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争風吃醋

穆煦剛出了府門,就遇上了來傳口谕的喜公公。

喜公公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施了禮:“豫王殿下,聖上讓您即刻進宮一趟。”

穆煦只好調轉馬頭,先去宮裏。也不知一會兒還能否趕得急去見宋卿言。

路上,方喜悄悄地跟穆煦說道:“今兒是五殿下的冥壽,皇上在辰陽殿設祭,神情……很是難過。”

穆煦輕哼一聲,表示知道了。

五皇子名穆晖,先皇後所出。

皇帝還是太子時,娶了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奈何表妹一直沒能生出個一兒半女來。倒也不是不能有孕,而是每次懷胎總有不好,無論怎樣小心,總留不下。唯有一次生了下來,卻是個死胎。

皇帝因為無子,差點失去了太子之位。只好又想法子娶了兩個文武大臣的女兒,生了兩個穆煦、穆琰兩個皇子,才得以順利繼位。

皇帝與皇後夫妻情深,總覺得對不起她,再者,皇帝心中也只想讓表妹的兒子繼承皇位。做了皇帝後,他廣招名醫,只要他覺得有用的,不管藥有多難弄,傾舉國之力都要弄來。

終于,在穆煦十三歲那年,皇後生下一子。雖體弱多病,卻讓皇帝欣喜若狂,一心想将他扶上皇位,于是,開始打壓穆煦的外祖武成侯……

穆煦跟着喜公公到了辰陽殿前,臉上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樣,進殿門先向皇帝請了安,又道:“今日是五弟冥壽,兒臣這幾年不在京中,竟連五弟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讓兒臣給五弟上一柱香吧。”

說完,從一旁的侍宦手中接過香燭,躬身上過香後,靜立在一旁。一副心情沉重,痛失兄弟的樣子。

皇帝看了,暗自點頭:他倒還有幾分兄弟之情。

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穆琰高高興興地跑了來:“父皇,您叫兒臣來什麽事情?可是……”

前幾天,戶部尚書樊岳被人.彈劾貪賄、挪用庫銀、克扣軍饷、霸占良田、指使手下打死良民等十幾大罪狀。沈首輔無奈之際,說罷了,這個樊岳如今越來越自作主張,不聽他指使了,換一個戶部尚書也好。外祖告訴他說,如果皇帝問他,要不着痕跡地推舉戶部的張大人。

今日皇帝叫他,他還以為是為這事呢,誰知一進殿發現情形不對,他趕緊收了話頭。

皇帝已經劈頭罵了起來:“你個孽障!今日是你五弟冥壽,你就這麽高興?你這是巴不得他死?!你可還有一絲絲的兄弟情誼?”

穆琰吓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着頭,一聲不敢吭。

穆煦站在一旁,心中冷笑。當年,皇帝為給五皇子鋪路,誣陷他外祖武成侯擁兵自重,意圖謀反,冤枉他母妃謀害皇後,沈家和二皇子可沒少出力。帝王家能有什麽父子情,兄弟誼?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皇帝罵了半天,還不解氣,又伸腿踹了穆琰一腳:“去給你五弟上柱香,趕緊滾吧。”

穆琰上了香,灰溜溜地走了。

皇帝又對着穆煦絮絮叨叨,說了些穆晖的往事,心情沉重地出了辰陽殿。

到了禦書房,皇帝喝了口茶,問穆煦:“戶部樊岳的事,你可聽說了?”

“聽人說過兩句。”

“這四個人選,以你之見,選誰更可靠?”

皇帝将四個人的考績铨選歷冊推到了穆煦面前。

穆煦眼皮微擡,似是看也沒看:“若問打仗,兒臣還能說上一二,若說這铨選官員,兒臣剛剛回京,卻是不敢置詞。”

“叫你說就說,不過是随便聽聽,又不是叫你決定。”皇帝有些疲憊地靠在了龍椅堅實的後背上。

穆煦沉吟了一下:“兒臣聽說樊大人罪名中有克扣軍饷一項。邊關将士以命守衛家國,有人卻中飽私囊,實在令人心寒。兒臣只望能選一清明之人,能以家國為重,休再寒了将士們的心。”

