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樹林裏打架
穆煦出了胭脂鋪。
沈于城騎了一匹黑馬,停在前面街口。
穆煦打馬上前,駛過沈于城時,扭頭瞧了他一眼,下巴微微一擡,示意他跟上自己。
二人騎在馬上,一前一後出了城,兩刻鐘後,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小樹林。
穆煦下了馬,将缰繩扔給蔡勇,叫他在樹林外等着。沈于城也吩咐自己的長随二順不必跟來。
兩個人進到樹林深處,穆煦二話不說,揮拳就打向了沈于城。沈于城急向後退,卻沒能快過穆煦,臉上被拳風掃過,又青了一塊,嘴角也流出一絲血來。
穆煦:“不要再去招惹她。你的玲珑肝腸還是用到別人身上吧。要是敢傷害她,哼!”
沈于城擡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勾唇冷笑:“我招不招惹宋三姑娘,幹殿下何事?再說,宋三姑娘溫柔又善良,善解人意,在下可是真心把她當朋友的。”
穆煦聽了這話,不由想起剛剛在胭脂鋪後院,宋卿言柔聲細語地勸慰沈于城,還輕撫他的背的畫面,立時火冒三丈,抽.出腰間配刀,一刀砍向沈于城。
沈于城早有準備,就地一滾,躲了開來。只是頭上身上全是枯枝敗葉,神情十分狼狽。
他哈哈大笑:“怎麽?豫王殿下争不過我,這是準備殺人滅口了?”
穆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刀入鞘:“你臉上的傷是被你祖父打的吧?不愧是首輔大人,下手還真狠吶!”
沈于城臉色扭曲:“呵呵呵……”
笑到了一半兒又咳嗽起來。
穆煦不再理他,只丢了冷冷的一句:“你好自為之。”
将腰刀往身後一擺,轉身離開了。
戶部尚書樊岳被彈劾查辦的時候,戶部侍郎張大人上蹿下跳的,到處活動。穆煦這邊的人卻是紋絲不動。
有望升上那個位子的,唯一一個不是沈家一派的施青澤甚至請旨去了外省辦案。才叫沈于城放松了警惕。以為是樊岳做得實在太過分,才被人.彈劾。
沈家原就對樊岳不滿,也就沒怎麽保他。反正他下去,換個人上來,一樣是沈家一派,還更聽話。誰知卻是中了計,反叫戶部尚書的位子落到了施青澤手裏。
估計沈首輔都要氣死了。沈于城作為“軍師”必定沒什麽好果子吃。
穆煦心中解氣,一口氣打馬回城。
到了胭脂鋪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又想起了剛才在後院的面面。他嘴角繃緊,停了一會兒,調轉馬頭又走了。
***
沈于城躺在樹林子裏一動不動。長随二順默默地等在旁邊,不敢問,也不敢說話。
中午的時候,二順騎馬到附近的集市買了些燒餅,還有一只燒雞。
沈于城也不吃,只擡頭望着頭頂的密密的樹葉。
天快黑時,沈于城才騎馬回了城。
黃昏時分,街上都是匆匆忙忙往家趕的人。巷子裏飄出陣陣炊煙。伴随着母親的呼喚聲,街上的孩子們一邊打鬧一邊趕着跑回家吃飯。
一個吃醉了酒的潑皮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不妨被一個孩子撞到了腿。
潑皮睜着朦胧的醉眼,擡手就是一個巴掌,揮到了小孩子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孩子立時哇哇大哭,那醉漢舉起拳頭還要打。
沈于城眉頭皺得死死的,臉如寒冰。
“去給他點兒教訓嘗嘗。”沈于城吩咐長随二順。
“是,爺。”
二順挽了挽袖子,上前揪住那個醉漢一通打。
潑皮欺負欺負小孩子還行,對付二順這種練過的,毫無還手之力。
醉漢被打得痛苦流涕,嘴裏爺爺奶奶的胡亂喊着:“饒命,爺爺饒命。”
幾個小孩早就跑回了家,有膽大的扒着門縫兒朝外頭看。
直到那醉漢被打得抱頭窩在地上不動,嘴裏的求饒聲也小了的時候,沈于城才縱馬上前,居高臨下地拿鞭子朝空處抽了一鞭子。
“喂,幹什麽呢?怎麽能當街打人?還有沒有王法啦?”
那潑皮如聞綸音,醉眼朦胧,根本就沒有看清這就是剛才吩咐人打他的人。
他跌跌撞撞地爬到馬跟前兒,大喊着:“大爺,救命,公子爺救命!”
二順垂手站在一旁:“爺,這個人喝醉了,混打人。”
醉漢這才看清,這兩人是主仆,吓得急急就要爬走。
沈于城卻是制止了他:“慢着,既是我的人打了你,給你些補償也使得。”
潑皮一聽還有補償,醉眼中都放出了金光:“謝大爺,謝大爺!”
