快尋了一個鋪子,賃了下來。
宋卿言計劃好了,京城這個鋪子算作總店,興安府的那個算是分店。這邊兒的裝修風格都跟興安府一樣。前面一切都很順利,到貨架子做好,搬進來的那一天,店門前來了七、八個身穿黑衣短打的潑皮。
為首的是一個長着黃色山羊胡子的管事模樣的人。
“聽說你們要開胭脂水粉鋪子?”山羊胡子管事盛氣淩人地問道。
青櫻一看對方來者不善,忙擋在了宋卿言前邊兒:“不錯,你們想怎樣?”
“想怎樣?你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兒,就敢開店!”
這是遇上占街收錢的潑皮惡霸了。
以前,宋卿言在父親任上開店,父親好歹是縣裏的父母官,自然沒人來找事兒。後來在興安府,外祖母家也算有些勢力,她還真沒碰到過這種事兒。
宋卿言從青櫻身後站了出來,見幾個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模樣,而自己這邊,除了青櫻,就只有剛雇的一個小夥計,還瘦瘦小小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笑道:“我初來乍到,不懂得規矩。還請幾位大哥賜教,我定當奉上薄儀,拜訪你家主人。”
山羊胡子管事冷笑道:“這是把爺們當成是收份子錢的了。”
不想多啰嗦,他直說道:“實話跟你們說吧,前頭街裏盛花胭脂鋪知道嗎?那可是沈首輔家的親戚開的。你們想在這兒開胭脂鋪?也不看看地方!”
原來是競争對手。
宋卿言道:“俗話說,買賣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同樣的買賣開在一條街上的都多的是,何況是隔了一條街。”
青櫻附和道:“就是,別人開的,我們家姑娘自然也開的。”
“好哇,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跟你們說你們不聽。”山羊胡子管事一揮手,幾個潑皮就沖進門去,掀那些剛剛擺好的架子。
青櫻沖上前去阻攔,她雖會些武功,但哪裏是七八個青壯男子的對手。那位小夥計雖是剛雇來的,卻是忠心得很,不怕死地沖上前去,抱住了一個潑皮的腿,被那潑皮一掌拍倒在地。
宋卿言急得在一旁喊:“青櫻,小柱子,不要打啦!他們要推架子讓他們推去。”
一個黑臉潑皮見宋卿言站在一旁,色如梨花,亭亭玉立,不由得起了心思,伸手就要去拉她。
“小娘子,你求爺一聲,爺給你留幾個架子。”
青櫻急了,一腳踹倒了一個潑皮,沖向宋卿言:“你敢!我家姑娘可是成國公府三姑娘。”
那潑皮一聽,倒是被唬住了,沒敢再動手。
一旁的管事冷笑了一聲說道:“成國公府又怎樣?成國公夫人壽宴都沒請你們,還不知什麽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
不過還是瞪了那潑皮一眼:“不要多生事非。”
宋卿言趁機叫住了青櫻和小夥計。
屋子裏的架子都推倒了,還有幾個已經被砸爛了,貨還沒有上,也沒什麽可砸的了。
山羊胡子一擺手,幾個人出了門兒,指着宋卿言道:“要是敢開張,我們天天兒來。”
青櫻氣極:“那我們就等着。再敢來立馬報官。”
“哈哈,報官?”山羊胡子嚣張地道,“盡管報,我們沈家怕過誰!”
宋卿言拉了一下青櫻:“算了。”
在京城開店不容易,國公府指望不上,爹爹過世了,哥哥沒有功名。宋卿言想了想,自己還得罪了大皇子,确實沒有靠山。雖然說這事不公道,但世道就是這樣的世道。
她決定,實在不行,趁還沒開張換個地方。
胭脂店的牌子已經挂上去了。山羊胡子見宋卿言不說話了,得意地指了指牌子:“給我摘下來,砸了!”
當即有潑皮拿了棍子往下捅。
小夥計急了,就算換地方,這牌子還能用呢。他上前去攔,被一巴掌甩到地上,嘴磕到了石頭上,流了滿嘴的血。
宋卿言上前扶起小夥計,氣壞了:“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就欺人太甚了,你又能怎樣?”