“克扣軍饷。”皇帝以手輕扣龍椅邊沿,這些年,将大兒子扔在邊關,确實委屈他了。

皇帝坐直了身子,将施青澤的歷冊拿在了手中。此人曾為軍饷一事與攀岳起過沖突,為人一向清廉。

穆煦眼睛餘光看到歷冊上施青澤的名字,心中松了一口氣。施青澤其實是他的老師崔昌的門生。這一次他費盡心力,查到了樊岳的十幾大罪狀,就是為了能推施青澤坐上戶部尚書的位子。

穆煦陪着皇帝又随意說了些話,下了兩盤棋,天快黑了才出宮。

他騎馬到錦明胭脂鋪前,見已經下板子關門了。

他在鋪子前站了一會兒,才又翻身上馬,趁着黃昏的微光回了府。

第二日,穆煦連朝都沒上,一早就去了胭脂鋪。

進了鋪子卻沒看到宋卿言,問:“你家主人呢?”

小柱子一看,是上回那位要給全家人定胭脂的大主顧來了,熱情地迎了上去:“我家主人在後院,您先坐一坐,我去通禀。”

穆煦擡手道:“不必了。我自個兒過去。”

說着,不顧小柱子的阻攔,掀開臺板,進了後院。

一進後院,看到面前的情形,他肺都要氣炸了,只覺一股濁氣直往腦門沖。

只見沈于城爬在院中的石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似是在哭?!

而宋卿言坐在一旁,細聲細語地勸着,還不時地輕撫一下他的背!

宋卿言!她這是在做什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哦,也是,她确實荒唐胡鬧。那時,在興安府莊子上,她不也親手替他包紮嗎?

穆煦又怒又惱。原來,她不光對他一人那樣。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穆煦将自己的火氣壓了又壓,冷聲開口道。

宋卿言擡頭,見是穆煦來了。有些驚訝。好幾天了,她以為他不會再來了呢。瞧他興師問罪的樣子,好像她給他戴了綠帽一樣。

宋卿言起身,沖穆煦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很客氣地開口:“沈公子有些傷心事,我安慰幾句。不知豫王殿下今日過來,有何貴幹?”

“貴幹?”穆煦咬牙切齒。她怎麽一點兒羞恥、慚愧之心都沒有?

這時,沈于城也擡起了頭來。

只見他白淨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雙目含淚,看起來分外可憐。看向穆煦的眼神卻是冷如寒冰。

這豫王殿下還真是他命中的煞星,昨晚,他剛剛因為他,因為戶部的事,被祖父責罰了,今日,他就又來尋他的晦氣。

“豫王殿下,”沈于城站起來,“有失遠迎,恕在下失禮了。”

“只是,不知豫王殿下來胭脂鋪有何事?您與宋姑娘早已退親,難道是來買脂粉的?”

穆煦雙手握拳,直想朝着沈于城那青青紫紫的臉上再揮上一拳。但,他堂堂皇子,與人争風吃醋,成何體統?沈于城不過一小小庶子,難道還争得過他?

他的拳握了又握,終于松開,冷聲道:“你跟我出來。”

沈于城擡手擦了擦自己青腫的嘴角,神情不羁:“我若是不呢?”

穆煦沉聲道:“你可以試試。”

沈于城看了宋卿言一眼,又看了穆煦半晌,突然笑了起來:“我說笑呢。豫王殿下有請,在下敢不從命?”

沈于城沖宋卿言拱了拱手:“多謝宋姑娘。我會記住姑娘的話的。”

他揮了揮寬大的衣袖,步态潇灑地向前面而去。

宋卿言有些擔心:“你們……”

穆煦冷着臉瞅了她一眼:“不是說過了,以後不許再見他。”

宋卿言:“……有說過嗎?”再說,她為什麽要聽他的?

穆煦擡手,從袖中掏出一本書來:“給你,這是真跡,比那什麽抄錄的可強多了。”

宋卿言看穆煦臉色吓人,沒敢去接,剛想說不用,穆煦一把将書扔在了石桌上,轉身出去了。

宋卿言拿起書來一看,正是那本專門講調胭脂、水粉、眉黛的書——《妝粉雜記》。前一陣子,沈于城曾抄錄了一本送她。

他什麽意思?為何要送她書?

難道……看到別人接近她,激起了他的獨占欲?就算退親了,也不許她與別的男子來往?

宋卿言頭疼地捶了捶頭。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怕兩人打起來,她随手拿起書來,疾步穿過鋪子,到外面一看,街上已經沒了兩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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