沈于城裝模作樣地掂了掂荷包:“不巧了,今兒出門忘帶銀子了。”
潑皮惱了,瞪大了雙眼,剛要罵,擡頭看二順捏着拳,吓得又軟了:“無妨,無妨。”
沈于城很慚愧的樣子:“這樣吧,你去思音閣,就說是沈二說的,叫掌櫃的給你五兩銀子治傷。你要是不願要銀子的話,在思音閣領個差事也可。”
思音閣!聽到這個名字,醉漢酒都醒了。那可是京城裏的好去處,酒好、菜好、還有美人跳舞,這些就不說了,他可是知道的,那裏還有個秘密耍錢的地方,最是好去處,可惜想要進去,先得交十兩銀子不說,還得有熟客領着才行。
要是能在那裏當差,不就可以混吃混喝混賭了?
他當即沖着沈于城連磕了幾個響頭:“爺,您就是小人的親爹啊!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潑皮跌跌撞撞地走了,沈于城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二順站在旁邊,心想:又有人要遭殃唠。
沈于城也不回府,在路邊随意尋了個小店,要了幾盤菜,一壺酒,自斟自飲。喝到半醉,又馳馬去了成國公府,繞着宋家二房的宅子轉了好幾圈。
二順想勸,又不敢,只能默默地跟着。
二爺也是可憐,他是大老爺在外面生的,從小跟着他姨娘在外面過活,8歲時才被接回府中。沒過兩年,馮姨娘就被大夫人尋了錯,趁首輔大人和老爺都不在時,叫人打死了馮姨娘。二爺當時又哭又求,還試圖沖上去救,被大夫人壓着,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娘被打死。
二爺一直被大夫人苛待,直到考中進士,受到祖父的器重後,才在府裏占住了腳。
上次,那位宋三姑娘救了那個外室生的小女孩,二爺就失魂落魄了一整天,今兒,又因為被首輔大人責罰,去尋了宋三姑娘。
宋三姑娘并不認為二爺忤逆祖父,反而輕聲安慰他,還替他抱不平,說沈首輔雖是祖父,也不該随意打人。還說這是什麽家爆。
他就知道,他家二爺一定是喜歡上這位宋三姑娘了,果然,已經宵禁了,二爺不回府,卻在宋家門前徘徊。
宋卿言與母親吃過晚飯,坐在院中納涼,不知怎麽的,突然打了好幾個噴嚏。
李氏道:“看看,着涼了吧?天還不怎麽熱呢,大晚上的,非穿這麽少,偏還要扇扇子。”
宋卿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算了,天不早了,睡覺去了。”.
也不知那兩個人昨天說了些什麽?有沒有打起來?第二日,宋卿言一進鋪子,就吩咐小柱子:“你去六部衙門口悄悄地看看,沈二爺和豫王殿下有沒有上朝,臉上……可有什麽痕跡沒?”
“豫王殿下?小的不認得呀。”小柱子知道沈于城,但豫王殿下,他哪兒見過啊。
“呃……就是上次來過的那個,大主顧,要給全家定脂粉的那個。”
“那位爺竟就是豫王殿下?”小柱子咋舌,沒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能見到豫王殿下,他還跟他老人家說過幾句話呢。
“姑娘放心,小的保準盯好了。”
小柱子走後,宋卿言見那天救下的小女孩柳兒已經麻利地掃完了地,又拿了抹布去擦桌子。周嬸子站在櫃臺前,笑道:“柳兒,已經擦過了,歇會兒吧。”
柳兒拿着手巾,站在當地,有些不知所措。
宋卿言向她招了招手:“柳兒,過來。”
柳兒立馬放下手巾,高興地跑了過來:“姑娘。”
“先去後院燒些熱水,一會兒客人來了好泡茶。”
“是,姑娘。”柳兒立馬就像領到了什麽重大任務似的,高高興興地到後院打水燒火去了。
宋卿言輕嘆一聲,這孩子真是被吓怕了。總是想不停地幹活,大約是怕別人覺得她沒用,抛棄她。
本來宋卿言看她年紀還小,想着讓她留在府裏,放到娘院子裏,頂多跑個腿,傳個話什麽的,順便養養身子。結果她很是害怕的樣子,聽青櫻說,她偷偷哭了一晚,卻不敢說想留在姑娘身邊。
宋卿言索性就将她帶在了身邊。每天到了鋪子裏,是她最放松的時候,柱子做什麽,她就跟着做什麽,或者給周嬸子她們打下手。
宋卿言想着,在鋪子裏也好,能學些東西,等以後了再教她認些字。
宋卿言看前面鋪子裏沒什麽事,就到後院去琢磨新胭脂去了,半前晌的時候,柱子回來了。
“姑娘,小的沒看到沈二爺。豫王殿下見到了,看着跟往常一樣。”
“臉上……”宋卿言沉吟了一下,“走路什麽的,看着不像是打過架吧?”
小柱子搖了搖頭:“不像。走起路來,穩穩當當的。”
兩人正說着,青櫻急匆匆進來了:“姑娘,豫王殿下又來了。”
不等青櫻說完,穆煦已經大步走了進來,臉色不算好看,一進來就吩咐青櫻和柱子:“你們先出去。”
青櫻并不聽他的,一臉戒備地站在自家姑娘前面。
宋卿言想着,事情怎麽也得說清楚,就道:“你們先出去吧。青櫻,端壺茶進來。”
青櫻和柱子這才退了出去。
穆煦問:“那天我說的事,你思量得如何了?”