宋卿言眼中冒火,心想,就算你是神沈首輔的人,我也要去承天府遞一狀,告不告得下來總要試試。
“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街上本來圍了幾個人看,都被那些潑皮攆走了。這時卻見一個騎白馬的白衣男子勒了馬,冷聲斥道。
黑臉潑皮看對方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譏笑道:“你是什麽東西,也來充大瓣兒蒜。”
山羊胡子卻是大驚,先狠狠地給了黑臉潑皮一腳:“不長眼的東西!”然後急步上前,跪下先磕了個頭,陪着笑說道:“是二爺呀!他們幾個小的沒福氣,不認得您,您千萬別見怪。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他們。”
白衣男子:“我問你們在做什麽。”
山羊胡子跪着回道:“這丫頭不懂規矩,我們幾個教教她。”
“什麽規矩?我倒不知道,說來聽聽。”白衣男子彈了彈馬鞭。
山羊胡子向前膝行幾步,壓低了聲音道:“咱們府上的吳管事在前面街上開了一家胭脂鋪子,這丫頭不懂事,非要在這條街上開胭脂鋪。”
山羊胡子本來覺得沒什麽,這位爺他是知道的,平時從來不管這種小事。一向也不是什麽樂善好施的賢人。
誰知這位今天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聽完後,立時沉下了臉。
“你們開了鋪子,就不許別人開啦?這是什麽道理?我們沈府的名聲都是被你們這些人敗壞的!你叫什麽名字,在哪兒當差?”
山羊胡子吓得哆嗦起來:“小的沒在府裏當差,小的是吳管事鋪子的管事。”
“回去告訴吳家管事,叫她自到管家那裏領罪。以後再敢找這位姑娘的事兒,哼!”
山羊胡子點頭哈腰,哪裏還有剛才的嚣張勁兒。
“是,二爺,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滾!”
山羊胡子帶着一衆潑皮,一溜煙兒跑了。
白衣公子下了馬,沖宋卿言抱了抱拳,溫聲道:“在下沈于城,都是府上治下不嚴,讓姑娘受驚了。”
沈于城。
宋卿言倒是聽說過這個人。他是沈家大房的庶子,聰慧過人,少年進士,已經做到了吏部考功司郎中,是沈家的後起之秀。
聽說人城府極深,卻不想是這樣一位溫文爾雅,如白面書生一般的人,還如此和氣。
宋卿言拱手還了一禮:“客氣了,還要多多謝過沈公子。”
“不當謝。”沈于城也不多言,只掃了一眼狼藉的鋪子,道,“待會兒我會讓人送銀子來。”
說完,上馬拜辭而去。
出了這條街,馬上的沈于城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這女子倒生得不錯,行.事也落落大方,難怪能入穆煦的眼。
成國公府。
今兒是成國公夫人鄭氏的生辰。五年前,鄭氏娘家被抄家,她在國公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得臉的妾室都敢在她面前拿喬。如今她的外甥穆煦回來了,她自然要趁這次生辰,揚眉吐氣一下。
今兒請了不少世家權貴,其中就有大皇子穆煦。
穆煦對成國公府并不親近。當年,外祖鄭家被抄,母妃被賜死,成國公府雖說沒落井下石,但也算得上不聞不問,自個兒撇得幹淨。
但,鄭氏畢竟是他的姨母,看在母親的份上,穆煦還是來了。
本來穆煦打算在外院露個臉就走的,卻被成國公夫人以好久沒見過他為由,請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鄭氏請穆煦來長臉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想撮合他與自己的女兒惠言。豫王妃,多少人争破腦袋想做。
宋惠言站在鄭氏身旁,看到穆煦進來,眼睛簡直就粘在他身上,拔下來了。
穆煦上前見禮,送上禮物,神色淡淡道:“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看夫人。”
說完,起身就走。
鄭氏心中着急,又不好上前去拉住他,只好推了一把女兒:“惠言,快去送送你表哥。”
宋惠言提起裙子追了出去。
“表哥,我送你。”
穆煦頓步:“不必了。”
宋惠言捏自己新做的大紅色的石榴裙,垂首道:“這麽多年了,表哥在邊關受苦了。前一陣子我跟母親去府上拜訪,不巧你正好去了興安府。”
穆煦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宋惠言,沒有說話。
宋惠言卻看到了他腰裏挂着的雪青色錦葵荷包,一下子欣喜若狂。
這荷包是她做的,這麽多年了,表哥還帶在身上,一定是心中喜歡她,卻又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